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仙女 第22章 第 22 章

从树林返回家时，袁思在路的那头出现。

“薛大哥！晓微姐！”袁思远远地朝二人叫道，还一路奔跑过来。

“阿思。”薛成提着木桶问道，“查得如何？”

袁思站定：“我去城里打听了一圈下来，看到过道姑的人，都不知道道姑住在哪里。”

聂晓微奇道：“道观也没有吗？”

袁思摇头：“也打听过，没有。”

薛成淡淡道：“既然打听不到，那就算了。”

袁思“哦”了一声，对着薛成提的木桶道：“薛大哥，你这木桶怎么在冒烟？”

薛成看向聂晓微，示意她来解释，接着自己走向了天井中的一口水井。

聂晓微会意，道：“还记得你那天见我表演雾气飘飘的戏法吗？”

袁思大叫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干冰吗？”

“对，”聂晓微揉了揉耳朵，“不过，你可不要开盖，这东西会散没了的，而且也会有些冷。”

“我可以拿一块玩吗？”袁思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

聂晓微挥挥手：“去吧去吧。”

袁思开心地叫了起来，哒哒哒地跑进去对着薛成伸手要一块。

可薛成已将木桶下放到井里，道：“明天就有机会。现在先跟我回去吧。我们不打扰你晓微姐背词了。”

袁思一脸哀怨，眼睛瞅着井不肯离开。

“明天就能让你拿很多，不用拿一小块。”

袁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好！”说完，朝聂晓微做了个鬼脸。

聂晓微一时兴起，踢了袁思一脚，踢得他嗷嗷直叫。

待二人身影消失，聂晓微关上门，上了门闩，进屋时喃喃自语：“又要背词了啊。明天就要上场，赶紧背熟去吧。”

聂晓微关在房间里，面前是几张纸，纸上写着自己从许坚处听来的许父许母的往事。她需要记熟，以此取信于许母，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正当在记的时候，门上传来声音：“姐，还在背吗？”

聂晓微放下纸，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不睡？”

“口渴，起来喝水，看到你房间还亮着，就来看看。”

聂晓微拉紧她披着的外衣：“夜凉如水，你不要着凉了。”

聂晓柒道：“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聂晓微皱了会眉头：“行。”

聂晓柒挨着聂晓微，看着她手边的纸，上面的内容她已经熟悉了。她感叹道：“我只听说伯父伯母从前形影不离的，但没想到他们二人有那样一段深刻的过去。”

“是啊。从前的富家少爷，本与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订亲，奈何一场火灾让许伯父负债累累，遭小姐退亲。许伯母出现，陪他同甘共苦，坚持下来，这才有了后来。许大哥的‘坚’字，也是源自于此。”

聂晓柒默了许久，才问道：“明晚，会成功吗？”

聂晓微合上纸，叹了口气：“不知道。希望我们做的所有努力没有白费，能让许母放下执念，好好地活下去。”

“……”

三月初五的夜里，下弦月挂在天空，轻柔的月光将围绕在月亮周围的云彩透出好看的颜色来。

月亮之下，许坚偷偷背着睡熟了的许母至天井，那里有一张为她准备好的摇椅。他将许母放在摇椅上，为她盖上了被子。因为聂晓微交待过，白雾一起，会比较阴凉，恐许母在大喜大悲下受凉。

等许坚入了里屋，薛成和袁思从带来的木桶中取出干冰，投在了天井各个角落。很快，天井中白雾弥漫，惹得屋内透过窗格看来的许家小孩惊呼连连。

许坚抱住孩子，温柔地示意他别说话打扰奶奶。

薛成取出一鼻烟壶，走到许母面前，拨开塞子放在许母鼻下晃了晃。

忽然，沉于睡梦中的许母皱起了眉头。薛成见状，迅速收起了鼻烟壶后退，与站在天井中间的聂晓微打了个手势便躲入墙角。

聂晓微没有穿戴成神话中冥界中神仙的模样，因为站在黑夜白雾中只显身形，连脸都看不清。

渐渐地，许母睁开了眼睛，只见周身蒙蒙白雾，透着森森冷意。她不禁害怕，抓紧了身上的锦被：“坚儿，坚儿，你在哪里？这是在哪儿？”

聂晓微缓缓地走来，距她十步左右远站定。

许母见有个人影在雾中移动，不由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聂晓微刻意压低了嗓音，以免许母听出她的声音：“我乃冥府使者，受你丈夫之托来见你一面。”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鸟叫声，聂晓微忽地想起了昨夜猫头鹰的渗人叫声。她心里一紧，眼前月光下本该是仙气飘飘的氛围，瞬间变得阴森诡异。她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这主意冲撞了哪路神鬼。

“冥界使者？我老伴？他……”许母听到自己丈夫，有些怔然，但又止不住地狐疑，“你是人是鬼？我该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聂晓微闻言，试图镇住胸腔那颗怦怦跳的心，这个时候，不可以出岔子。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幸好背的词儿还是新鲜的，没有大脑空白到不知该怎么做。

正当聂晓微开口的刹那，听得身后传来轻轻的“定”的女声，声带好似被掐断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更让聂晓微惊惧的是，她连动也动不了。

她瞪大了眼睛，眼前这白茫茫的雾，虽然有利于许母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同样也隔断了与薛成的联系。

突然，有一道男性声音在自己喉咙里发出：“老伴，你还好吗？”

聂晓微被吓得浑身竖起汗毛，脑袋嗡嗡在响。身后是谁？居然能控制她的声音说话？

许母惊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勉强起身，锦被从身上滑落：“老伴儿，你来看我了？”

聂晓微一怔，这声音是许父的？难道真的是“鬼”来了？

而这个“鬼”继续用聂晓微的声音说道：“是，我是借身与你说话，不过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许母哽咽：“为什么只有半炷香时间？你可不可以常来看我？”

“能来看你已是不容易。老伴儿，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你何苦要轻生呢？”

“我想你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不要选择自尽。自尽在阴间是要多受一层苦的，而且那样也见不到我。我不忍你受苦……”

“……”许母眼泛泪花，“那我该怎么见你？”

“有缘自会相见。你看，现在不就相见了？”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活下去……”

“不只如此，你知道我还希望你放下怨恨。”

许母哭着摇头：“你回回入梦，都教我放下，可我做不到……要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失去你？”

“救她，是我的选择。会死，也是天意。”那“鬼”幽幽叹息，“你怨她，其实也是在怨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个可怜人，不仅失去了丈夫，还有孩子。你虽然失去了我，但你还有孝顺的儿子和媳妇，还有了乖巧伶俐的孙子，你何苦还要怪她呢？”

许母泣不成声：“我知道，可我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起码，她想来为我上香时，你就别再为难她，好不好？”

许母呆愣：“好……”

白雾慢慢散去，周遭景象也渐渐地清晰。

“我该回去了……记得要过得好过得快乐，才是对我最好的交待。”

许母一惊，拼着仅有的力气朝聂晓微方向伸手试图挽留：“别走……”话未说完，骨碌一滚，滚到了地上。

聂晓微很想去扶，可她动不了。那个“鬼”也没有用她的声音说话，是不是代表着那个“鬼”已经离开？

突地，她听到身后同样的女声说着“解”字，意识到自己可以动了。她立刻转身，只见墙头有道身影闪过。她十分害怕，突然，有人如一支快箭朝那个方向射出。聂晓微定睛一看，是袁思。

下一刻，薛成奔到她身前：“阿思已经去追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聂晓微急切说着，薛成却摇头打断了她的话。顺着薛成的视线，她看到许坚跑到许母身旁。

“娘——”许坚扶起跌在地上的许母，“你没事吧？”

许母靠在许坚身上，带了丝笑容，声音仍是无力：“没事。坚儿，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许坚闻言大喜：“有！有！”说完，就立刻背起许母，对抱着孩子的杜玲红说道，“快些准备吃的。”

杜玲红重重地点头，放下怀中的孩子，让他跟着父亲走，而自己连忙跑入厨房忙活。

许坚又朝聂晓微看来：“晓微，你们先不要走，等我安置好娘。”

聂晓微道：“不急不急，我们在这等你。”

她与薛成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便帮忙，只怕弄得他们手忙脚乱。他们站在空无一人的天井中，看着仍在飘散的白雾，等着许坚。

过了一会儿，许坚走了出来，对着聂晓微行了大礼：“真的要多谢你，没想到你会变出爹的声音，还模仿得这么像。现在我娘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聂晓微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大礼。”

许坚犹豫了片刻道：“不知你是怎么模仿我爹的声音的？连我都有些恍惚，想奔出来和你说话。幸好薛公子拉住了我，没坏了你的计划。”

“我……”聂晓微话头转了一圈，“我是乐舒姐这边试音的，直到她说像。”

只要搬出梁乐舒，许坚应该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了吧？毕竟，不是所有的谎言都能圆上。

果然，许坚顿时沉默，半响，他才道：“都怪我，让你们站在外面吹冷风。快进屋，我给你们倒杯茶。”突然，他四下观看，“是不是还少了一位袁公子？”

“我有事交待他出去，所以他不在。”薛成答道，同时向聂晓微丢了一个眼色。

聂晓微会意，道：“许大哥，照顾许伯母要紧。我们也不留了。”说着，提起放在门边的灯笼，点上灯，提起就往外走。

许坚送到门口，对二人道：“晓微，薛公子，大恩不言谢，还有……替我谢谢乐舒。”

聂晓微回头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