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至做了一个让姜胜男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突然拉过她的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白色手绢儿,在她手掌上缠绕一圈儿,打了个漂亮的结,说:“傻丫头,这样不就减少摩擦了。”
姜胜男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心突地一酸,有泪欲出,她使劲儿忍住了。
好不容易压下了情绪,徐凤至接下来的话,就把她惊得如遭雷击。
“胜男,我喜欢你。”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你,你大点儿声,我没听清……” 姜胜男的声音有些发颤。
徐凤至盯着姜胜男因为太过于吃惊,而更加明亮清澈的眼睛,神色慢慢变得暧昧。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要挨上姜胜男的耳朵,压着嗓子说:“再大声,地里干活的人就都听见啦。”
……。
姜胜男后来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徐凤至的意料。没有想象中的羞涩尴尬,也没有激动开心。
整个人像吓掉魂儿似得,身体像是失去了大脑的指挥,干活儿没了刚才那般驾轻就熟行云流水,全凭肢体的本能机械地一下下动作。
徐凤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觉得这姑娘太与众不同了,就连被表白后的反应都特么这么另类……的可爱。
与此同时,心里又莫名有一种隐晦的满足感,为自己一句话就能挑动对方如此大的情绪而莫名兴奋。
姜胜男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一头扎在床上,脑袋里空白成一片。
怎么会这样呢?
他说他喜欢她?他竟然说他喜欢她!
徐凤至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一是算计利用他,自己上辈子这两件事儿全做了。他也始终不肯原谅,如果没有那样糟糕的开始……
姜胜男感觉自己站在了悬崖边儿上,对面山上就有她想要的东西,本来只有望崖兴叹的份儿,现在突然有人在两座山之间架起了一根细细的钢丝。
还要再冒险吗?还敢吗?
姜胜男脑袋里撕扯的难受,觉得她或许应该找点儿什么别的东西喜欢,来代替徐凤至。又心存侥幸的想,如果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他们之间会不会更多一些可能。
辗转反侧间,忽然觉得右手无名指微微有些发热,就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反复看了看,没什么异常,便没在意。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中的徐凤至同样难以入眠,摩梭着手上那枚骗子老道给的符纸做成的假婚戒,不明白他和姜胜男二十多年别别扭扭的复杂感情,怎么就一夜之间突然转变,成为了难以割舍的爱情。
中央空调的温度冷热适中,身体却觉得冷,宽大的床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姜胜男比一般人爱出汗,做那事儿时出得就更多。
以前他总嫌弃,做完就推开她,让她去洗澡,更不允许她和自己一个被窝。现在竟然开始怀念那种氤氲着汗潮的体温所给予结结实实的温暖。
夜变得更加漫长……
吱扭一声,卧室的门被轻缓地推开,养女徐涵轻声轻脚地走近,柔声叫道:“爸爸,刚才去卫生间,发现您屋里的灯还亮着,忙一天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徐凤至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睡裙,拧眉,声音冷冷地:“你刚才没敲门。”
徐涵在姜胜男面前肆无忌惮,但对上养父却不敢造次,吐了吐小舌头,道:“我刚才关心爸爸,一时着急,忘记了,下次一定……”
“没有下次,明天你就和徐天一起搬出去吧,收养你们的是姜胜男,现在她死了,我没兴趣给你们当爹。”
徐凤至说地漫不经心,就像随意处置了家里什么无足轻重的废旧物品,完全不顾念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
徐涵脸色大变,伸手想要去抱住徐凤至,徐凤至手一甩,把她推倒在地,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
一屁股摔在地上,徐涵情绪有些失去控制的歇斯底里,口不择言地叫嚷:“爸爸,妈妈才刚走,您就如此急着为她扫清障碍吗?您就那么喜欢林青青,……”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徐涵的脸上!
……
鸡鸣犬吠,炊烟袅袅,小青河村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一早起来竟然一点儿黑眼圈儿也没有,姜胜男忍不住感慨,年轻可真抗造啊!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儿,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好看,难不成昨天那小子的表白让她膨胀了?突然就自我感觉良好了?
打住,打住,姜胜男你要把持住,他昨天说那话指不定就是一时冲动,渴了看见水会觉得喜欢,饿了看见肉也会喜欢,他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自己救了他,又帮了他两次,他心生依赖,把依赖当成喜欢也是有可能的。再说上一世,他也挺依赖自己的。
念头闪过,姜胜男突然就愣住了,这么简单的事儿自己昨天怎么就想不明白,自作多情竟然魔怔成那样,一定是昨天太累了,脑袋拎不清楚。
这会儿姜胜利嬉皮笑脸凑过来,:“姐,你想男人了。”
姜胜男抬脚,作势踹他屁股,姜胜利跟个泥鳅似得,哧溜一下,迅速躲开了,嘴里直嚷嚷:“ 就知道欺负你亲弟,有本事你踢小白脸屁股去,那我才佩服你呢。”
“啥小白脸儿,说谁呢?” 姜大山从姜胜利身后走来,一把提溜住儿子衣领问。
姜胜男怕他瞎说,赶紧抢着解释:“爹,别听他胡咧咧,就前天帮了个知青,他就非说我喜欢人家。”
姜大山脸上严肃起来,告诫道:“闺女,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你一个乡下丫头跟人家城里人差距太大,就算硬凑到一起,那也是生吞刺猬——活活扎心。”
姜胜男没想到连小学都没毕业的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上一世爹也是不同意,为此自己还闹了好几天绝食,老头儿才没辙了。
王云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这会儿接口道:“ 我看给咱卖咸菜那叫王建生的小伙子不错,长得挺精神,人也能干,还实在,咱闺女嫁过去,肯定能当家做主。”
姜大山连连摇头,“那家不行,家里负担太重,闺女去了受罪。”
“庄稼人那有不受罪的,我跟你这些年不也受过来了,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找个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的,我瞅那王建生就是个会心疼人的,从来不让咱胜男帮忙搬咸菜坛子,都是抢着干……” 王云难得反驳姜大山。
姜胜男在一旁听得头大,赶紧出声:”爹,娘,赶紧吃饭吧,别耽误了上工。”
一家人吃过了早饭,往外走,王云和姜大山走在前边,姐弟俩跟在后边。
姜胜利扯扯姜胜男的袖子悄声说:“姐,别听咱爹咱娘的,像他们那样老实巴交一辈子,有啥意思,合着吃瓜不挑最大最甜的啃,非得找个歪瓜裂枣凑合?——再说了,牛郎要不敢偷织女的衣服,那能抱得美人归了。”
“闭嘴!” 姜胜男白了他一眼,低声呵斥。
心里却在想,你不是找最大最甜的啃,你是找更大更甜的,想起他干得那些混账事儿就头疼,霍霍那么多小姑娘,四十来岁了,还没成个家。
生产队长见姜胜男和徐凤至俩人昨天搭配的不错,干脆就让他俩继续接着驾车运粮食。
姜胜男好像忘记了徐凤至昨天跟她表白那事儿,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徐凤至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才故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对他自己来说,说了那话以后,好像无形中和姜胜男的距离就近了许多,说话做事开始变得随意起来。
比如现在,他就闹着要自己驾马车,让姜胜男坐后边去。
姜胜男不肯。
他说:”你答不答应?“
姜胜男一般都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但大将军脾气太暴,一般人不让使唤,于是说:“不答应怎样?”
徐凤至盯了她一会儿,说:”那我就亲到你答应为止。“说着脸就凑了过来。
两张脸将将要碰上时,姜胜男反应过来,一把推看他。她忘记了自己力气大,又是情急之下,用力过猛,徐凤至身子控制不住往后栽。
姜胜男心里一急,又慌忙把人往怀里带,徐凤至结结实实贴在她身上。
徐凤至低头迅速在姜胜男腮帮子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