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时间匆匆而过,十五这天到了,是顾和请村人动手修新屋的日子。
一大早,上河村的大半部分村人都聚集在了顾家的院子外面,一些是真的想来干活的,还有一些则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在众人看到院子外的青砖高墙时,纷纷惊讶地围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
“哇,顾老大家的院子啥时候砌的围墙?”
“前几天我路过就看见了。”
“哎哟,这顾老大真阔气啊,学那些大老爷用青砖砌围墙。”
“是败家还差不多吧,我可是听说了,这次顾老大盖房子的钱,其实是卖地换来的。”
“嘿嘿,等着吧,等他花完这些银钱,就只能喝西北风饿死了。”
“……”
没过多久,院门打开,众人又看到了院子里堆满的青砖黛瓦,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不过,买了这么多砖瓦,顾老大真的还有余钱付工钱吗?不少人有些怀疑。
顾和站在院子里,村人各色复杂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简单地交代几句,策划好地基的范围,便让人开始动工干活了。
来的人虽然多,但干活的却只有一小半,大部分人都在观望和看热闹,因为他们担心顾和付不起工钱。当然,也有一些好心的村人,例如黄家人也来帮顾和修屋子了,不过他们想着就算到时候顾和不给工钱也没事,都是村里人,就当帮衬一下了。
傍晚夕阳落下,众人光着膀子抹汗收工,周围还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人,他们想知道顾和能不能付得起工钱,毕竟一个人十五文可不少呢。
在所以人的期待下,顾和把干完活的人召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一大串从钱庄换来的铜钱,然后分毫不差地把工钱付给了他们。付完工钱后,那串铜钱上还剩了许多呢。
忙活一天,汗水淋漓的汉子们领了工钱美滋滋的回家了,干站着看了一天热闹的闲人们看着他们手上的铜钱眼馋极了,同时心中后悔不已。
哎哟喂,同样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别人赚了十五文钱,他们站得腿都疼了,然后喝了一天的西北风。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来修房子的村人明显比昨天多了一倍,大家都跃跃欲试。当然,还是有好些个站在旁边看戏的闲人,例如之前说过顾和酸话的王大愣。
王大愣看着面前已经起了地基的砖瓦房,又想到自家破旧的茅草屋,眸光里交缠着嫉妒与恶意。
他揣着手,鼻孔朝天,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道:“等着吧,顾老大手头肯定没多少银钱了,到时候这砖瓦房修个四面没屋顶,恐怕连我们的茅草屋都不如呢。”
此话一处,他身边围着的几个臭味相投的闲人不由地哈哈大笑,笑谈道:“大愣你这人太坏了,被顾老大听到你这么说,他肯定要冲上来打你了。”
王大愣双手抱胸往身后的大树一靠,浑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我说的都是实话,等着瞧吧!”
傍晚,在王大愣暗搓搓的注视下,顾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豪爽地付完每个人的工钱。
第四天、第五天……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三大间精致漂亮的砖瓦房平地而起。
王大愣风雨无阻,每天劲头比顾和本人还足,早早地就来到顾和的院子外监工,盯着那些做工的人,看着房子渐渐有了雏形,直到……渐渐完工。而每天傍晚,顾和都一文不差地付完了全部工钱。
今天,顾和看着已经完工的三间砖瓦房,满意地对众人道:“这段时间谢谢大家帮忙了,屋子终于建好了。”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最终花费了差不多三十五两银子,终于把房子修好了,顾和今天十分高兴。
然后,在王大愣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顾和给每个干活的村人多加了一文的工钱。
这,这不对吧!王大愣张大嘴巴,最后垂头丧气地随着众人往外走,一边走他一边想:他算过的,还特意去镇上打探了青砖的价格,顾老大家要修好这么几间砖瓦房,加上这么多人的工钱,绝对需要四十两银子左右。
而那三亩水田,顶多只能值个二三十两,这钱怎么都不够他修好现在的房子的。
所以,顾和多出来的钱是哪来的?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大愣不由地钻牛角尖有些魔怔了。
就在这时,几个人结伴路过,看到他这副模样,他们喊了一声:“大愣哥,天都快黑了,你咋还不回家?”
王大愣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地道:“回,这就回…”
几人见王大愣奇怪的样子,不解地摇了摇头,不在理会他。随后他们互相看了看会心一笑,纷纷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十六文铜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们之前就是和王大愣交好、一直扎堆在旁边看着别人干活的那几个闲人,在看到别人每天都拿工钱后,他们就忍不住心痒痒了,最后商量了一下,实在劝不动王大愣后,他们就撇下他也跟着去干活了,总共赚了七十多文工钱呢。
想到这,众人不由地有些心痛,后悔没有第一天就去干活,不然能赚更多钱。
夜晚,顾家新屋。
三人热火朝天地在灶台上忙碌一番,一道道丰盛的热菜端上堂屋的桌子上。
一上桌,顾老二一边疯狂地吞咽口水,一边眼疾手快地把筷子插进炖得软糯飘香的大猪肘子上,飞快地挑起一大块肉塞进自己的嘴巴。他嘴里咀嚼着,同时上蹿下跳着又飞快地将筷子伸进炖排骨的碗里,活像是有人要跟他抢似的。
整张饭桌上只有三个人,顾和、还有顾乐安吃饭都算安静,然而加了一个顾老二后,他一个人硬将这吃饭的场面活脱脱地变成了打仗似的。
“咳咳!”顾和眼皮一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瞬间,顾老二手中的筷子一颤,他板正地坐好,一板一眼地往碗里夹着菜,不过那速度却依旧不慢,筷子都快舞出残影了。
饭后,顾和道:“家里空荡荡的,等过几天找个木匠打一些新家具出来。”
顾老二吃饱喝足,蹲在门槛拿了根竹签剔牙,听到顾和的话后疯狂点头应和:“好好,大哥说得对!”
这段时间他已经用亲身经历明白了,只要好好听大哥的话完成任务,那每顿都能吃到肉啊。所以现在无论顾和说什么,顾老二都是狂点头热情回应。
这日子啊,真是越过越好了。顾老二抬头看着月亮想到以前,那时候家里顿顿野菜粥,还有吃多了胀气的豆子饭,好几个月都不见荤腥,就算有,也轮不到他顾老二吃。
真好,真好啊!他一定要抱紧他哥的大腿,顾老二在心里暗暗发誓。
……
天气逐渐转凉。
自从那次被顾和赶出来,顾江河回到镇上租住的住处后可是怄了好大一口气,最后还不得不帮顾和解决人牙子这个隐患,装出亦一副和善的模样塞钱给人牙子说好话,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不过,自那之后,顾江河的日子着实过得不顺心,原因无他,全是因为王翠花。王翠花这人虽然对他称得上百依百顺的慈母,但却对外人却极为尖酸刻薄。
比如邻居带着自家女儿路过他家多看了几眼,就要被王翠花揪着骂别人别有用心,在惦记她的宝贝儿子。几次过后,周围邻居走路时都会翻着白眼特意绕过顾江河家。
还有一次,顾江河邀请同窗前来做客时,饭桌上,王翠花当着同窗的面,对待顾江河呵护备至,如果不是顾江河皱眉不喜,甚至都想把饭菜吹冷了喂到宝贝儿子的嘴巴里。同窗离去后,没过多久学堂里的许多学子就暗地里戏称顾江河为未断奶的孩童。
一次顾江河听到了,可把他恶心的要死。
诸如此类,顾江河的日子是越过越不顺心了。
这天,他看着正在屋里忙前忙后的王翠花,心中有了个主意。
他别有用心地说了句:“娘,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大哥他现在怎么了?他一个人生重病还带着大丫,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王翠花闻言,撇了撇嘴,叉腰嫌弃地道:“他那个不孝子死了才好呢,要不是你阻止,我一定要把那白眼狼报官抓起来!”
顾江河装出一幅不赞同的模样,冠冕堂皇地教训:“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大哥也是你的孩子啊。”
“大哥现在过得肯定很不好,我们得去帮帮他。”
王翠花拍手夸赞,抬手就要摸顾江河的脸,稀罕地道:“哎哟,我都幺儿就是懂事,果然只有你才靠得住,不像那些个白眼狼……”
眼见着王翠花要絮叨了,顾江河后退一步,头疼地打断道:“那娘带点东西去看看大哥吧,顺便在那儿多待一段时间好照顾大哥和大丫他们。我读书忙碌,需在镇上温习,就不去了。”
“那可不行,我得照顾你呢。”王翠花摇头不干,“我才不去照顾那白眼狼一家子了,而且他上次把我赶出来了,这次娘去了肯定又得被赶出来。”
“不去,我不去!”
这次顾江河是铁了心要把王翠花送到顾和那边去,于是,他诱哄道:“娘,大哥上次只是气狠了,他那么孝顺的人,肯定会把你引进屋伺候得好好的。”
说着,他又祭出杀手锏,捂住胸口语气愧疚地道:“娘不过去看看,我这心就一直悬着担心大哥,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一听儿子书读不下去了,王翠花急了,立马妥协:“好好!娘这就回上河村去帮你看看老大和那死丫头。”一切都是为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