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云又是看卷案看了一夜,窗柩外的雨声混杂着风声,她看着卷案总觉得有些奇怪,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寻到,像是缺失了一块。
至少她现如今都不清楚,为何苏家会遭此一难。
苏济舟作为县令乐善好施,百姓对他无一不爱戴,无一不夸赞,可谓是廉洁奉公。
可他到底做了什么,亦或是他也许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被人灭口呢?甚至不惜杀死苏家一门。
雨夜加疲累让苏青云机械的脑袋彻底停止运转,她的额角突突地疼,每次想不出所以然来时她总会在一个点反复纠结困顿,最后好像将自己逼近了一处死胡同里,离真相似是越发地远了。
苏青云停下朱笔,皱着眉,揉了会儿额角后复又要拿起桌上的笔。
谢雁见状,微簇起眉,起身,将苏青云手中的笔拿走,俯身一把抱起她,苏青云没料到,差点惊呼出声,她吓得赶忙搂住谢雁的脖颈问道:“突然抱我做什么?”
谢雁不语,只是抱稳了苏青云后大步走到床榻边,将苏青云放下后顺势脱去了她的外袍,苏青云还没想清楚问题,不想睡,“我不困,卷案还没看完,孙玉霞家里的东西还没——”
苏青云的嘴被谢雁吻住,彻底噤了声,原先一开始苏青云还在谢雁怀中挣扎,渐渐地她的呼吸和唇舌被吞没在了这个有些强势地吻里。
舌头被搅得一团乱麻。
苏青云软了腰,眼神迷离,脑中一切地一切彻底停止思考。
半晌,谢雁才放开了她,谢雁抬手抹去了苏青云唇边的水渍以及她眼角的水光,没了粗暴的亲吻,剩下的只是温柔。
她将人拢在怀中,被柔软的被子将两人裹紧,像是未破茧的蝶,谢雁轻拍了拍苏青云的后背,温柔宽大的手掌轻覆在苏青云的眼上,低声道:“很累了,睡吧。”
苏青云的确很累了,她用脑袋下意识地在谢雁的胸前拱了拱,寻了个舒适地位置,闭上眼彻底昏睡了过去。
苏青云觉得她整个人好似沉在了一片沼泽地里,身子很重,所有的一切都被吞没沉寂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良久之后,她好似听到了一道声音,看到了一抹光亮.......
“爹爹,你藏好了吗?我要开始找啦。”
今日是苏青云十岁的寿辰,苏济舟从县衙早早回了家,开始陪起来苏青云在院中玩耍。
苏青云嘴角扬着笑意,微挣开些闭着的眼睛,院中早已没了苏济舟的影子。
“藏好了,你找吧。”远处苏济舟的声音传来。
苏青云嘴角越扬越高,她顺着苏济舟传来的声音方向寻了过去,本以为计谋得逞可以轻松找到爹爹,却没曾想小院中并没有苏济舟的声音。
苏青云看了一眼一旁的丫鬟,低声问道:“小翠姐姐,我爹爹是不是在这个院子里?”
小翠眼眸弯起,俯身低声道:“小姐,小翠不能告诉你,你得自己去找老爷。”
苏青云投机取巧没成功也没生气,她便耐心地将院子里一花一木的角落处都一一找了过去,然而除了沾染了一头的绿叶和花瓣,半个人影也没找到。
她眼见远处的香燃尽了,无奈地靠在角落处的一棵桃树旁,叹气道:“爹爹,你出来吧,我输了。”
下一秒,头上的桃树发出一阵声响,苏青云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苏济舟从满树的桃花中探出一张俊逸的笑脸,他如天神下凡般从树上跳了下来,大笑着将苏青云抱在怀里。
这一刻,苏青云觉得爹爹和神一样是无所不能的。
虽然苏青云藏猫儿输了,但她还是得到了生辰贺礼,一块漂亮又精致的玉佩。
此后这棵让苏济舟从天而降的桃树也成为了苏青云时常光顾的地方,苏济舟之后还在此处让人搬了个秋千。
但随着苏青云的长大,苏济舟好似也越发忙碌了,有时候苏青云的生辰苏济舟仍在外查案,但生辰礼物早早地就放在了那棵桃树下,从未缺席过......
窗柩外微微透出光来,客栈的房门被轻轻敲响,谢雁睁开眼,小心地下榻后出了房门。
门口来人的是林昭,他似是一路跑上来的,仍有些气喘,谢雁知道定是周瑞他们找到了什么,两人便立刻进了隔壁的客房内。
门刚关上,林昭便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交给了谢雁道:“大人,这是在孙玉霞家的院子中挖到的。”
谢雁看着手中残缺的玉牌,眉间簇起,眼底一暗。
玉牌上赫然刻着一个“顾”字。
—
远在都城的顾明堰是被门外手下不停地拍门声吵醒的,他不耐地皱起眉,正要起身下榻。
床榻上的侍妾柔弱无骨的手下摸上顾明堰的腰间,将半边身子压在顾明堰的胸口,娇滴滴道:“大人,再陪妾身躺会儿。”
门外的手下见屋内分明亮起了烛火却没人来开门,一时情急,刚忙道:“大人不好了,他们,他们好像在孙玉霞家里找到了什么东西 。”
顾明堰听闻,一把推开侍妾就要吻上来的红唇,连鞋都没穿就下了榻,一把拉开房门,脸色阴沉道:“你说什么?!”
侍妾有些不满,跟着下榻后抱住顾明堰的腰娇嗔道:“大人,你还没亲——”
“砰”地一声,顾明堰一把抓起门口丫鬟端着正准备进来伺候的杯盏砸自在了一旁的墙面上,厉声道:“滚!”
侍妾被吓得脸都白了,愣怔在原地,顾明堰见状再次怒吼道:“还不滚!”
侍妾吓得一抖,逃命似地跑了出去。
顾明堰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手下跪在地上,害怕地不由自主地浑身打起颤来道:“你的......你的玉牌。”
顾明堰听闻抬脚就朝手下的胸口猛得一踹,怒斥道:“废物!不是让你们盯紧了吗!都是死的吗?!”
手下哆嗦道:“昨夜临青县那边的人才发现县衙内我们的人早就被换掉了,一时不察就......就......”
话还没说完,顾明堰一把拔出床头常年放着的一柄长剑,眼眸森寒,锋利的剑尖抵着手下的脑袋道:“废物!让你们做这么点事都能给我搞砸!你也没必要活着了。”
下一秒,手下的人头就落了地,鲜血溅了顾明堰满身,他用布巾擦了擦剑尖上的血,片刻后道:“来人。”
门外立刻就进来了一名丫鬟和一名侍从,丫鬟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别处,只是拿着衣裳给顾明堰更衣,顾明堰对着一旁的侍从道:“收拾干净。”
“是,大人。”
片刻后,顾明堰穿好最后一件外袍,人模狗样地出了门坐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府邸。
顾明堰下车,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拿出腰牌对着门口的侍从道:“我要面见王爷,劳烦通报一声。”说完他还从袖中拿出银两。
侍从却面不改色道:“王爷身体不适,今日一律不见客。”
话刚落,顾明堰的背后就响起了一道声音,“连朕也不能见?”
—
苏青云做了一夜的梦,醒来时身子有些没精神,谢雁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了桌边,桌上的粥仍是热的。
谢雁走过去,帮苏青云穿好衣裳,又亲了亲她的嘴角,看着眼神还不甚清明的苏青云道:“昨夜没睡好?”
苏青云顿了顿道:“做了个梦,梦到......梦到我爹了。”
谢雁的心一刺,他低头温柔地抵着苏青云的额间,一只手轻捏了苏青云的后颈,宽慰道:“苏大人定想你了,所以来梦里见见你,他见你如今身子渐好,定是宽慰的。”
苏青云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道:“我们会找到真凶的。”
谢雁语气坚定道:“一定的。”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他将苏青云的鞋袜穿好后又端来了热水让苏青云洗漱。
热粥填满了苏青云空虚的胃,她放下空碗问道:“昨夜可在孙玉霞的院中发现了什么吗?”
谢雁从怀中拿出腰牌,放在桌上道:“找到了一块顾明堰的腰牌。”
苏青云微皱起眉,她拿起腰牌紧攥在手里,凸起的花纹搁得苏青云掌心生出丝丝缕缕的疼痛,但她却不已为意。
先前其实在东川县时她的确有怀疑过顾明堰这人,但他的手臂内侧没有系统给的线索提示上的伤疤。
她眯着眼,眼底阴沉道:“顾明堰定不是主谋,想来他还没有这么只手遮天的本事,但他一定是帮凶。”
谢雁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好像在想些什么,不语。
苏青云看着手上的玉牌,想起昨夜的那场梦以及那棵桃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她回过神,对着谢雁道:“我要再回一趟苏府。”
“好,我陪你去。”
苏府虽然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但苏青云还是凭着记忆摸索到了那处。
原先放着秋千的地方此时早已物是人非,只剩下烧黑的锁链嵌在树干里,而那棵满载记忆的桃树只剩下一点焦黑的破败的树桩。
苏青云没有爹娘,没有感受过爹娘的爱,但在原身的记忆中那些爱和美好是曾经真实存在的,她看着那处树桩,不由得鼻子一酸。
她拿起铁铲,像是记忆中那般,如同找寻父亲每年藏起来的贺礼一般,只是这次不再是贺礼,而是父亲留给她的真相。
尘封多年的真相被一点点挖开,一个木槿盒子被掩埋在下面,苏青云吹开上面的尘土,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就在打开盖子的那一刻,站在一旁一路沉思的谢雁突然开口道:“青云,那天在城门口,顾明堰与之攀谈的那辆马车是.......”
“是藩王的马车。”
苏青云低着头,手中的纸张被她捏得发皱,不由得颤抖起来,她拿起纸条给谢雁看,上面赫然是苏济舟的笔迹。
藩王,落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