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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妖怪治安协会裁决部门的部长,老山羊活了将近两百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舒砚归凶神恶煞的模样没能吓到老者,哪怕现实极为残酷——他早已打不过眼前妖龄十八岁的少年。
山羊部长从上而下捋了一把胡子,回想起几年前初次见到这小子时的场景。
他身量高挑,模样反倒格外青涩,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名逃课的高中生,毫无攻击性。
本以为是遇到困难来求助的小妖。
谁曾想对方大言不惭地表示,他要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见血”的裁决部门。
老山羊一眼看出少年的原形,沉默须臾,直白地拒绝道:
“小子回去吧,以你目前的战斗力,连‘负责处理鸡毛蒜皮小事’的调解部门都不配。”
尽管这话说出来有点扎心。
却也好过平白无故地丧命。
妖怪的世界以武为尊,妖力的确能够依靠日积月累的修炼或者吞噬妖丹来提升。
可原形不过巴掌大小的仓鼠能做什么?甚至不如一颗棕熊的心脏来得重。
少年盯视山羊部长许久,纯黑色的眼瞳莫名显得幽深。
临走前他说,“我还会来的。”
这句话足足耗费三年时间才兑现。
老山羊再次看见舒砚归的时候,差点没能辨认出来是谁。
少年的个子拔高许多,煞气十足,明显是在生死场里拼杀过的。
穿着一身黑,血淋淋的伤口烙印在左眼处,致使他睁不开眼。
舒砚归随手丢出东西,熊掌、狼牙、犀牛角……
象征死亡的“战利品”洒了一地。
“妖丹我吃了,如果这些没法证明我的实力,你可以指定目标,我现在就杀给你看。”
稍微拉近距离就能闻到少年身上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衣服几乎被血水浸湿。
山羊部长低头又抬头,表情空白,陷入震惊。
“这些从哪弄来的?你、你不是……仓鼠吗?”
对于妖怪而言,人类形态会削弱本体的战斗力。
厚实的皮肉是天生的保护罩,尖锐的犄角与獠牙均是进攻的武器。
舒砚归显然一无所有。
“地下角斗场,不要命就能赢。”
少年似乎不愿多说,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重复当初的想法。
“我要进裁决部门。”
鲜血滑落,在那张俊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懒得抬手去擦,只用沉黑的眼眸紧盯山羊部长。
老山羊从未见过这般找罪受的妖怪,不驱使妖力疗愈创口,非要硬扛着。
粗略评估出血量,他的躯体至少还有三处位置被利角洞穿,莫非是为了习惯受伤?
对待自己都能如此狠绝,这家伙俨然是个重刑犯预备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非要加入妖怪治安协会是图什么,他真的在乎人类社会的安定吗?
“小子,我能问问理由吗?”
少年僵直地站了一会儿,随即掏出手机,摁亮开关键。
他先用衣角蹭干净手上的血渍,而后小心翼翼地轻碰屏幕里的那个人。
山羊部长努力抻长脖子打量,勉强捕捉到一个长发青年的侧颜。
单手支着下颌望向窗外,连阳光也过分偏爱他,一寸寸地描摹出精致的五官轮廓。
“请问这位是……”
“他是人类,也是我的妻子。”
舒砚归并没有崇高的愿景。
更不可能担心人类的安危。
说白了,其他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可是谢寒杉在夏城。
为非作歹的妖怪必须全部消失,夏城安全了,老婆才会安全。
老山羊没忍住询问:
“既然他是你夫人,那你跟在他身边、保护他一个不就好了,也不必加入妖怪治安协会。”
舒砚归冷漠地斜睨老者。
“我还没有攒够买房和养他一辈子的钱,怎么配娶他?或许老婆不一定稀罕,但我必须要有。
“你所谓的‘跟在身边’是什么意思?住老婆家白吃白喝?那我不如死了。”
……
山羊部长犹在忆往昔,舒砚归已经等得不耐烦,举起那台摔得稀烂的手机质问道:
“老头子你真想提前入土是吧?找我到底什么事?假如机子修不好,14859张照片、2763条视频你怎么赔?”
少年始终站在原地未曾挪动,无形而磅礴的妖力涌出。
周围的地表瞬间凹陷下去,荒山之上的砂石接连崩碎。
“别急着发狂嘛,我一个老家伙的妖丹不值得你剥。”
山羊部长取出一个玉罗盘,几处闪烁的光亮即是探影珠所在的位置。
“我听说你的夫人……呃,准夫人是叫谢寒杉?”
话音刚落。
荒山的动荡已然归于平静。
·
同一时间的谢寒杉坐在地毯上,两手环抱着膝盖,细眉微蹙,神情苦恼。
身前是一堆繁复的古式服饰,其中有几套是褒衣博带的儒生装束,或者是衣带飘飘的广袖襦裙。
身为一名平面模特,出于职业素养,谢寒杉并不抗拒穿女装。
有些女性服饰的设计风格和剪裁线条需要不同的呈现,他也算小有经验。
只是……
今日遇到些许难题。
青年垂眼凝望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拎出唯一的纱裙。
这是设计方寄来的样品,先行试穿,最终拍摄的服装可能会有修改。
谢寒杉换好之后,走到等身的落地镜前面,慢吞吞地旋身,连打量自己的动作都变得迟疑。
他一时间弄不清楚,是不是设计方寄错了,这是可以公然拍摄的吗?
分体的裙子以粉蓝为底色,其上点缀着少许亮片,材质轻薄,几乎能够透光。
曳地的裙摆翩跹,晃荡起波光粼粼的弧,如同翻涌的浪,全然遮不住青年修长白皙的腿。
谢寒杉不太适应地挪动两步,膝盖微曲时,小腿绷出优美流畅的线条。
他没有穿拖鞋,赤脚踏在地毯上,纤细的脚踝若隐若现。
纱裙内侧的布料缓缓摩擦过腿部的软肉,敏感柔嫩的肌肤顷刻间泛起淡淡的粉色。
即使一动不动地站着,也像是故作清高的魅魔,任谁看了都想伸手触摸、俯首亲吻。
上半身的衣料则是宽袖短襟,下摆呈波浪纹,露出平坦柔软的小腹,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两条丝带交缠于胸口,似乎再过一会就要自动散开,谢寒杉默默地抬手,却什么也挡不住。
长及腰背的墨发扎成简单的一束,原本垂落在身后,这会儿被青年拨过来,置于身前。
与雪白的肤色相衬,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发尾扫过胸前的茱萸,蔓延开细细密密的痒意。
“……”
谢寒杉欲言又止,有些难为情,瞥了一眼镜子当中映出的景象便匆匆垂眸。
他的面颊攀上红晕,浓密而纤长的睫羽微颤着,眼底莹润的水光都快要流淌出来,沾湿眼尾的泪痣。
青年无意识地咬唇。
浅淡的齿痕是羞怯的证明。
他大致设想了一下,倘若穿着身上这套纱裙,面对镜头该如何做。
旋即无奈地叹息,感觉自己根本无法胜任,恐怕只会慌乱无措地逃离。
夜幕降临,谢寒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走进浴室。
挣扎无果的事情不如尽早放弃,他舒舒服服地泡进热水里。
正在泡澡的青年压根注意不到,自家阳台的落地窗被推开一小条缝隙。
一只圆头圆脑的灰色仓鼠钻进来,动作特别小心,没敢制造出多余的动静。
山羊部长的玉罗盘只能定位到小区门口的蛋糕店,舒砚归自认不是变态,没干过跟踪老婆回家的事。
最终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目的地,毕竟他最擅长的是搏杀,以及捶碎妖怪的骨头剥离妖丹。
舒砚归进入里屋,恪守分寸地没有多看,寻了个衣柜的边角落蹲着。
他在心中复盘一遍执行任务的步骤,近期贴身保护老婆、逮住黄鼬抽筋剥骨,这两项完成以后绝不多留。
对,要按规矩办事。
还没攒够老婆本,不能乱来。
舒砚归自顾自地忙于洗脑,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他犹豫片刻,探出衣柜门往外看。
浴室的门被人从内侧打开。
身穿浴袍的青年缓步走出。
纤白的腿还没完全擦干,几滴残余的水珠拖曳而过一道水痕。
它们仔细啄吻那凸起的踝骨,再向下坠落,消弭于地毯之中。
舒砚归彻底呆愣住。
仿佛被施以定身咒。
吹风机放在床头柜上,谢寒杉路过衣柜,浴袍的下端因迈步而岔开。
纯黑色的浴袍倒映在舒砚归眼中,不知怎的,自动同化成一件高开叉的旗袍。
紧紧地裹住那把纤腰。
亦或是守护好白皙的胸腹。
“轰隆——”
吹风机启动,发出吵耳的声响。
青年坐到床头边,姿态随意,松垮的浴袍朝下坠。
舒砚归如遭重击,有点喘不上气,一度感到恍惚眩晕,整个世界都在打转。
灰色仓鼠瘫倒在地,无声尖叫起来,爪子凌空挥舞几下,又死死按住脸庞。
老婆的胸口、细腰、长腿!
他紧闭双眼,却不能阻止旖旎画面在脑海里重播。
老婆……
诶,妖怪急救电话是多少来着?
某鼠:我不是变态。
杉宝:……哦?
(飞上讲台)(整理领结)(收起鸽翅)(清嗓子)(发表重要鸽语):废物受不如死了。
(发言完毕)(振翅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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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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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