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玉徽山上,高门大宅,庭院深深,随处可见持剑而走的侍人,剑气盎然,如同巨大的屏障罩在玉徽山上,若是有天玄之人,便能看到这罩子上剑气游走,万千剑气最终汇聚在西北角。
头发花白的老人闭着双目感受气机游走在全身窍穴中,七十二个小循环是一个大循环,不等气机游走完,老人便凝神屏气,睁开眼睛望向西北方。
他皱紧眉头,嘴唇微动,似乎在算着什么,良久才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罢了,今日便去见见敷芳唯一留下来的血脉。”
话音未落,便如一道虹光破开房门掠向西北。
玉徽山上见到这虹光之人,无论是谁,皆是伏地叩首,道一声老祖宗。
陆奉久与李剑淳昆仑一战的消息不胫而走,如风一般,天朝十二州无人不晓。
早已销声匿迹,当初都曾名动天下的两个人再次在这个江湖中掀起巨大波澜,然后便有人开始往昆仑赶去,想要一睹这剑法与剑道的对决。
而天下修为最是顶尖的几人,却早已从天下气机中隐约感受到了什么,有人叹痴儿,有人笑不语。
而扰得天下修行者心浮意动的二人,此时此刻却蹲在武当山小莲花峰的莲花池边,一起望着池中的锦鲤。
陆奉久捡了一把小石头,捻起一个扔向水面,玩起水上漂,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昆仑一战,输给我。”
李剑淳斜着瞥他一眼:“怎么?现在你个小兔崽子现在知道打不过我,来求饶了?之前放狠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露怯?”
陆奉久冷哼一声:“不知道谁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哭着喊着说打不过我了,还要给我当马骑。”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剑淳假装叹气。
“输给我。入什么狗屁剑仙,老老实实喝喝小酒养养老,等你死了我还能给你抬棺。”陆奉久将手里的石子扔完,站起身拍拍手,看着还蹲着的李剑淳认真说:“别人不知晓,我却最清楚不过你是究竟为何要一门心思入地成仙。”
不等李剑淳反驳,陆奉久缓缓说了一句:“陆无双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大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本来还想拿捏几分的李剑淳,沉默一会,转而又骂道:“你懂个屁,老子对你娘的心,日月可鉴!我就是死在昆仑之巅,能跟你娘一样的死法,我死了都是笑着的!”
“呵呵。”陆奉久冷笑两声:“你放心,绝对让你活到寿终正寝。”说完,陆奉久就不见了踪影,留下李剑淳一个人气得跳脚。
许久之后,李剑淳重新蹲回莲花池边,学着陆奉久捡了一把小石头往水里丢。
一把石头丢完,重重叹气:
“无双啊无双,这可如何是好啊……”
昆仑一战,已被天下人渲染出了十分的气势,已经有人早早等在昆仑,只为了目睹这一剑之战。
陆奉久要比所有人都早到昆仑。
他正盘腿坐在一片雪地上。
这里原本是西昆仑最高的山峰,只是在五年前被人一剑斩平了。
陆奉久犹记得五年前那一日,西昆仑仿佛已自成一个小天地,风雪肆意如鬼魅魍魉,每一阵风雪都是一道剑气,在西昆仑高地留下深如沟壑的印迹。
有仙人自天门内而来,将他困在此地,令他全身经脉寸断,身体发肤被剑气噬咬,无一处完好,气机几乎溃散,那人便是在此时出现。
如一道虹光,直逼天外仙人。
早已被挑飞斜斜插在雪山峭壁上的春秋蓦的发出尖啸。
他听到了清脆的剑出鞘的声音,在他八岁之前,每一日都在他耳边回荡的剑鸣声。
是龙渊!
某一瞬间,他以为是将死之人的幻觉,直到因剑气冲撞,小天地出现一瞬的破碎,他得以延残喘,才相信那真是龙渊。
龙渊从剑冢而来,这世间唯一能驭龙渊者,唯有一人。
陆无双。
陆奉久背后背了两把剑,一把春秋,一把天问。
他坐在雪地里,阖目运起体内气机,以他为中心,剑气蓦然炸开,两把剑同时飞起,一前一后,犹如长蛇,直上九天,银色的剑光自陆奉久身后乍现,九天之上隐隐有尖啸,几息之后便又消散在空中。
陆奉久缓缓睁开眼睛。
有人由远及近,步履缓慢却每踏一步便缩地成尺。
陆奉久望着那人,嘴里轻道:“去!”
还在天上盘旋的天问便直直冲向来人,在天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银线。
李剑淳伸出右手,一把握住飞剑,天问在他手中发出清越的剑鸣,他食指轻弹剑身:“老伙计,回来啦。”
时隔二十年,天问重新归于白衣剑仙李剑淳。
李剑淳望向还坐在雪地上的陆奉久,一双鹰目在握住天问时便散去浑浊,浑厚的气机腾然而起,九天深处有雷声传来,下一刻,天空便灰下来,李剑淳仰天大笑后,天问直指陆奉久,话语中带着深厚内力:
“臭小子,你想我输,那今日便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若是没有,那我李剑淳今日,便坐地成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