吐槽归吐槽,出谋划策的事儿段远可不敢耽搁,于是他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认真回消息:
【非玄学不算命】:祁哥,一般来说礼物不求贵,但一定得有心意,得送到人心坎儿上。
【非玄学不算命】:就比如你觉得蒋总会喜欢什么,那你就送什么。(肯定小狗.jpg)
他喜欢什么,我就送什么?
看到这条消息的祁砚知稍微有点懵,因为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蒋昭南喜欢什么,虽然他很希望蒋昭南现在就能喜欢他,但很明显这实在有点太不现实了。
然而直到现在他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蒋昭南应该不怎么喜欢吃法餐,尤其是煎鹅肝和焗扇贝,他几乎一口没动。
不喜欢的弄明白了,喜欢的祁砚知却一概不知,但如果非说蒋昭南会对什么感兴趣,莫非是……
【Q】:他喜欢淋雨,我该送什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
【非玄学不算命】:不是吧祁哥,你真不是开玩笑的?
【Q】:嗯,没开玩笑。
不然的话,下雨他为什么不接那把伞?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淋雨?
【非玄学不算命】:祁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得问一个稍微涉及到蒋总个人**的问题了。
蒋昭南的个人**?祁砚知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就送个礼物怎么就上升到**层面了,难不成是他刚才的表述有问题?
【Q】:你问。
下一秒,段远的消息立刻就弹了出来。
【非玄学不算命】:祁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蒋总脑子有问题?但不是那种胡言乱语能进精神病院的大毛病,就是偶尔神经失常简称脑子搭错筋尽干蠢事的小毛病。
远在另一个市辖区公寓楼下餐馆等面的蒋昭南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个餐馆他陆陆续续也来过七八回,在老板那儿混熟了脸。
老板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过来的时候问他怎么了,蒋昭南坐下的地方刚好正对着川流不息的马路,他接过面的时候抬头望了望眼前亮起的暖黄色路灯。
现在是八点三十四分,算小半个下班晚高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路边沿着椭圆散开的流光和高楼大厦天花板透过钢化玻璃折射开的余辉映照着冲上天幕,依附夜色,簌簌地洒在高速公路前后堵在一起的车前灯与尾气上。
桌边距他极近的牛肉面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外面稍远些的屋檐滴落一颗两颗几个小时前还在肆虐的雨点,被车轮带起的夜风寒凉地吹了过来,蒋昭南低着头,拿额发挡了挡寒气,笑着说,“可能是最近天气突然降温,有点感冒了吧。”
餐馆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头发花白却看着很有精神,蒋昭南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却在前几回吃面的时候偶然听他跟别人聊了点儿家事。无儿无女也没有个伴儿,年轻的时候来这儿旅游爱上了这座城市,于是定居下来开了家既有炒饭又能吃面的小餐馆,而这一开差不多就是三十来年。
蒋昭南自己都还没三十岁,当然不明白这三十来年的光景里城市和街区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然而说来也怪,二十五岁之前他从没考虑过除自身爱好以外的其他东西。
可一旦跨过了二十五这道坎儿,尤其一两年前刚到二十五岁的时候,那种对三十、四十、甚至于五十、六十这种真正被定义为中年甚至于老年的焦虑开始一点点占据他的人生。
也刚好就在这段时间,蒋昭南慢慢开始关注除自身以外的其他事物,坎坷的变迁的历史也好,客观的自然的风景也罢,管它具不具象流不流动,但凡能在他浅短幽微的生命里寻求到那么丁点儿共鸣的东西,都是一种慰藉。
当然,此刻莫名被眼前景象触动到的蒋昭南还是想把它当成一种上了年纪的矫情。
没别的,纯要面子,尤其还是蒋昭南,一个快二十七的“老男人”。
祁砚知这边还在想怎么回复段远的消息,现在他已经画好了图纸洗完了澡,正窝在二楼影音室的沙发上刷微博。
面前的电动拉线幕自动播放着上回没看完的爱情电影,正巧是默剧,上世纪的黑白电影,祁砚知没开灯,就任由它继续放下去。
【Q】:……
【Q】:那你觉得这个人如果脑子有问题,我该送他什么?
这下再次轮到段远沉默了,如果都特么脑子有问题了,那还送什么?
当然是送他治病,送他一个既健康又正常的脑子啊!
但这话肯定不能明说,毕竟像蒋昭南这种脑子有问题的总裁肯定比一般人更敏感,再加上祁砚知这家伙现在还在追人家,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得罪了,最后遭殃的绝对还是他这个出主意的。
秉持着“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的做人态度,段远决定好好“教导”一下祁砚知。
【非玄学不算命】:祁哥,我觉得你送礼之前得先把蒋总当正常人看。
正常人?祁砚知皱起了眉头。
【Q】:什么意思?
【非玄学不算命】:你想啊,这世上谁没个大病小病,但谁都不愿意被当成病人,更何况还像蒋总这种估计还真有点儿心病的。
【非玄学不算命】:那这个时候润物细无声的感化就变得格外重要了,就把他当一点儿病没有的正常人,用正常人的方式跟他相处,然后慢慢发现病症,花点儿时间再花点儿耐心,解决就好。
祁砚知突然对段远这个说法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但思考之余,他又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Q】:这个想法很好,但如果我说蒋昭南喜欢淋雨是假的,他只是不想接我给的伞,也就是说他脑子其实没问题,精神也很正常,这个方法还可行吗?
很快,段远又发来了消息。
【非玄学不算命】:当然可行啊,我也知道祁哥你刚刚只是在开玩笑,但祁哥你难道真没发现蒋总其实很可能有一定的心理问题吗?
祁砚知忽然怔在了原地,握着手机的指尖也僵了僵。
【Q】:你是说……
【Q】:恐同?
【非玄学不算命】:对啊,“恐同症”,那是一种症状,也就是一种病。
【非玄学不算命】:我不懂医学,不知道这病常不常见,但我敢肯定,真正的正常人身上绝对没这病。
【非玄学不算命】:就拿我自己来说,我有女朋友,我喜欢的也是女性,但我并不排斥男性的接触。当然,如果是那种恶意甚至带着性暗示的触碰我还是接受不了。(可怜小猫.jpg)
【非玄学不算命】:但一般的正常交往我不仅不排斥,甚至如果单纯抱着好哥们儿那想法的话,估计勾肩搭背之类的都是小意思。
看到这儿祁砚知又想到一个问题了:
【Q】:那如果对方明确表示过喜欢你呢?就那种想跟你上床的喜欢?
祁砚知发完这条消息就抬了抬头,此刻的屏幕正在播放男主人公站在港口向驶离的客船挥手的画面,女主人公身着长裙发丝微卷,流着泪又笑着跟男主人公告别。
虽然没有声音,但祁砚知还是通过女主人公的神态与动作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舍,反观男主人公,穿着工业时代流行的高腰直腿裤和双排扣马甲,头顶一个经典开普帽,而他的怀里是一束正在绽放的娇艳玫瑰。
女主人公所在的客船正在一寸寸驶离岸边,驶入海洋,那个时代下的人们或许比现在的他们更明白这次分别的意义。
但又让人动容的是,电影下一幕的剧情并非男主人公抱着玫瑰痛哭流涕,而是此时此刻,一群海鸥飞过,在这个不算浪漫甚至有些哀沉难过的夜晚,迎着铺面的海风,男主人公热烈地亲吻着手中高捧的玫瑰。
爱是热烈,爱是相拥,
爱是厮守,爱是放手,
爱是祝你高飞,愿你永不枯萎。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爱情,
伟大,而又无解的爱情。
关于前面这个问题段远想了很久,这部电影祁砚知也看了很久,后续的剧情其实跟爱情没多大关系了,电影把更多画面聚焦在了战乱带给底层人民的痛苦上,只不过男女主也因为战乱彻底失去了联系,再次见面的时候女主变成了一个耄耋老人,而男主,
变成了一座只写有名字的墓碑。
片尾曲响起,画面开始播放导演及各种参演人员名单的时候,祁砚知关了电影,段远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非玄学不算命】:对我来说,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我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但只要在我自身没病且没女朋友的情况下,我不会抗拒任何正常表达的爱意。
【非玄学不算命】:毕竟嘛,爱不分性别,不试试怎么知道爱的究竟是肉|体还是灵魂?万一两者都爱,或者两者都不爱呢?总不能等到七老八十了再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爱不分性别。
关掉电影的房间黯得过分,祁砚知看着段远发来的消息想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回复的时候,段远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非玄学不算命】:对了祁哥,最近这几天入秋,你说蒋总会不会需要一条围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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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默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