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站在结界外,半晌毫无动作,玉衡道:“妖族结界还在,说明穆郡他们还未出事,师尊别太担心。”
“嗯。”叶灼应着,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结界。
玉衡一低头,只见叶灼手上尽是血迹,他心下一惊,连忙将手握在自己手中,一点一点渗入灵力。
叶灼低眸,瞥见拉着自己的那双手,从中抽出,抬头道:“你在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玉衡一愣,正欲开口,又听对方道:“不许撒谎。”
玉衡微张着嘴,额前的流海被清风裹挟着,轻飘漫舞。
半晌,他笑道:“我说,我看到我娶了师尊,你会信吗?”
“……”叶灼显然是不信的,脸色一黑,手里化出一道银光。
玉衡哈哈一笑,忙去握叶灼的手:“师尊我错了。”
“知错不改。”
“真的错了。”
“鬼才信。”
玉衡轻笑道:“还真是很少从师尊嘴里听到这种话。”
叶灼挑眉:“那还真是便宜你了?”
玉衡歪了歪脑袋:“是啊,要不师尊说点别的?”
叶灼见他不肯说,也不再问,只是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一股怒意,宽袖一摆,将头上的玉簪摘下,墨发散落一背,如瀑布直下,又很快被一双手捏住,捋毛似的捋了捋他的头发,活有一番要把一头黑发捋秃的架势。
玉衡哭笑不得,想要去抓叶灼捋头发的那只手,却被一双眼睛威胁着站回原地,看着某人将头发歪歪扭扭扎了一堆,又无奈又想笑。
叶灼在心里瘪了一下嘴,有些委屈。
何至于此?他是紫微星君,琼华仙君,向来只有别人让自己帮忙的份,什么时候他也需要别人帮忙了?!
甚至,连一个小辈他都无可奈何……
呵……也是,灵力尽失,这样的自己,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恰在这时,结界忽然一阵轰鸣,一身白影从里面穿出。
叶灼一把将玉衡拉在身后:“穆郡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白衣人不紧不慢道:“慌什么?让他们睡一觉而已。”
“雨藩呢?”叶灼又道。
白衣人似乎没反应过来,沉默片刻才道:“哦,你说那孩子啊?”他搓了两下手指,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把她送回了她该去的地方。”
他朝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叶灼道:“怎么?她当初差点害你被剔了仙骨,你还担心她?”
“干你何事?”叶灼眯了眯眼,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啧啧。”白衣人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间叶灼已拉着玉衡向后退了好几步。
玉衡一只手紧紧攥着叶灼的手腕,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怎料那白衣人愣了片刻,又将抬起的手放了下去:“小紫微啊,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叶灼道:“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似乎被逗笑了,闷笑几声,道:“凭什么?你只要能碰到我,都算你赢。”
叶灼张了张嘴。
以前的自己或许尚能和他抗衡,但现在……
叶灼抬眸,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谁?”
对方似乎挑了一下眉:“我说了,你可能会接受不了,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吧。”
白衣人一扬手挥出一道白影,结界处显出一人高的圆形画面,画面里,正是那穆郡和穆然他们的身影。
穆然正站在一旁,面色阴沉,无忧跪坐在地上,捂着脸轻轻掩泣,而穆郡,早已一改往日小心翼翼的模样,满脸惊愕……
“哟,看来正是时候。”白衣人不紧不慢道:“果然让他们自己说才有意思。”
叶灼攥紧拳头,一股灼气从心里直蹿大脑:“你故意让他们告诉对方?”
白衣人拍了拍身上虚无的尘土,满不在乎道:“嗯哼?一直以为自己是有苏的穆然知道自己是青丘,而作为青丘族长的儿子却发现自己是个私生子,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叶灼气极反笑道:“混账。”
当真是混账!你让穆郡以后怎么办?让穆然以后怎么办?!
“你把他们放出来。”叶灼沉着嗓音道。
对方似有些疑惑,“嗯”了一声道:“放出来?你觉得可能吗?我还想看更有趣的东西呢。”
叶灼一下子挣脱玉衡的禁锢,吼道:“你还想看什么!看他们自相残杀?”还是看他们在他们相爱却不敢爱的人面前不知所措,分明是对方的仇人却混账了那么些天,把自己的亲人亲手斩杀!
看着自己的族人在自己面前腐烂成土,却还以为那只是与自己毫无相干的,最多只是让自己愧疚一下的陌生人……
“自相残杀……”白衣人摸了摸下巴,颇感兴趣道:“我还真没想到,那就更有意思了……”
“你!”叶灼扬手召出长剑,疯了般朝他挥剑,挥得毫无章法又无从击破。
白衣人轻佻地向后退了两步,两指尖一夹便轻轻挑断了叶灼地长剑。
叶灼颤了一下,又果断地扔掉剑柄直冲白衣人而去,可还没到他面前,身体忽然一滞,定在了原地。
玉衡也扬手召出问心,对着白衣人一阵乱砍,逼得他后退几步后又急忙站在叶灼面前,将叶灼护在了身后。
白衣人笑了几声,抚掌称好:“果真是师徒情深啊。”他这样说着,却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负手看着玉衡,而后缓缓开口:“玉衡,你不会真以为你比你师尊厉害吧?”
叶灼这下子是真的慌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玉衡,也没有让他现在就知道的打算。
“你住口!”
“慌什么?反正他早晚得知道不是?”顿了顿,他低头沉吟,那白色的面具在脸上似乎松了一下,猛地下滑一截,又被一双手稳稳捞住:“罢了,反正不急于这一时。”
白衣人将面具重新戴好,目不转睛地看向玉衡。
玉衡执剑站在叶灼面前,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只得硬着头皮道:“什么我比我师尊厉害……你想说什么!”
白衣人哈哈笑了两声,微微侧首:“你早晚会知道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该离开了。”说罢,两手一抬,一股强风忽地扑面而来,逼得叶灼眯了眯眼睛。
又来了……这人的实力,到底是有多强……
这次醒来,叶灼二人已经到了客栈外,桉炫正倚着门框,一脸无语地看着对面。
叶灼:“……”
玉衡:“……师伯。”
“你俩上哪去了?”桉炫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哪家妖魔鬼怪拐了我家琼华小仙君和他徒弟?”
叶灼搓了搓手指,隔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正常一点。”
桉炫“斯哈”叫了两声,骂道:“好你个小叶子,丢下我这么多天,刚回来就打我啊!!!”
叶灼一愣,问道:“多少天了?”
玉衡本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听到此话,却蓦地抬起头。
桉炫翻了个白眼,撇嘴道:“近一旬了吧。”
叶灼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玉衡。
“才一旬?”玉衡有些不可置信。
“对啊,你们跑出去干嘛去了到底?我跑遍整个人界,甚至放出我的家伙去冥界寻了一趟,都不见你们踪影。”
叶灼回过神道:“我们在妖界。”
桉炫道:“妖界?你们去妖界干嘛?为什么不叫我?”说到此,他忽然两手一摊,身子一软就朝叶灼砸过来,呜呜道:“小叶子,你是有了小徒弟就不要我了是吗?我多余了是吗?小叶子你好狠的心呐!我的心好疼啊呜呜呜……”
叶灼一脸头疼,一把将他拨过,看着桉炫倒在玉衡怀里:“不是,只是说来话长,我和玉衡本以为很快就会回来,却被别的事耽搁了。”
玉衡道:“还有一件事……”他看了一眼叶灼道:“我们遇见了那个白衣人。”
桉炫一愣,随即恢复严肃状:“你们见到他了?他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叶灼摇了摇头,低声道:“先回客房再说。”
半个钟头后,玉衡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讲给了桉炫,包括那白衣人扭曲空间的本事。
桉炫用扇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用舌头顶了一下上牙:“你是说?那白衣人无雍帝君都不一定打得过?”
叶灼道:“他的实力,远在我们三人之上。”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被人定住。
桉炫用扇子戳了戳脑袋,头疼道:“那人到底什么目的!”
叶灼道:“暂且不知,我们甚至连他的行踪都无法察觉。”
玉衡满脸忧心,道:“如果有一天他对天界不利那就糟了。”
桉炫将扇子一展,毫不客气道:“没事儿,这不有我和你师尊吗?别怕啊~”
玉衡:“……我没有怕。”
“哎呀,我知道阿玉害羞,没事的,有师伯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叶灼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忘了之前被某人干得跪地求饶哭爹喊娘那事了吗?”
桉炫一只手还搭在玉衡肩膀上,微笑不减,咬牙切齿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装一装怎么了?”
叶灼抿了一口茶,假装没看到他刀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