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楚容音才渐渐适应了古代的养病生活 ,她在现代时生在一个教授之家,家里早在民国时期就是做各种科研工作的,偏偏到了楚容这一辈,她竟然开起了私人饭庄做起了厨子。
正因为这样,她在现代跟父母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近 ,即使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也在全国的其他地方开起了分店,也没有得到认可。
但楚容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不对,父母那样的为国家做出贡献的科研人才固然可以更大的实现自己的价值,但她的选择也是适应新时代做出的改变。
她在古代面对原主楚容音留给她的父母十分亲切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们都长得很她现代的父母十分相似,很多久违的温情都让她十分留恋。
也许冥冥之中也是一种选择,让她成为了楚容音,无法逃避的事情,不如坦然接受。
月明星稀的一夜,楚容来到了楚父的书房门前。
那院子里的油灯在深夜里闪烁着昏暗的光芒,窗户上的人影斑驳,潮州灾情,牵涉重大,楚明年也已经好几夜没有合眼了。
楚容深吸了一口气,她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何人?”
“父亲,是我。”楚容轻声道。
“是音儿啊!进来吧!”
不过不惑之年,楚容就发现楚父的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官场上你死我活的尔虞我诈,还要保全整个太傅府,再加上爱女受刺昏迷,让这个本该意气风发的人竟有了些许苍老之色。
“音儿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楚容音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楚父时的忐忑,这张严厉的面容与记忆中那个与她针锋相对,让她再也不要回家的人是不同的。
她停顿片刻,才冷静的开口:“父亲,我要与高家退婚。”
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说了这话,若得不到支持,她面对的将还是一团展不开的乱麻。
楚父皱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因为你的一句不想,就毁约,简直胡闹!”
见她一句话不说,念她大病初愈 ,便循循善诱:“今日为父姑且当你太冲动了,日后做事都要三思。”
若过不了楚父这一关,高家后面的贿赂之事一旦被揭发,箭在弦上 ,紧接而来的就是高家的诬陷,亲事关联,为了撇清,楚家就会被迫站队安王,到时候一切还是会同原书的剧情发展一样。
但这些只有她一人知晓 。
“并非冲动,”楚容抬起头直视着楚父,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女儿死过一回,梦里有大师告知女儿与那高公子没有姻缘,父亲若想女儿早早短命 ,便可以不在乎。”
大师自然是假的,但楚容利用了迷信这一点,她说的面不改色。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种鬼神之说可马虎不得!”
楚父一听,果真半信半疑。
楚容继续说道:“女儿自从与那高家定亲,就疾病缠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真如此,明日我就让你母亲去那佛寺给你找个大师算一卦,尽快拿回你的定亲之礼。”
见楚父终于深信不疑,楚容点点头。
楚父又思虑片刻,对她沉声道: “皇上早有意要召你入宫做官,朝中分居的两派如今已是水火不容,想必过不了多久,这诏书就要送到太傅府了。”
确实,皇上今年特地停了四年一次的选秀,已有风声,要人举荐各家适龄女子进行挑选了。
“音儿可以什么看法,退婚之后,为父也好为你早做打算。朝中局势紧张,我与你舅舅能够周旋的时间也已经不多。”
这是在问她想不想做官,她不是真正的楚容音,并没有这个时代的才情,不是她的,她要来也无用。
想清楚了这一点,楚容音正色道: “古往今来,因为站错了党派全族惨死的王侯不计其数,我们与其着急站队 ,不如按部就班,好好帮舅舅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在这次灾情中多多出力,为皇上分担忧虑,报效朝廷。”
楚明年没想到自己女儿的眼界已与往日有如此大的进步,他十分满意。
“女儿已经想好了,绝不后悔 ,望父亲成全。”
“父亲是在担心皇上的圣旨吗?”见楚父仍有话未说,楚容问道。
楚父担忧地点点头。
成为女官,不仅要有才,还要有貌。
她的容貌在一众贵女中都十分出色,但楚容记得,女官的选拔,相貌端正的女子方可认领官职 ,她脸上已经有了伤疤,有碍天颜,现在不宜进宫。
楚容却依旧一脸平静:“这伤疤既然有了,父亲便可以好好利用它做一番文章。”
楚明年走近了几步,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像有什么地方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那份执拗还是和之前一样,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见解。
这样也好 ,经历多了,总会长大。
“那父亲的意思是?”
楚明年沉吟片刻,道:“你舅舅启程之日,你也跟着去,光是这个伤疤无法拖延很多时日,你先离开京城,为父才有有时间为你想其他的法子。”
“父亲考虑的是,音儿记住了。”
“父亲。”
“还有什么事儿吗?”
“快要用完的蜡烛伤眼,父亲下次可以不用如此节省,家里的蜡烛还有许多。”
楚明年笑笑,表示自己听见了。
到了明日晚间时分,高府来了人,她站在屏风外,楚父跟他们解释清楚了缘由,直说楚容的脸可能会破相,那跟着高母来的高公子一听就不乐意了。
楚父见那高公子的态度神色十分难看,和裴氏都端坐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这样的女婿幸亏他们没要。
碍于颜面,高母看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见面的次日,两家派人退回了定亲之物。楚容也终于能够放下了一件心事。
又过了半月,如果不是裴氏看着楚容都能跑跑跳跳了,她被送上了一辆十分漂亮大气的马车。
裴氏陪她去看她的外祖母。
永宁侯府,听名字就很气派 ,但更加令整个侯府在京中的地位不可撼动的还是死去的老侯爷生前救了当今的皇上一命。
楚容不是楚容音,很多事情她可以跟其他人解释为溺水的后遗症,但就算不记得,人与人之间日积月累形成的特有的相处模式是不会改变的。
这些如若没有见过,根本模仿不来。
为了更加自然点,楚容事前缠着裴氏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情,慢慢地也旁敲侧击知道了楚容音之前都会去做什么,喜欢和什么人玩 ,等知道的差不多了,才稍稍有了点把握。
老太君见她格外亲切,恨不得吃饭睡觉都要拉着她一起。楚容音在侯府和那些表哥们一起长大,关系也比其他的表兄妹亲近了很多。
裴氏要回去照顾楚父,于是她就被留了下来,让过两日再走。
侯府和太傅府在楚容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一个餐厅到了另一个餐厅,从一帮大厨换成了另一帮大厨,从一个人玩累了睡觉,到靠着外祖母睡觉。
等到她走的时候,整个人的脸,已经圆润了起来,如同一颗白白嫩嫩的汤圆。
等到她真的觉得自己再这样过着,就要忘乎所以不思进取了,裴氏才同意她回来。
楚容音这日刚从舅舅家回来,马车正慢悠悠地行驶在长安街道上,马车内宽阔舒适,她手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把玩的东西,香炉里的香有安神的作用,楚容音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直到被自己丫鬟慌乱地从马车里拽出来。
“小姐赶紧走 ,有刺客!”
她刚说完,马就受了惊,嘶叫着脱离马鞍跑了出去。
楚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在古代体验了一把刺杀。
街上的小贩都四散逃去,店铺也关了门,竹篮和蔬菜也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小桃拉着她跑到了一个巷子里,等进去了,才意识到这是个死角。
除了角落里被人胡乱堆积的几个大箱子和竹席,并无其他。
楚容看着这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子 ,心中生出一计。
“我们两个人的目标太大,你躲在这里,竖起耳朵听清楚了,不是我们的人千万不要出来。” 她声音很轻,却很镇静。
“可是小姐,我……”
“这是命令。”
小桃迷迷糊糊地刚应下来 ,她躲在一个箱子里从洞里看着楚容转身引开了那些刺客。
“欸,你这人怎么还撞人呢!”
楚容拼了命地往前跑,不小心蹭到了人也只能匆忙扔下一句“抱歉。”
这京城本就大,临街的店铺酒肆鳞次栉比,她努力想着可以去哪里容身。
能够让她躲藏的地方一定要是人流聚集之地,人多了才能更好地掩人耳目不被发现,最近酒楼离她太远,那里就算进去了也很容音被找到,因为都是吃饭的人。
什么地方嘈杂呢?要是能有那种有很多三教九流吃喝玩乐的地方就好了!到时候那些人找起她来就如同大海捞针。
只要拖够足够的时候,就能够等来援兵。
“大爷~您好久没来了,小牡丹可想死你了!”
娇腻的声音让楚容眼前一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还有怎么地方比青楼这种让人极度堕落快活的地方更容易藏身的呢!
这个时辰,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楚容趁着门口的几个人刚招揽了新的客人的功夫就溜了进去。
前面有歌舞,人们基本都在前厅看表演。
推开那些见来了新人,一拥而上的胭脂水粉,转到后院,轻脚上了楼,随便找了一个没有上锁的房间就溜了进去。
房间内暖香佳人,歌舞升平,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与外面的厮杀打斗的声音格格不入,楚容音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进了一个什么人的房间。
她突然窥见隔着门纱,一女子正坐在男人大腿上,两个人都看着不像是正经人,也是,正经人谁来这儿啊!
“我今日约了人,你且先在床上等我一等!”男子并不着急,摸了一把女子暴露在外面的藕臂,还上前吃了几口软肉。
女子娇笑一声,声音越发能够挤出水来:“那爷可要快些啊,人家就要等不及了。”
看样子她今天是要观摩一场极限场面啊,不知道那人做了啥,躲在帘子后的楚容音就听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不可描述,作为唯一的观众,她整个如同一个煮熟了的虾米。
楚容音:……
不是说要走,怎么还在腻歪?
楼梯上的沉稳的脚步声,有人上来了!
她心头一跳,就看见那些追她黑影已经翻上了楼梯。
她看隔壁的门半开着,正好够一个人可以进去的空隙,来不及犹豫,进去后才意识到这个房间十分安静,用的香料也不是隔壁呛人的熏香,反而是一种她叫不上名字的草木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