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终拉着隗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
要不是商场那边送衣服过来,估计他做着梦呢。
龙津寨老街几乎很少有人穿西装打领带,这派精英模样打扮,都是CBD那批装逼犯才有的。
这会儿,三四个黑西装小伙拎着高档购物袋,踩着满地污水排着队进来,在陆终破旧的出租屋前停下。
“陆先生,您昨天在我们商场订购的衣服给您送来了,请签收。”
来人隔着门板喊。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高端牌子呢,连工作人员都很有素质,对买家恶劣的生活环境视而不见。
“嘎吱”一声,门朝里头拉开,陆终揉着眼睛,穿着大裤衩站在那儿,含糊说道:“放门口吧。”
“是。”
几人鱼贯把十几个购物袋放门口,拿出单子来让陆终签字。
这会儿,周围已经聚了几个看热闹的老街坊了,都是跟陆终很熟的,知道他找了个金贵又好看的伴儿回来。
“我就说养不起吧,”有人小声说,“这衣服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一件就好几千,贵的得上万呢。”
“啧啧啧,几块布比金子还贵?”
“那是衣服贵吗?那是人金贵。”
“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打拳呢,最厉害的那个,能没有钱么。”
众人低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陆终签完单子,把衣服往屋里一收,门一关,又躺回床上拉着隗玉磨蹭。
他总觉得隗玉滑滑的香香的冷冷的,特别舒服。
“衣服送来了。”他说。
“嗯。”
“待会吃完早饭我得去黄兴发那讨个债,大概有几百万还在他那里。”
“不要不行?”
陆终嗤嗤笑:“你要点石成金么?”
“也不是不行。”
“算了,那是我辛苦打拳挣来的,不想便宜别人。”他翻身趴在隗玉胸口上,“你陪我去。”
他以为隗玉会立马答应。
毕竟自从他回来后,隗玉一直很黏他,走哪都得跟着牵着,生怕他又跑了。
谁知隗玉竟然摇了摇头说:“去见慕白潇。”
陆终垮了脸:“这么急么?你一个人出去找得着回来的路么?不行你等等我,我这边完事以后陪你一起去。”
隗玉看着他,顿了顿说:“我不是小孩子。”
“可这里你又不熟。”
“区区人间而已。”
陆终一时无话可说,是啊,人家再怎么说也掌管墟川一千多年,身上有神力,也有傀火,当世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只怕离不开对方的人是他。
“哼,”陆终把脑袋往他肩窝里一埋,小声道,“早点回来。”
“嗯。”
吃完早饭,两人各自分开。
陆终溜溜达达去拳场找黄兴发,他知道他昨晚住在龙津寨,没有回市中心。
但他不知道,廖良私下又找了黄兴发一趟,两人达成了一些共识。
黄兴发的办公室在拳场二楼,里头没放什么东西,重要的东西都被他放在市中心的住处。
陆终敲敲门,等里头应了声才推门进去。
黄兴发带着眼镜坐在办公桌后面,见他进来,把眼镜摘了放在一旁,揉揉眉心问他:“怎么不等着我去找你?”
陆终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他对面,往后一靠,开口道:“急着搬出去,你今天把钱给我结清了,明天我就走。”
“之后呢?”
“可能开个小超市。”
“呵,你天生就是逞凶斗狠的命。不打拳,甘心吗?”
陆终坐直了一点,“别用老眼光看人嘛,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黄兴发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昨晚上廖良的人送来的,”他递给陆终,“是账单。”
陆终没有接:“这个东西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说是找你要钱没要着,让我给他。”
“你的意思是?”
“给点吧,你也知道他盯上你了,不出点血怕是摆脱不了。”
“给多少?”
“他要七百万,我琢磨着给五百万差不多了。”
陆终冷笑:“意思是你不仅不想还我钱,还想我再给你倒贴一百来万,怎么,你俩合起伙来坑我的钱?”
黄兴发神色不变:“怎么会呢?你跟我十几年了,我不会害你。”
陆终:“那你为什么要替我接下拳赛?”
他问的是跟国际冠军打的那场,要不是他去墟川转了一圈回来,命早没了。
黄兴发:“是廖良非得让你上。”
陆终眸色变深,话到此处,他知道多说无益:“钱,现在,一分不少还给我。”
黄兴发终于拉下脸来,将金丝眼镜往鼻头上一架,慢悠悠说道:“陆终,识趣点。我要是你,现在立马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否则待会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陆终挑眉:“想杀我?”
黄兴发笑:“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偿命,我晓得的。但意外嘛,年年都有,一不小心也是有可能的。”
“十几年的交情,就这么没了?”陆终疑惑道。
黄兴发:“随你怎么想。”
陆终嗤笑:“我也是多余跟你废话。”
说罢,他起身,单手撑着桌面一跃而起,跳到桌子另一边,挥开黄兴发,然后去开他的保险箱。
黄兴发抱臂站在一旁,看热闹道:“你知道这个保险箱花了我多少钱么?就算是有人拿大炮轰都在上面留不下一道印......啊?”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见保险箱的门被打开,里头金灿灿的金条泛着刺眼的光。
陆终随手掂起一根,回头看黄兴发道:“你说什么?”
黄兴发怒了,直接按了内线电话:“让场里的人都来二楼。”
“怎么?要动手?”
黄兴发默默挪到窗口,挡住跳窗的路。
陆终没有再问,不紧不慢拾了几根金条,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提手里径直朝门口走去。
门才刚一打开,就见门口黑压压站了一堆人,都是熟面孔,个个肌肉结实。
陆终二话不说,又将门甩上,还顺手反锁了。
黄兴发不屑道:“现在知道怕了?”
陆终浅淡一笑,抬手,直接隔空将黄兴发抬至半空,微微仰头问他:“怕不怕?”
黄兴发这个主任向来是个坚定的无神论,但此刻他被吓白了脸,支支吾吾问道:“你,你怎么做到的?是买了什么反重力装置?”
“老黄,只要我动动手指,你就能抹除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届时没人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而你,将会下地狱。”
“我不信!”
“试试?”
黄兴发又不敢不信了,他好不容易死命抓住窗框,勉强稳住不乱飘了,“你,你是什么人?”
陆终:“你惹不起的人,”他晃了晃黄金,“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黄兴发不甘心,“我要去举报你!”
陆终摇摇头:“你还真是会作死呐。”
接着,黄兴发就发现自己突然没办法呼吸了。
他吓得脸都白了,伸着手拼命去够陆终,挣扎,无声嚎叫。
陆终在一旁看够了,才又晃了晃黄金。
黄兴发这才赶紧点头。
“这就对了。”陆终把人放下来,“老黄,念在咱们这十多年的交情上,命我就先记着,不过往后见着我了,记得绕道走。”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但凡你透露出去一个字,我就会收回刚才的承诺,听懂了就点点头。”
黄兴发跪在地上拼命点头。
“这还差不多。”陆终解开他的限制,“叫外边的人把路让出来。”
黄兴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濒死这么一回,他老实了,气喘匀后,打开门,一字一句道:“来送送你们陆哥,以后他就不打拳了。”
这人,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也滴水不漏。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
“陆哥走好!”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随后有人陆续跟上。
陆终从屋里走出来,挨个送上一个爆栗,道:“滚丫的,都散了吧,别挡路。”
大概众人对他还是有点感情的,说了散开,居然没有一个人走,而是默默退到两边,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都是血性男人,黏糊的话说不出来,只眼巴巴地目送他往外走。
“陆哥,记得回来看我们。”有人喊道。
“是啊,陆哥,别忘了我们。”
“陆哥.......”
陆终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从楼里出来,见街上到处都是提着纸钱的人,他这才想起今天是鬼节。
陆终反应了一会儿,赶紧往家走,想快点见着隗玉。
谁知刚出门拐了个弯,就见隗玉靠在墙上等他,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半个身子被阳光笼罩着,眯着眼,微微仰着下巴,吐出烟雾。
陆终走过去,被隗玉按着后脖颈交换了一个带着烟雾的吻。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半晌,两人分开,陆终气短地说。
隗玉将烟头在掌心摁灭,“师父教的,我向来学的很快。”
陆终笑着摇摇头:“专门来接我?”
隗玉“嗯”了一声,懒洋洋地转头看他。
“这么快就见完那个姓慕的了?”
“就说了两句话。”
“然后呢?”
“后天正式去他公司。”
“有点急啊,我还想先带你到处转转,为什么这么急着去上班?”
隗玉把烟灭了,“不用每天去,有工作才去。”
“我感觉你比我都像人。”
他是没想到隗玉能适应得这么快,这么好。
“不难。”
陆终点点头,“走吧,钱要回来了,咱们明后天准备搬家。”
“好。”
“哦对了,下午咱得回我爸妈家一趟。我跟他们说了你,说是想见见你。”
隗玉还不知道这里对同性对象并不包容,闻言点点头问:“见丈人要带什么?”
“你不用管,他们不讲究这个。我主要是跟他们说一声要用管山街的房子,顺便认认人。”
“嗯。”
“这么乖,”陆终伸出手,“来,牵着,回家。”
隗玉把手递给他:“拳场那边了结了?”
陆终摇头:“还差点,不过快了。”
黄兴发那边算是吓住了,但廖良那头可是还没松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