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地吻却并未被加深,稍稍停留后宋霁声的唇便退去了,随之,男人托在沅宁脑后指骨分明的手也跟着收了回来,而后男人直起了原本俯下的上半身。
但此时沅宁的脑袋中仍有些雾蒙蒙的,视线有些迟缓地下意识随着男人的动作游走。
宋霁声方才直起身便走向了里屋里搁着的那个木架,他停在木架前,抬手取了块晾在上头的干净毛巾,又从旁侧的柜子中取了两套干净的里衣。
一套是他的,另一套则明显小上一些,很明显是沅宁的。
男人取了干净衣物便很快便折了回来,行至沅宁身前将手中的衣物尽数搁在了沅宁手边,复又朝着沅宁弯下了身子。
随着宋霁声的靠近,男人身上的清冽的淡香合着点雨水湿漉漉的味道一道朝着沅宁处收拢,少有的带了点侵略意味。
沅宁随着宋霁声的动作,下意识往后挪开了些,可背脊偏偏又恰好贴到了宋霁声落在其背后的手掌之中。
沅宁的身子有些微僵,仰起头看向宋霁声。
她似乎还未缓过神,眼下的反应同动作都有些迟钝。
宋霁声的手隔着布料略用了些力,将人往自己这处推过来了些,这才收了手。
而后只见其将沅宁的头发从背后拨了过来,将另一只手里的干毛巾覆了上去,一点点替沅宁擦拭着未干的头发,动作温柔又极具耐心。
“头发湿着睡容易头疼。”
宋霁声拨过沅宁另一侧的发,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一边解释道。
因着二人此时一坐一立的姿势,沅宁的视线恰好落在男人方才被自己抓皱的衣襟处。沅宁思索着要不要替人抚平,只是还未伸出手便又觉着这般气氛下似乎有些不妥。
男人的话语打断了沅宁的思绪,她便索性不再纠结,轻声应下,便偏过头,方便男人手上的动作,而其视线也刚好落到了男人垂下的衣袖上。
月白色的衣袖上是白色绣线绘出的流云样式,同衣服主人也很是相宜。
沅宁的视线随着绣样的针脚一点一点的描摹,宋霁声也专心着手中动作。
满室灯火之中,一屋皆是寂静。
二人的身影也被灯火拉长着投在不远处的墙上,全然是依偎的模样,温馨又缱绻。
烛泪簌簌落下,滴在烛台中又融在一起,蜡烛的高度也向下削减着,沅宁的发也已经干了大半,宋霁声这才停了手中的动作,低下头看向被圈在自己怀中一方天地的沅宁。
而沅宁早已被方才安适的环境催生出了困意,尤其是一晚上的精神紧绷突然放松后连眼皮不受控地上下粘连着,连带着身子也微微向宋霁声处倾斜着。
宋霁声神情愈发软了下来,唇侧的笑意愈深,抬手揉了揉沅宁的耳垂,温声开口道:“宁宁,我去沐浴,你要睡换了衣裳再睡罢。”
男人的声音去山间清泉,缓缓淌进人的耳朵,语调温柔又宠溺,像是在哄半大的孩童。
“唔……”
沅宁头贴在宋霁声的手臂上,借着力偏着头依旧未睁眼,迷迷糊糊随口应道。
宋霁声无意识地加深了唇侧的弧度,捏着人耳垂的手也跟着摩挲了下。
“嗯?换了衣裳再睡。”
“知晓了。”
沅宁终是将眼睛睁开了条缝,勉强看着身前之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估摸着是怕人再睡过去,宋霁声索性捞了床上的干净衣裳塞进了沅宁的手中。
“乖,先换了再睡。”
沅宁迷迷糊糊接过宋霁声递来的衣服便准备解了身上的衣物进行替换,宋霁声喉结上下轻动了下,敛了眸子拿着旁侧属于自己的干净衣物,便转身出了里屋。
男人偏快的步伐,无声地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慌乱,以及悸动,甚至其背影让人觉着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头。
沅宁胡乱换了衣裳,便扯过被子睡了过去。
宋霁声也拿着衣服进了先前的房间,方才沅宁沐浴时留下的满室白雾还未散去,潮湿温热地盈满了屋子。
同时还若有似无地似乎还留了点沅宁身上清浅的香气。
宋霁声跳动得潦草地心跳好像又乱了些,一点又一点地侵蚀着他的理智,啃食着他的克制。
宋霁声敛下眸看着手里拿着的干净衣裳,将其搁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这才褪去了身上的湿衣。
男人身上的旧伤依旧未完全愈合,甚至今夜又添了几道或浅或深的新伤,交错着落在男人白皙的皮肉之上。
浴桶中的水漫上伤口,有些微痒。
宋霁声的目光下落,落在自己胸膛前的伤口之上。
若是以前,这些伤不消三日便都能消下去了,可是眼下,莫不说这些新伤完全没有要愈合的意思,甚至几月前的那些伤也有些难以愈合。
灵脉碎得似乎比他预想之中碎得还要彻底。
宋霁声闭了闭眼,将身子又往下沉了些,不过男人高大的身子坐在浴桶之中,不免有些逼仄。
宋霁声折回里屋时,床榻上的人已然睡熟,甚至被褥也被其踢到了床角处。
男人很是习惯地伸手替人盖好了被褥,这才轻手轻脚地在其旁边的位置上躺了下来。
不过原先准备同她说的话,好像只能留到明日再说了。
床榻微微下陷,身旁之人似乎也有所察觉,侧趴在枕头之上的侧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小声嘟囔了句,伸过手揽上了宋霁声的胸膛,人也动作很是熟稔地埋进了宋霁声的怀中,像是将男人当成了一个巨大的抱枕。
男人的视线随着沅宁的动作落在她身上,伸手替人将压在身下的长发轻扯了出来以免被压到,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安心躺了下去。
不过头沾上了枕头,宋霁声因着脑中思绪依旧没什么睡意,视线落在床顶,将脑中疑问一桩一桩梳理着,直到天色微亮,才阖上了眸子养神。
一夜过去,洛云村同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晨露晶莹,雀鸟轻鸣,惬意又安详,一如往昔。
要说有什么同往日不同的,大抵是村中未见过的,那个穿着白色道袍的青年人。
青年人面容清秀,气质出尘,只是一开口便不知为何,让人觉着有些不好相与,哪怕其言语间并无什么不当之处。
兴许是因为其寡淡的神色,加之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面无表情之时,便让人觉着疏离。
“阿婶,你可在附近见过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子?个头大抵比我高上这么些。”
青年人一边说着,一边不急不缓地比划着。
其面前被询问的中年妇人打扮的女子偏侧过头,眉头皱了皱,像是有点头绪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由往旁侧唤了不远处的另一位。
“孟家的,这位小兄弟问我们村里最近有没有和他年龄相仿,个子比他高上这么些的年轻人,你有印象吗?”
不远处的妇人闻言走近了些,未多思索,便很快给出了答案。
“我家隔壁的小宋不就是嘛!”
此时说话的正是许阿婶。
闻言,原先被询问的妇人也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瞧我这脑子,可不就是小宋。”
鹤知意方才的言语间并未透露过自己所寻之人的名姓,眼下听得两位妇人的对话,心下也确认了七八分。
罗盘停在了此处,二人话语间所透露出的消息也与自己想寻之人对的上。
自己的师兄应当确实是在此处。
两位妇人言语来往一番,判定面前的青年人应当就是来寻宋霁声的,热心问道:“不晓得小兄弟你要找的是你的谁啊?”
“师兄。”
鹤知意言简意赅地回道。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寻。”
许阿婶臂弯间挂着竹篮,笑着回道。
“多谢阿婶。”
鹤知意的声线依旧清冷中带着疏离,跟在许阿婶身后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许阿婶还想说些什么活络下二人之间的气氛,只是当其回过头看到青年人那张清冷的脸时,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又咽了回去,默默走在前头替人引着路。
这小宋虽也话不多,但是平日里瞧着也没这么疏离,怎得这师弟瞧着这般难以相与呢?
许阿婶看着自己得竹篮中的绿叶菜,心中暗暗道。
好在距离并不远,没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沅宁和宋霁声所居住的小院外。
“到了,就是这儿了。”
许阿婶在院前停了下来。
鹤知意也随着身前的妇人停下脚步,站在其身侧打量着自己身前的小院。
依旧紧闭的院门外围了一圈竹制的篱笆,院中种了几种不一样的菜,只是栽种之人似乎不太会料理,稀稀落落地歪斜着,无什么精神的样子,有些蔫巴。
许阿婶看着紧闭的院门,又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青年人,自言自语道:“按理说这个点儿宁宁和小宋应是在家的呀,今日这门怎么关着呢?”
鹤知意却从妇人的口中捕捉到了点儿意料之外的信息。
……宁宁?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这是谁。
是师兄这些日子里新结识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