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一天,杨林樨与自己的游戏相亲相爱了一整个白天,感到心灵得到了慰藉。经过了一日的废寝忘食,他决定晚上去吃点好的——今天就买最贵的套餐吧!
于是现在,杨林樨正端着餐盘,站在食堂的地板上纠结要不要走去坐到右手边的座位。
假期的食堂不像平时那样拥挤,空座位有很多,但杨林樨看到了那张桌边坐着的同学。
他其实记不清那同学的名字了,只知道是隔壁班的,宿舍也离自己不远。但重要的是,那个男生就是先前声称自己看到了CH的人。
三秒过后,杨林樨坚决地迈出了脚步,端着盘子走过去:“你好,这里有人吗?”
男生抬起头:“没人。”
“果然是你!”杨林樨坐下来,“你是不是3班的来着?”
男生点点头,看了看杨林樨的脸:“我记得你是2班的。”
他认识我!杨林樨笑起来,放松下来开启话题:“对,我叫杨林樨。哎,话说前两天你不是说看到了CH吗,后来究竟有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他好奇得明目张胆,男生便也回答他了,显得有些郁闷:“没有。但是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绝对不是骗人。”
杨林樨松了口气地开始吃饭,随口开导他:“没办法,这种事确实挺让人难以置信的。不过我不觉得你会用这种事骗人。”
“没人相信也正常。”男生说,“但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H会跑到咱们学校来呢?”
杨林樨闻言又警惕起来,盯着男生的眼睛,猜测道:“你不会觉得CH其实是我们的同学吧?”
男生恍然大悟:“还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杨林樨立刻说,但随即发觉自己过于坚定的态度似乎有些可疑,又犹豫着补了一句,“……还是可能呢?”
男生眨了眨眼,不置可否。他又吃了几口菜,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舍友呢?我平时看见你都是跟他在一块。怎么今天没跟他一起吃饭。”
“别提了。”杨林樨咬着筷子怨念道,“他忙着谈恋爱,连宿舍都不回了。”
男生深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这样吧,你自己在宿舍无聊的话,不如今晚来跟我们一起蹦迪?单身狗通宵场,就在407。”
“好啊!”杨林樨欣然答应。
空腹喝酒容易醉。安以诚现在深刻地记住了这句忠告。
他睁眼时天刚蒙蒙亮,自己和常靖颐双双趴在桌上睡着了。宿醉之后安以诚并没有感到多难受,也许是自愈能力修补了他被酒精损伤的大脑。同时他也清楚地记得自己昨晚说的每一个字。
为什么没有断片啊!
安以诚耳朵发烫,捂着眼睛企图逃避现实。可是视野一暗下去,常靖颐的脸就跑了出来。
他记起酒精的烧灼,心跳撞得胸口发麻,常靖颐离他很近,近到灯光无法触及那双眼睛,垂下来的碧绿色眼眸幽深而炙热。
安以诚猛地坐起来,看向睡得安详的常靖颐。后者枕着手臂,脸都被压变形了,一副全然无害的样子。
好吧,昨晚确实是安以诚自找的。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想要恶作剧,于是揪着常靖颐喜欢他这一点不放,但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他的玩笑显然开过头了。
安以诚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用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知道常靖颐对他的行为作何理解,等人醒了要去问清楚,然后好好道个歉。
走出卫生间之前安以诚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回到客厅就看见常靖颐已经醒了,正揉着眉心倒水喝。
常靖颐注意到了安以诚,便开口:“早上好。你昨天晚上烂醉如泥的,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健康,像是规律作息了一周一样?”
“这还要感谢你的超能力。”安以诚走过去,排队喝水。昨晚喝了酒,他现在正口干舌燥。
常靖颐看上去头疼得不轻:“早知道就不陪你一起喝了……咱们还有没有蜂蜜来着?”
“唔……”安以诚端着水杯回忆着,然后放下杯子走去找蜂蜜,“还剩小半瓶。够用挺久了。”
安以诚顺便去厨房拿了勺子,递给常靖颐让他自己酌量。常靖颐不客气地挖了满满一勺到杯子里,接着又添了小半勺。安以诚见状,默默把购买蜂蜜的日程提前了一些。
常靖颐看了看沾着蜜的勺子,又看看安以诚:“你要舔勺子吗?”
安以诚噗嗤一笑。他记得小时候妈妈给爸爸泡蜂蜜水解酒的时候,自己跟以诺就会站在旁边等,妈妈会把沾着蜂蜜的勺子随机塞进两人中某一个的嘴里。看来常靖颐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你自己留着吧。”安以诚笑道。
于是常靖颐就把勺子填进嘴里,一边吮着一边倒水泡开杯中的蜂蜜。
安以诚慢慢啜饮着自己杯中的水,一边斟酌要怎样开启话题才不至于太尴尬。这时常靖颐也解决了他那一杯显然甜度过高的解酒饮料——安以诚只能称之为饮料了。
常靖颐呼出一口气放下杯子,看向安以诚:“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呢?”
安以诚抬眼,有些没跟上:“什么什么想法?”
“就是……我昨天的‘正式表白’。”常靖颐带些期冀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吗?”
“啊。”安以诚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心虚,“对。当时我不太清醒,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知道,毕竟你当时那副样子一看就醉得不轻。”常靖颐弯起嘴角,“所以你确实还记得。”
安以诚点点头。
常靖颐看着他的眼睛:“虽然你昨天晚上不清醒,现在总是清醒的吧?既然我已经说出口,你也还记得,我可以讨一个回答吗?好、不好、再考虑,或者随便什么的。只要让我知道你真的听到了就好。”
安以诚张了张口,按着自己的额角:“稍微等一下,有点突然,让我捋一捋……”
他方才一心想着先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却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的问题。
昨晚的恶作剧有些越界了,这是醉酒的问题。但是说出“我喜欢你”的常靖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他真实的心意,安以诚现在不能置之不理。
常靖颐也许是觉得气氛太凝滞了,往前倾了倾身,故作委屈:“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受到了欺骗。是你让我表白的,但是又不打算给我任何回应。”
安以诚无奈地笑了笑,想反驳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但是忽然,安以诚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了。
为什么他会要求常靖颐对他表白呢?真的仅仅是为了恶作剧吗?
提到捉弄人的手段,安以诚可以想出许多种。昨晚他偏偏选择了这一种,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就算出发点模糊不清,但当常靖颐将心意宣之于口时,安以诚也切实地感受到了心脏在雀跃地跳动。
记忆将话语堵在了喉头,安以诚看着常靖颐的眼睛,血色一点点爬上耳根。
安以诚突然埋下脑袋,捂着眼睛深呼吸了两次,然后重新抬起头,脸色正常了不少。
“首先,”安以诚说,不自觉提高了一点声调,“我现在给不出明确的答案,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常靖颐莫名紧张起来,不知不觉挺直了背。
安以诚认真地看着常靖颐:“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但是你在我这里确实是特殊的。我……习惯了跟你呆在一块,现在想想,那种感觉跟我和木头呆在一起时是不一样的。听到你说‘喜欢’的时候我也不反感,甚至会有点开心……”
常靖颐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感觉自己的脸也在发烫:“你知不知道这话在我听来完全就是在告白了。”
“我也发现了……”安以诚又盖住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我有点混乱……就是说,这些感受似乎符合大众认知的‘喜欢’了,但是我真的没办法笃定地说出来。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正的喜欢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导致的一时冲动,或者是咱们身份的特殊性让我产生的一些错觉——”
他下定了决心一般露出完整的面部,看向常靖颐:“总之,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当然,在此期间你可以继续你所谓的追求。虽然我到现在也没看出你的行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常靖颐跟他对视着,半晌也不见回声。安以诚说完了话,那一阵子害羞也褪了下去,看着怔愣的常靖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知道——不对,”常靖颐捂着嘴的手转而捂住脑壳,“稍等。”
安以诚眨眨眼,笑出了声。他记起来了,之前常靖颐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在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反应,据说是“语言系统失调”。
有点可爱。安以诚冒出了这个念头。
常靖颐盖住自己的脸轻叹了一声,说话声被手掌挡住有点闷闷的:“我现在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也说一遍的话会不会有点奇怪?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在做访谈节目一样。”
“是会有点怪。”安以诚笑道,“你可以总结一下核心思想。”
常靖颐的绿眼睛从指缝间露出来:“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听到了。”安以诚接纳了怦怦的心跳,“我会认真考虑的。”
寂静的宿舍窗帘紧闭,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进屋里,杨林樨埋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这时他床头的手环突然振了起来,勤勤恳恳闪烁了几十秒,杨林樨才终于被震动的床板唤醒意识,没掀开眼皮先伸手去摸索,好不容易抓到手环时振动却停止了。
杨林樨迷迷糊糊停下动作,刚要再次沉入梦乡,手环又吵了起来,惊得他立刻偏过脑袋,眼睛睁开一条缝接起电话:“喂……”
“老杨,你在干嘛呢?”凌万顷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在楼下等你半天了。”
杨林樨吓了一跳。
因为实验室的任务,凌万顷他们的旅行计划泡汤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聚个餐,也喊了杨林樨一起。但不是说好晚上去的吗?
哦,傍晚六点半了。
杨林樨梦中惊坐起:“马上!给我五分钟!”
凌万顷无语道:“你不会是午觉睡到现在吧?快点,再晚就排不上队了。”
杨林樨应着声挂断电话,立刻爬起来洗脸换衣服。他哪里是午睡,是昨晚一觉睡到现在。
以后再也不蹦迪了。杨林樨痛定思痛。昨天他只坚持到凌晨,结果直接闷头睡到了现在,还头痛欲裂。遭不住。
六分钟后,杨林樨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朝凌万顷合掌道歉:“不好意思,确实是没能成功起床。”
他被楼下等待的几人挨个揉搓了一遍,才终于得到了原谅。
往饭店走的路上,杨林樨没有掩饰自己的困意,并且以过来人的姿态提醒凌万顷不要通宵蹦迪。
“这是为了健康着想。”杨林樨语重心长道,“就算不为身体健康,你应该也不想第二天头疼得找不着北吧?”
凌万顷推了推眼镜:“可是我之前跟舍友去酒吧蹦过迪,也没有你这么夸张的反应啊?”
杨林樨惊讶得瞪大双眼:“理科男的身体原来这么好吗?”
“禁止歧视。”凌万顷瞥了他一眼,“理科男可是很擅长熬夜的。”
杨林樨备受打击,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烤肉店门口,看到招牌立刻又精神了起来:“烤肉!而且这家店评分很高的,我一直想来尝尝!”
于是席间他成了最活跃的一个。因为是自助烤肉,杨林樨跑来跑去地端盘子,忙里偷闲地把肉放到烤盘上,在拿好下一轮的食材之后恰好可以吃上热腾腾的烤肉。
熬夜带来的头痛瞬间被治愈了,他立刻拍了照片发布到社交软件上,然后又给安以诚单独发了一条以示炫耀。
结果直到这顿饭吃完,众人各回各家,杨林樨都没等到安以诚的回复。
杨林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三小时前发出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网络。确认一切正常之后,他又去看新闻LIVE的网页——江城今晚也没什么大事,更没见到CH的影子。
那么阿诚为什么不回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