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桉对相机不算了解,他看了一下卖主贴的内容,型号是佳能S100,好像是最近比较流行的ccd,拍人估计蛮不错的。
价格888,寓意发发发,不错,再结合介绍的配件和性能,抛开那个小火苗贴纸,他也挺心动。
于是他准备戳卖主私信问问,这才发现这个头像是火山、ID一个单字母Q的卖主,IP在J国?!
这下姜三桉又犹豫了,虽说J国不算远,但国际邮费也很昂贵,不过他转念一想,他预算本来就在一千二以内,加上几十的邮费,其实也能接受。
想到这,第一次用这种交易平台的姜三桉斟酌了一下措辞,开戳。
姜三桉:亲~您好,请问这款相机还在吗?
对的,姜三桉斟酌犹豫之后,还是用了最朴实无华的“亲”开场打招呼。
他打完这行字都已经做好了退出软件要等好一会儿的准备,没想到对面的卖主居然秒回了。
Q:您好,在的。
姜三桉乘胜追击回复:好的亲~,请问邮费怎么算?
Q:主页有写,一律我这边包邮。
姜三桉看到这条回复,点击Q的主页,对方基本上全是出各种闲置的相机,简介直接写了包邮。
姜三桉觉得对方是个好人,国际邮费够他吃一天三餐了。
Q:这款相机上的贴纸和挂绳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这边直接帮您拆掉。
姜三桉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刚好被戳中,他连忙回:
不用不用,留着就行。
Q:好的。
姜三桉:亲亲,那我这边下单啦~
Q:好的。
姜三桉填完自己完整的信息,利落的付完款,结果没想到,Q突然又发来一条信息。
Q:您好,为安全起见,交易尽量不要用真名,有风险,不过还是看您个人。
姜三桉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因为第一次使用这个软件,刚刚填信息的时候居然直接习惯性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觉得Q真的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居然还这么有礼貌的来提醒他。
姜三桉:谢谢亲!因为是第一次用所以疏忽了。
Q:嗯,不用谢。
几秒钟后,Q又回了一条。
Q:亲。
不知道是不是姜三桉的错觉,他总觉得Q一开始的语气很高冷,这会软化了点,不过很大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是买主,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都喊他“亲”了。
就是配上对方这高冷的头像和ID,有种莫名的诙谐感。
半个小时后,订单就显示了发货,Q的效率很高,估计一个星期之内能到了。
反正姜三桉这会儿暂时也用不着,不急。
这会儿他看着那个相机的照片,盯着那个小火苗贴纸,开始无可奈何地放任自己去想秦拘炀。
说来也巧,秦拘炀留学的国家,也是J国。
姜三桉还记得,那是别人高考完的一个周末。
他没从程广益那边得知秦拘炀会去到哪一个城市读大学,而是得到了对方要出国的消息。
在此之前,对于放弃高考这个决定,姜三桉从来没有后悔过。
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才再一次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一直就像阳光下被孩童吹出的漂亮泡沫,只靠他一个人制造幻想、最后破灭。
曾经为数不多的记忆,是被放飞在天空之下越升越高的氢气球,最后的结局就是消失不见。
如果他没有被那些事情束缚住,全心全意去拼一次的话,会不会消除一些差距呢?
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天程广益偷偷告诉了他秦拘炀大概离开的时间,他做了一个很冲动的决定。
坐了一个小时的车,独自一人来到从未来过的机场,只想远远再看一眼秦拘炀。
其实他只抱着一个试试的心态,不祈求自己真的能再见到对方。
他像找不到主人的小狗一样在机场团团转,在大厅很迷茫,匆匆拉着行李走过的人群里并没有人过多关注到他,但他还是迟钝地感到窘迫无措。
这样看上去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两年,姜三桉自顾自地已经做了很多次。
居然在那一刻回想起来,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
等待机会和制造偶遇,翻来覆去的招式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启用、抛弃。
很多时候又像他自己的独角戏。
那时他的心情,就像他那秒抬眸看向的机场落地窗外旺盛又流逝的太阳光一样起落。
姜三桉找了个角落,打开手机,准备随便打发时间,等太阳落山了,他就离开。
哪知他一刷新朋友圈,居然刷到了百年难得发朋友圈的秦拘炀发了一条动态。
秦拘炀发了一张机场照,配文:再见。
姜三桉点开那张照片,越看越觉得照片上的地方很熟悉。
这是……他刚刚看过的、同样的风景。
这样意识到之后,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直觉让他一抬头,他斜前方五米左右的距离,站着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白T、摆弄着手机的英俊男人。
是秦拘炀。
或许是因为姜三桉站在那里的视线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炙热,那个原本神色冷淡的男人,转过头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姜三桉在那一刻感觉浑身发热,嘴巴已经不受脑子的控制。
“秦学长。”
秦拘炀听到后,拉着行礼箱走近他。
这是姜三桉人生当中第一次,停在原地,有勇气等着秦拘炀走到他面前。
他就那样注视着,那张他往日一直仰望着的,令他魂牵梦绕的脸,这次低眸看向他。
“你是——”
姜三桉没由来的害怕,不希望自己听到对方询问他的姓名和来历,于是他第一次打断了秦拘炀。
“学长。”
他的声音发颤,眼睛好像变得湿润。
“祝你,一路顺风。”
然后他就在秦拘炀欲言又止的眼神里,落荒而逃。
但也是那一次,姜三桉坐在天黑后昏暗的房间里数着窗外的星星,体会到了之前那些没所谓的意义。
是曾经擅作主张闯入那个人余光一隅,却始终沉默的意义。
哪怕是看着对方远去,再也没有机会,制造下一次的偶遇,当作久别重逢。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决定结束这场单方面的独角戏。
*
“怎么了,你这上下眼皮一耷拉,下一秒就能去见周公。”卢枣承拿着毛笔,一磕姜三桉额头。
昏昏欲睡的姜三桉一激灵,瞌睡被抓包,立马清醒了:“昨天脚痛,一直没睡着。”
其实是胡诌的,他昨天失眠的原因说出来还是有点丢人了,他师父要是知道他因为有这么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失眠,估计要调侃他好几天。
不对,好几年。
“你也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差,车祸好了没多久这下又扭了腿,你是不是和交通工具犯冲啊。”卢枣承也是纳闷了,他这徒弟也是绝了。
“下次你还是和小朋友一样,投个币,就坐摇摇车算了。”
姜三桉讪讪地笑笑,抬眸,眼睛一改刚刚的迷蒙变得亮晶晶:“那当然是运气好啦。”
卢枣承真是拿他这徒弟没办法。
“哦对了,这次‘风华杯’的比赛时间延迟了半个月。”卢枣承边写蘸墨边说,“《春色满园》你可以不那么着急,仔细雕。”
“行。”这对姜三桉来说是个好消息。
“不过还有件事。”卢枣承写完一个“春”字,“堂雅村要办汉服文化节了,听说这次要大办特办一星期,村长特地沿着这条街给我们宣传过来,说是让我们准备准备摆摊,雕点东西卖,互利互惠。”
这几年堂雅村因为古色古香的街道和历史遗址,吸引到了很多人慕名而来,其中最多的就是年轻的小姑娘爱穿汉服的喜欢来拍照,办汉服文化节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摆摊?”姜三桉重复。
这事倒确实是第一次。
“摆什么卖啊?”他还觉得挺新奇。
“村长说随便。”卢枣承又写下一个“碧”字,一气呵成,“看我们自己。”
“不过啊你要是不想让自己雕的东西烂在手里,你就好好雕,别掉以轻心。”卢枣承瞥了姜三桉一眼。
“哎怎么就变成我雕了?”姜三桉急了,“我手里这个大工程可是您说要精细着来的啊。”
卢枣承哼笑一声,无动于衷:“这不延迟半个月了吗,文化节四天后才开始哈。”
姜三桉不说话,幽怨地盯着他那表情似笑非笑的师父。
“好吧,其实还有个原因。”卢枣承写完最后一个“眠”字。
姜三桉掀了掀眼皮:“嗯?”
“你凑近点我告诉你。”卢枣承招招手。
姜三桉一脸怀疑,总觉得他师父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不过他还是乖乖凑了耳朵过去,洗耳恭听。
“因为啊……”卢枣承悄咪咪地说。
“你帅啊!”
姜三桉听完彻底无语了。
“你想想,到时候摆摊直接一个活招牌,帅哥雕的,帅哥卖的,到时候全来你这买了不是!”卢枣承算盘早打好了。
“啧,你想想是不是吧。”卢枣承气定神闲地吹了吹刚写完的毛笔字,很满意。
姜三桉盯了他师父十秒,对方当作没看到。
姜三桉:……
“行吧行吧。”姜三桉知道这事已成定局,不过雕那种简单的东西倒也不是很费时间,“那您说我雕什么才不会烂手里?”
他虚心请教。
“那还不简单。”卢枣承说,“木簪子呗,纯木十五块一支,镶点配饰二十五一支,多的是女生买。”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雕木簪子对姜三桉来说也是信手拈来啦。
“但这,估计我们这条街,十家五家都会选卖这个吧,大家技艺又不差。”姜三桉提出了一小点质疑,“纯靠我一张脸,没那么顶用吧。”
谁知卢枣承对他神秘一笑。
“我自有方法,让你‘脱颖而出’。”
姜三桉看着他师父狡黠的眼神,咽了咽口水。
他怎么觉着,大事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