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传出消息,洪宇跑了。
紧接着他们发现,衙门客房里的洪县令也不见踪影。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秦渊并没有急着去追,反而让洛封刀去隔壁庆安县请张广陵张大人,毕竟天一亮就要审判叶钗珞,主审官不在,当然要找替补。
叶钗珞在牢房里只听说洪宇越狱出逃的事,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她总觉得洪宇出逃还有别的原因,而这种猜测,在她被带出牢房,走上公堂看到主审官换人时得到了隐约的证实。
莫非,和洪县令有关?
她跪在地上,手上带着镣铐,望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低下头。
张广陵一拍惊堂木:“堂下叶氏,杀害安平村村民杨老三,有清丰县县令秦渊目击全程,秦大人,请你说明那日你所看到的情况。”
叶钗珞忍不住悄悄抬头去看秦渊,秦渊的气色还没恢复,神色有些萎靡,眼神却显得有些平静。
秦渊没注意到叶钗珞的异样,开口回话:“张大人说的没错,本县令确实目击到了杨老三死的全过程。”
他的声音冷冽,带着几分疏离,可是偏偏因为这份疏离,让看客不由自主想听他接下来的话:“杨老三对叶钗珞图谋不轨,因此被杀害钱老爷的凶手用绳索绑在椅子上,可他却挣脱绳索,不仅将本官打昏,更欲欲对叶钗珞行不轨之事,我当时几近昏迷无法帮忙,却也亲眼见叶钗珞反抗推了杨老三一把,杨老三年纪大没站稳,后脑磕在桌角而死。”
“我愿对天发誓,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谎言,天打雷劈。”
叶钗珞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算有良心。
围在公堂外的看客听到秦渊的话,议论纷纷,他们瞧见叶钗珞这么瘦弱,就觉得她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子,如今又得知老杨一大把年纪对小姑娘图谋不轨,更是厌恶至极。
紧接着张大人又让仵作上堂前,那是他们县的仵作,仵作跪在叶钗珞身边:“大人,属下是庆安县仵作,剖尸时发现,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利器造成的伤害,只有后脑处有一处损伤,内尖外宽,是三角形的钝器造成的伤口,加上现场只有桌角被血迹浸染,所以死者应该是磕到了桌角造成的致命伤。”
张大人听完后点了点头,最后问叶钗珞:“堂下叶氏,当时情况如何?你再说一遍。”
叶钗珞低声道:“是。”
她缓缓将老杨对她做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当日情景历历在目,想起自己命悬一线,她不由得哽咽起来,任由泪水滴在地上。
看客们可怜叶钗珞,人群中传来声音:“她是无辜的。”
“对啊,不自保,难道等着被老头侮辱吗?”
“求大人明察!”
“求大人明察!”
张大人又一拍惊堂木,公堂两侧的衙役们低呼:“威武……”
“本案原有洪县令审判,他临时有事,只好改让本大人审判,叶氏证词与秦大人证词、仵作检验相吻合,本县令宣判,叶氏无罪。”
叶钗珞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带着喜从天降的呆滞。
秦渊则走到堂前,向张广陵道谢:“多谢大人愿意来升堂审案。”
张广陵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小事一桩,我也是秉公办案,像你说的,法理人情并存嘛,再说你之前不是也帮过我忙吗?我们互相帮助,将来秦兄扶摇直上,我也能沾沾你的光。”
“广陵兄说笑了。”秦渊浅笑一瞬,他对升官没什么看法。不过若是将来他真能升官入京,京城里总不能三天两头就有一桩案子吧,他也不是很喜欢破案,但是见到天理昭彰,他还是会心有感叹。
不过京城里还有大理寺和刑部,要是升官入京,将来说不定还得破案。
就在此时,洛封刀出现,向秦渊禀报:“大人,有逃犯洪宇的消息了。”
秦渊点点头:“知道了。封刀,你带着钱继祖和衙役们,我们一起去追逃犯回来。”
“是。”
……
洪宇和洪县令逃了一夜,等到第二日晌午的时候,洪县令看着树林里被他用石头刻下的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看着坐在树下休息的洪宇,问他:“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洪宇睁开眼睛,表情无波无澜,自从他逃出大牢以后一直是这个表情,似乎早已预料到未来的事:“因为,这条路才是大哥的正路。”
“什么意思?”
洪县令刚要开口,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声音,树林缝隙中隐约闪现出衙役的衣角,洪县令立刻站起来:“洪宇,咱们快走,捕快们追上来了。”
他去拽洪宇的衣服,洪宇突然起身,脚步未动,手上却多了一把匕首,刀刃抵住洪县令的脖子。
冰凉的刀刃贴在皮肤上,冰的洪县令清醒了几分,洪县令没想到他的弟弟竟然会这么做,他满眼疑问:“洪宇,你要做什么?你难道不认我这个大哥了吗?”
洪宇眼中划过一丝愧疚,手上动作却愈发坚定:“大哥,你寒窗苦读十年,做县令不易,我只想救叶姑娘一命,并不想让大哥背上罪名。”
洪县令是聪明人,洪宇一句话,他就知道前因后果:“今日是叶钗珞案审判之日,我若未到,秦渊必会让别人审理此案……洪宇,原来你不是真心要跟我一起走?”
他的语气中落寞不已,洪宇不答,而是道:“一会儿衙役们追过来,你就当我是挟持你而逃跑的,从今以后,你继续做你的县令,我做我的死囚,今生兄弟无缘,只能来生再说。”
“洪宇!”
“逃犯洪宇,快把洪县令放开。”
秦渊等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叶钗珞也跟了过来,秦渊本来不想带叶钗珞过来,可是叶钗珞执意要来,他只好同意。
此刻,见到面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的洪宇,以及同样沉静的秦渊,叶钗珞突然明白一件事,这桩逃跑事,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