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紫微星拿下了！ 第22章 荧惑犯紫微，曾有箭穿心

除却巫山不是云。

无忧站在人群当中，双腿颤抖，忽然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无忧！”身后有人低声叫道。

无忧转头，眼睛瞬间一亮，扑上去道：“哥哥！”

穆然将手放在唇上，示意她闭嘴，又道：“别怕，哥哥带你下去。”

无忧立马点头，任他拉着自己走到刑台边上。

穆然先是纵身一跃，被刑台挡得结结实实，又将两臂张开，仰头道：“快跳下来！”

无忧摇摇头，后退两步。

“别怕，我会接住你的，你把尾巴打开！”

无忧这才张开两尾，纵身跃到穆然怀里，下一瞬，血光四溅，脸上一片粘腻。

无忧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偏头看去，却见穆然眼中尽是恐惧。

身后是破碎的嘶哑声和叫喊声，响彻云霄。

“哥哥……”无忧颤抖着声音道：“爹爹阿娘呢？”

“……”

“他们是不是也在上面？”

“他们死了吗？”

穆然摇头：“不，他们不在上面。”

无忧愣了一下，须臾，刑台上哭声渐止，血气弥漫。远处高台上的人，眯了眯眼，起身离开。

穆然这才将无忧从怀里放出来，蹲下身子道：“你怕吗？”

“我……”

“你在这里乖乖待着，我去找……”

无忧忽然大叫道：“不要！我不要！哥哥我害怕……”

穆然无奈，又拉住无忧的手道：“好，那你跟着哥哥，但是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睁眼。”

无忧点头，哽咽着闭上眼睛，跟着穆然一步一步，朝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灼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周围是刺鼻的血腥味。忽然，叶灼感到眼前亮了起来，心道不妙。

映入眼帘的，是那片倒挂尸林。

穆然一惊，怒道：“不是不让你睁眼吗！”

原来，那天青丘进犯时，穆然正好在梅林休憩，忽被吵醒后，就看到一行人带着一群半死不活的有苏族走进林子里，将他们挂在树上，一个一个割破了脚踝。好在之前贪玩，在梅林角落挖了个坑，本打算捉迷藏要用的，没想到居然救了他一命。

无忧红着眼眶，看向穆然：“哥哥，爹爹和阿娘，是在这里吗？”

穆然低头，没有说话。

原来，剩下那三分之一的有苏，被带到了这里。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要杀爹爹和阿娘……”

穆然不语。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无忧踉跄着，走一步，便呕吐一口，但还是朝里面走去：“哥哥，爹爹和阿娘呢？他们在哪儿？”

穆然犹豫片刻，带着她来到一颗梅树下，上面挂着两具看不清面貌的尸体。

无忧本是又惊又惧，这会儿更是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是毫无章法地乱哭。

穆然看着看着，腿下一软，也跌坐在地上。

叶灼只感到心中一阵酸涩，惊怒交加，愣是过了这么久也没回过神来，若是他的话，必将那穆青千刀万剐。

良久，穆然拍了拍无忧的肩膀道：“没事，还有哥哥在。”

可是，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再也看不到，回不来了。

穆然又道：“前不久我被青丘一个……一个狐妖收养了，我可以趁机取得他的信任，为有苏报仇。”他说前半句话时，还有些犹豫，到后面，就只剩下决绝和恨意了。

无忧抽噎着，将身子蜷缩得更紧了：“他为什么要收养你？”

穆然低头，又仰头看向天空：“因为……我是有苏啊。”他大概，被自己无意放出来的魅惑之术吸引了吧。

“他会不会杀了你……哥哥，你别去好不好？”

穆然一把将无忧拽起来，双手捏着她的肩膀，眼眸猩红：“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无忧连连摇头，大哭道：“想！我想报仇我要报仇！”

“那就听我的！有苏被灭，青丘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你就待在家里最安全，我去青丘寻找机会报仇。”

无忧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出：“哥哥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穆然抱住她道：“无忧，你听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无忧这才抽噎着点头：“哥哥会回来的吧？”

“会的，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然后好好保护你。”

天旋地转，血色梅林，除却一林尸体，只剩一对兄妹相拥而泣。

叶灼睁开眼睛，眼角泛红，眼中满是怒气。

无忧双手抱臂，见他们醒来，嗤了一声道：“怎么，想起来了吗？你说你要报仇，结果呢？你忘了我们的族人忘了我们的仇恨！你被一个外族人迷昏了头！你甚至为了他伤害我！你居然给我扎削骨钉！要不是我用幻术逃身，你还真的要扎死我吗！”

穆然低头，明显泄了气：“我知道是幻术……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

“阚雪容！你还在自欺欺人！”无忧怒吼道：“你说，他，你到底杀不杀！”说着，她一指穆郡，满眼怒意。

穆然抿着唇，竟是一番被长辈训话的态度：“对不起。”

无忧冷哼一声，在地上踱来踱去，忽道：“好好好，既然你还不肯动手，那就我来！你胆敢阻止，以后便再也不是我哥哥！”

穆郡眼神一变，忽然将无忧拉住一个转身，随即长剑穿膛。

无忧愕然：她还……没动手呢。

再一看，这才发现穆郡身后站着一人，脸上带着一纯白面具，一身白衣，手中的剑直穿穆郡胸膛，血液顺着剑尖落下。

那人笑道：“既然你们不肯动手，那就我来帮你们吧。”

穆然瞳孔骤缩，急忙跑上去道：“哥哥！”那白衣人就在一瞬，便消失不见。

叶灼抽身追了上去，玉衡紧随其后，可刚一出门，那白衣人却像从没来过一样，毫无踪迹。

屋内，无忧愣愣地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穆然抱着穆郡坐在地上，声音颤抖：“哥哥……”

穆郡笑了笑，道：“你们这算报仇了吗？”

穆然连连摇头，一手捂上穆郡的伤口，一瞬间变成了一只血手：“不，不是的，他们不是你杀的，我们早就报仇了……”

穆郡苦笑道：“我原以为，杀我的人，应当会是你，我一直在等死，我想要赎罪。”

穆然几乎崩溃：“赎什么罪，你又没有杀人……”

“对不起啊阿雪，我让你为难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你别说了，我给你疗伤……”

穆郡一把握住穆然的手道：“阿雪，你恨我吗？”

“不恨，我不恨你，我……我也喜欢你啊！”

穆郡浑身一颤，随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猖狂，又渐渐止息：“真好。”

他看向无忧，语气极为平静：“那你呢？你还恨我吗？”

“我……”无忧忽然愣住了，她是恨穆郡，可刚刚那一瞬，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这算是，以命抵命吗？

无忧猛烈地摇了几下头，也不再管，拖着那具木偶走到穆然面前，两手拍到他的背上，道：“先给他疗伤。”

穆郡拉住穆然的手笑道：“阿雪，不用了，我还想……”

穆然吼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恨你一辈子！”

穆郡眨巴着眼睛，半晌道：“好。”然后乖乖坐起身让他疗伤。

叶灼站在门外，眉头紧蹙：“水镜渊。”

“什么？”玉衡道。

“那个人，去过水镜渊。”

玉衡道：“师尊的意思是，引我们来到人界，带走雨藩的人就是他？”

叶灼点头：“有可能。”

玉衡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师尊，那个水镜渊……不止是‘喜欢就做了’这么简单吧？”

叶灼转头，两束目光疯狂碰撞着：“什么？”

“水镜渊灵力如此充沛，师尊真的是因为喜欢才做的吗？”

叶灼“唔”了一声道：“救命的。”

玉衡皱眉道：“救命？救什么命？”

叶灼咀嚼半天，想着要怎么开口给玉衡解释这件事——总不能直接说你会要了我命吧？！

最后，他只得摆手道：“以后和你解释。”

玉衡虽是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眼睛朝前望去：“不过……”

“不过什么？”

玉衡目不斜视道：“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叶灼微微一愣，朝殿内看了一眼，穆然还在为穆郡疗伤，心道应当不需要他帮忙了，又回头道：“你见过他？”

玉衡摇摇头，笑道：“我和师尊生活这么多年，我见过多少人师尊难道不清楚吗？”

叶灼又想，也是，他从降世不是跟着桉炫就是跟着自己，几乎没出去过，能见过谁。

他拍拍玉衡的肩膀，道：“想起来再告诉我。”

玉衡点头，眼睛却盯着叶灼的腕骨，忽然一把抓住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灼抬头，这才看到自己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混杂着将干未干的血迹和外翻的皮肉，却一点痛感都没有。

他心里一颤，又很快平静下来，将手抽回道：“无妨，小伤，自己就好了。”

玉衡忽然吼道：“怎么会自己就好！这么深的伤口，要真等它自己好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会长好，难道你一点都没感觉吗？！”

叶灼似有些不耐，又有些不以为意地整理一番衣袖道：“这种程度的伤有何稀奇。”

玉衡顿住，噎道：“什，什么？”

叶灼道：“总比万箭穿心来的好。”

玉衡心口一滞，痛的如同被人揪了一把：“万箭……穿心？”

叶灼默默“嗯”了一声，刚一抬脚又被人拽住：“什么万箭穿心？我怎么不知道！是谁万箭穿心！你别告诉我那个人是你！”

叶灼蹙眉，微怒地看向玉衡，见他又是生气又是担忧，泄气道：“是我。”

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他又道：“不过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候还没你，你自是不知。”

玉衡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又酸又疼。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尽是伤痕与疼痛。

叶灼揉了揉玉衡的头发，道：“还是先进去看看穆郡怎么样了吧。”

两人并肩走入殿内，玉衡暗暗握住叶灼的手替他治好了伤，这才问道：“穆郡怎么样了？”

穆然正专心致志地治疗穆郡，无忧道：“死不了。”

玉衡被呛了一下，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灼瞥了一眼无忧，道：“我看我们还是先把他带回寝殿慢慢治疗吧。”

穆然起身，将穆郡打横抱起，二话不说就朝里屋走去，三人本想跟上去瞧瞧，结果白光闪过，穆然设了一道结界将几人隔在门外，径直走到里屋去。

“……”三人无语片刻，无忧忽然骂道：“这个死狐狸精！”

玉衡抿了抿唇，余光瞥向叶灼，见他一脸想要揍人又隐忍的表情，不觉有些好笑。

估计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加上自家菜被“狐狸精”拱了，无忧骂完人就走出殿外靠着门框守着了，叶灼两人则是默默站在原地等着穆然他们出来。

“师尊。”

“嗯？”叶灼抬眸。

“你累不累？”

叶灼又将头摆了回去：“不累。”

玉衡抿唇，手指插入发缝挠了挠：“我是说……我累了。”

叶灼道：“所以？”

“我想休息一下。”

叶灼“嗯”道：“那你去休息。”

玉衡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想靠着师尊睡。”

“……”说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叶灼瞪他一眼，曲了中指朝他头敲去：“睡地上！”

玉衡嘿嘿一笑，厚颜无耻地拉过叶灼坐到高椅上，又伸手环住他心满意足地靠着他睡着了。

叶灼僵坐半天，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将手搭在玉衡的脸上轻轻摩挲起来。

若是一直这样，无忧无事，没人来烦他，没有那些所谓的大义与责任，做个普通人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