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深陷梦境 第8章 可憎的事实

第三天清晨。

张程爻起了个大早，昨夜睡得又沉又闷，愣是不知道那场噼里啪啦的雷雨。可即使如此，他也没见得有多恢复疲惫的神态。

翻来覆去的梦境，拼命想睁睁不开的眼睛！一次又一次近在咫尺的呼喊，想挽留却被困于原地的不甘！

拉开窗帘，立于窗前俯瞰到处湿漉漉的城市，蒙蒙亮的天，一室安静。

张程爻意识到唐稞栗还在睡梦中，他静悄悄关上门，闪身停车场。一身全黑外套严严实实，开足了车内的空调。

车子拐了个弯，灵活地驶入已渐渐清醒的道路。

它掠过正在保养路面的洒水车，擦身几个跳跃闪烁的红绿灯，问候了三三两两的小鸟，稳当地停在一家酒店门口的草坪。一个人迎上，殷勤地替他开走车。

张程爻拨开面上墨镜，前后左右，警惕地确认了一圈，然后才迈进酒店内部。

“1856。”漫不经心地报出个房间号，电梯间操作屏上一排按键，张程爻看准一个数字摁下。

电梯随后向上，因疾速上行而产生晃动的空间，人站在里面能感到轻微的摇摆。张程爻压根没注意，他认真对着整面的镜子整理发型。

“叮！18楼到了。”响起机械无波的电梯提醒音，张程爻踏出第一步。

柔软却漫长的走廊，每一步都更接近着1856号房间。行至门前，他绅士地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门内传出了一声娇滴滴的询问，隔着极好的防噪音门，自带娇嗔。

张程爻由衷地喜了一喜，没出声，继续故作玄虚的绅士敲门。

“到底谁呀？”门内的女人明显嘟囔了一句，由远而近，也许是贴在门上正用猫眼观察着门外，因为发出了塑料扣子碰撞在金属门上的动静。

“呀！”女人惊喜。

“程爻哥！”忙不迭打开了门，扑入张程爻早已准备好的怀抱里。

小女人作势要拧他的手臂肉，“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

被张程爻嬉嬉笑笑地推开，收紧了圈住女人纤纤细腰的手，猛嗅了一口女人发间的独到清香，“小盈，我永远喜欢你。”

女人被男人没来由的告白噎住了话，如名字一般盈盈一笑，挣脱开男人的禁锢，拉他进入房内，连关没关门都忘了。

所在楼层向下六十米的地面已然车水马龙，早八堵车盛况，惹人心焦的催促声。

房内两人正激烈着呢！

小盈心疼地抚过她程爻哥的面庞，那么英俊的脸现在居然如此憔悴！

张程爻贪婪地吸食着小盈身上那股栀子花味，如痴如迷。稍稍动作重了，女人惊呼一声，留下艳丽的红痕。

“程爻哥。”酥酥麻麻地呼唤着男人。

小盈泪花汪汪，情意绵绵，柔如无骨地埋入张程爻的结实臂弯。

“程爻哥……”吐着气，撩拨他软软的耳朵，打着颤地勾起他的兴致勃勃。

男人的拇指滑过女人的饱满肌肤。仿佛就这样钉住，直到最后一刻畅快。

在张程爻脑海里纷纷涌起的画面，那些如霓虹闪耀的片段，在一片渺茫的虚空中不断被撕扯、割裂。

小盈的腿黏糊糊地贴着张程爻的兴奋。

在刚才，她又一次听到了张程爻情难自已时呼喊的名字——“渺渺”。

事已至此，唐稞栗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怒火中烧地推开门，门撞在墙上猛烈回弹。她顾不上什么得体，什么情面。她仅剩一丝理智，都用来指着床上的张程爻吼叫。

“你就是这样对周渺的！！！”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最恶意的揣测都得到证实的这一刻，“周渺一直都相信你！！”

【哦吼，修罗场。】

【不对哎，我好像是女主角来着。】

尾随其后的周渺迅速占据了最佳观景位置，就差一块红瓤绿皮的瓜。

周渺看见被捉奸在床的另一位。这张脸，啧啧，还真跟她有点像。【不过……没我的半分气质。】

唐稞栗的质问似乎镇住了张程爻，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回复。

女人的抽泣由轻而重，逐渐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唐稞栗憋着火狠狠地剜了小盈一眼。

畏惧一缩。

“我知道我的身份，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不知哪来的胆量，小盈迎面直冲唐稞栗，一句话像是说给两个人听。

张程爻忽而有了反应。侧身将小盈掌掴倒地，女人白嫩的脸颊顷刻多了一个红印，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珠子望向她的爱人。

“我爱她啊……”

“可是她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我那么喜欢她。那么贪恋我们一起度过的平淡日常，我爱她的喜怒哀乐，一切都那么可爱。”

“可是她死了！可是她死了！”

“你懂吗？你明白这种感受吗？！那种明明就要相爱相守一辈子了，可是天大的意外发生，就像一个极度荒谬的笑话……却夺走了我唯一的爱人！！”

张程爻够狼狈，狰狞在床，苦诉着自己的悲恸。

疲惫、沧桑为他添了无限苦楚，可怜兮兮。

这些天来饱受的身心折磨，如地狱十八层的烈火焚烧四肢，筋脉寸断，削去美满，却独留他一口好端端的命在。

他只是一时糊涂了，糊涂到觉得周渺其实还好好的。

唐稞栗动容了……

谴责负心汉的意志逐渐摇摆。

周渺在角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触角异于常态的动啊动，失语，没再张一次嘴。

小强的外表看不出她表情，安静的环境里只剩下男人近乎嘶吼的声音，以及一点点小盈的抽泣。

“小盈，不！这个女人，是她有意勾搭我。”

“我只是……只可能是暂时，被失去渺渺的悲伤冲昏了头脑。”

男人声泪俱下。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才华足以令许多人真诚赞扬，可如今却这样颓废和不堪。

唐稞栗不愿再看。

“你和他，是在周渺离世后才认识的吗？”张程爻听见唐稞栗的质问，正想回答，却发现她看向小盈，问的人不是他……

女人颤抖地缩在床边靠墙夹角，怔怔无神地对上唐稞栗的气焰，嘴边的抽泣抖了一抖，并不敢出声。

“回答我！”

“……啊↑→↓→，是！是……”

唐稞栗垂头叹了口气，没看见张程爻与小盈的眼神交流，可周渺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我莽撞。”

“但是张程爻，周渺已经离世，你的新女友是代餐还是替身我管不到你，可你得尊重渺渺！还有……无辜的人。”

唐稞栗瞥了眼小盈。

她的五官确实和周渺神似，但就她现在哭得梨花带雨，和面对我的威势怯懦得不敢回答的样子，两人就已经天差地别。

“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