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真的召回来了。
但他寻思着,什么时候偷偷放回她身边。
梁风踏着星夜驾车回和光府。到了后马车交给门前小厮,进门就有蜡烛照路,一条蜡烛沿途直通向他的寝房,也是原顾府的客房。
老李这八个月都在京城,前几日接到他的通报才抵达太南,蜡烛肯定是老李准备的,肯定在等他回来。
梁风走入房中,见老李正在书案前拾掇些信纸,一抬头看见他,上下打量片刻,微微笑道:“王爷晒......”
梁风解开脑袋后面的绑绳,李晟随即看见他脸上揭去面具后的面具印子,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梁风摘了面具,把身上所有东西都卸除,先洗澡。
老李叫来李婶一块商量该如何进行美肤。
梁风洗完了澡,坐在书案前,一封一封察看老李整理好的信件。
有敬先寄的,满纸写的是控诉,对他抛下京城的一切跑去潇洒而自己只能在家照顾妻儿气得七窍生烟;有与義寄的,与義向他借钱,老李已经依言全数调钱过去了。
还有皇帝的。皇帝的信件集中在前几天下达,而且是往太南寄,不是寄去京城王府。这显然是算准了他抵达太南的时候,还知道他在太南住的地方是这处顾府旧宅。
回程的这段日子,沿路始终有皇帝的眼线尾随。梁风发现了,并且放任,没想过处理眼线助长皇帝的疑心,这也是他路上始终不肯让金絮下河洗澡的原因。
皇帝两封信,一封问他何时回京,并责怪他今年春节大雪竟然不在京城过,言下有催促之意。另一封信说的是她的婚事,皇帝帮他相看了个不错的适龄女子,名谢韵,随信附带一张谢韵的画像。
“这谢韵是谁啊?”
老李答道:“是御史大夫谢太傅年纪最小的孙女。”
他知道。信里说了,但他想知道的不是谢韵的身份是什么,而是谢韵是谁,谢韵又知不知道他是谁。
梁风放下信不管了,去睡觉,醒来还有事干。
第二天睡醒,梁风将和光府布局图找来,走遍府中所有地方,一一查看损毁过于严重的位置,修补一番,摆上几盆绿植装饰。
老李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修缮府邸这种太过操劳的事情梁风不想交给老李。但是具体如何修缮他想听金絮意见,有些被损毁得太过难看的地方他不愿意让她看见,趁今天挽救一下,明天再带她过来。
马场的草坪经过这八个多月养护好转了一点,但枯草和秃地还是太多了,梁风无可奈何。
到了晚上,梁风和老李吃过饭,夜深人静下来,不知怎么突然很想见她。
越想越想,眼前都出现了她的幻影。
思念在胸腔里逐渐聚浓,浓得快要变成一个馒头,堵在身体内被热气蒸得膨胀。
或许她也正在想他呢,梁风心里窃喜,喜得耳朵发热,说不定就是她的思念太过强烈传到了他这里。
已经一天没见她了,梁风觉得有必要去找她了,不然这个馒头消化不掉。
说去就去,梁风纵身飞跃房屋,直接翻过了她的墙头。
叩叩叩。
屋里探出柔竹的小脑袋,“阿絮姐?”
夜闯私宅,梁风揣手老实又雀跃地友好笑着。
“王爷?”
“阿絮在吗?”
柔竹摇摇头,打开了门,“不在,阿絮姐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不在。雀跃被空气沉沉地一压,梁风很快又提起雀跃,“那我等等她。”
等到了亥时,她还没回来。反而是徐礼下卯回来了。
徐礼吃过饭便进屋了,对来客一声招呼都没有。自从徐礼由他打点授了官后,梁风至今没见过人。不过他现在不想多管,只想见金絮。
柔竹都忧心起来,对着门外巴望,“阿絮姐怎么还没回来?”
“她今天去了何处?”
“阿絮姐午后出的门,她想去驿站看看有没有京城来的信件,然后去寺庙上香。上完香按理说傍晚也该回来了,寺庙距家也就三四条街的路。”
傍晚。梁风皱眉,派出暗卫找人。
过两刻钟,暗卫回来说没找到。
他派出所有暗卫找她,撤回她身边的暗卫这才一天,梁风直觉可能出事了。
问过柔竹说的那座寺庙,寺庙僧人确认今日傍晚前的确有暗卫所述的那名女子上香,上香后她便走了,没有逗留。
还没打听完便宵禁了,梁风不方便在她家过夜,去附近屋顶上等了一晚。
等到天亮,暗卫顺着寺庙旁的几条街沿路打听过去。
沿路几家铺主都说见过她,她的确在上完香后走了回家的路,但是她的线索断在那条路上一个僻静的拐角处。拐角这头的商家亲眼看见她拐进去,然而拐角那头的铺主却没看见她走过来。
梁风加大范围,以寺庙到她家为核心,扩散搜索。
过了巳时,十三终于找到她的线索。
她最后出现在距离她家很远的一间驿馆,那附近是城郊尚未被修缮的战后破屋群。驿馆门前摆着一个果子摊,摊主昨夜见过那名女子。
摊主说,见到那名女子时,她是被一个男人抱进去的,当时那女子好像睡着了,而且受了伤,身上有血。摊主还说,那一男一女引人注目,穿着打扮上未做掩饰,看长相也不像是那附近会出现的人。
梁风带着暗卫找到摊主指示的驿馆,抓了店小二严问,店小二指了指二楼的房间。
梁风喊着阿絮,冲上二楼,一脚踹开房门。
他一眼看见左侧床榻上坐着的金絮,浑身的血瞬间往脑袋上冲。
她被打伤了,头上绑着绷带,两颊青紫红肿,肿得皮肤表面爆出了血丝,脸庞憔悴没有血色,脖子上都缠着绷带。
“阿絮!”梁风冲去她床边。金絮看着他发怔,在他开口前当先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
声音沙哑无力,红肿的脸颊挤得嘴唇难以说话。
“谁敢伤你!”梁风怒气勃发,看向屋内另一个已被十三擒获的男人。
梁风想一拳砸过去,却被金絮拉住了手。
“不是他......”
握着他的手微微发抖,恐惧和怒火席卷他的大脑,他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林公子是救我的人。”金絮想抓他另一只手,但是够不到,只好抓住他的衣服,防止他冲动行事。
梁风有些冷静下来,感受到她的迫切,当先安抚她的情绪。她的伤口处理过,眼神尚算清明。梁风摸着她的手,再次看向另一个陌生男人,“林公子是谁?”
那人被十三猛地一扑,砸倒毛巾架,明显被砸蒙了,不会武的样子。
金絮收紧手臂,环抱他,“抓我的人是贾镇。”
梁风一愣,“贾镇?!”
他彻底冷静下来,回想起她在并阳郡时的忌惮,心中巨悔。早在并阳郡时贾镇就盯上她了,他怎么没留心,在她说要撤走暗卫他就当真撤回了!
梁风咬牙切齿,十三松开钳制林童忆咽喉的手指,立于一旁,“抱歉。”
她没有力气,手臂控制不住发抖,“贾镇跑了。”
仅仅是一天的疏忽!就这一天,他不在她身边,十三也不在她身边。梁风道:“十三!”
十三领命,立即跑出去。
梁风在她身边坐下,拉起被子包裹她,接着第三次看向屋里另一个男人。
这男人摆脱十三钳制,咳嗽着从地面爬起来。梁风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长得有点怪,身形是男子无疑,脸长得却像女子。印象中没见过这人,梁风仍是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人看着他们,片刻垂下眼,一揖,“回王爷,草民名叫林童忆,是个京城布商,说起来也曾是温柔馆的常客。”
温柔馆常客?没见过,按理长成这样他应该有印象,是他忘了?梁风仍然警惕。
他表露无遗的警惕没有惹恼林童忆,金絮拉拉梁风衣袖道:“只是从前的一位客人,以前温柔馆生意时常承林公子照拂。林公子前一阵来太南,昨日碰巧遇见我便出手相救。”
她的脸太肿,说话很困难。梁风不想她说这么多话,他第四次看向林童忆,起身弯腰道:“阁下出手相救阿絮,本王定有重谢。”
林童忆客气地淡笑,“举手之劳,何必多言谢。金姑娘既已平安,草民这便告辞了。”
梁风皱眉,林童忆说完便走,梁风看着林童忆直到其背影离开。
他仔细检查金絮伤势,最严重的是脖子的伤口,不知深浅大小。他轻轻触碰绷带,“贾镇想杀你?”
“我自己割的。”金絮拿下他的手。
仿佛她额头挨的一闷棍砸到他脑子里,砸得他脑浆四溢,神志不清。
金絮忙指着头道:“贾镇打我,打破头,我没力气,割得浅。”
更没想到她是这样解释,梁风的理智消失了一瞬,吼她:“割得浅也是割!你完全不考虑后果吗!”
金絮抿嘴不语,自己用手挡住脖子。
看见她苍白的嘴唇愈发苍白,梁风攥紧掌心。他要冷静,他要冷静,他要冷静,他是生气,但他不能对金絮发火。
“我先带你回家。”
梁风掀开被子,被子下面有一件男人外袍盖在她身上,他抓住外袍停顿了一息,猜测是那个林童忆的。想到林童忆走前说的“金姑娘”,梁风把这外袍也掀了,金絮却突然瑟缩,用双臂挡住身体,她还穿着被撕破的衣服。
梁风这一瞬间想把贾镇撕碎,他脱了外袍仔细包住她,抱起来就往驿馆外走。
驿馆外停着暗卫驾来的马车。梁风抱着她上车,将衣服更仔细地包好,忍不住泄一点火出来,“找你的时候我很想见到你,还在想我见到你要和你说什么,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还以为是你也想我才让我那么想你,我满心欢喜,你就想让我找见你的尸体?”
她不挣扎,不反驳,低眉顺眼,慢慢靠在他肩头什么话也不说。
衣服下的身体温热鲜活,她的呼吸温热鲜活,不是死的。巨大的后怕无处发泄,梁风不由自主搂住她,想抱紧点又怕碰到她身上其他伤口。
“我没事了。”她道。
“没事个鬼!你再说句没事?”
她不说话了。
错别字真是防不胜防
这情节真是太俗了
脚趾有点抠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篇文都比较委婉,情绪太外露强烈的地方我总会尬尬的,37章都不敢逐字去看
前面居然写他是没有封地的吗,完全忘了,尬得我更抠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林童忆在救了她之后不把她送回家呢,他应该知道她家在哪的
我的老天爷,我的脚底给我产出了一个地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0章 《红叶书》(一一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