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大人不是闭关么,”燕渡原本以为顶多有那位圣女在,乍一见到这人顿时想起来上次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怎么还有这闲空到此地来放风?”
陆峥闻言,垂下眼睫轻笑了声:“贵客造访,自然要来相迎,不然岂不是怠慢?”
“不必,”燕渡扯扯唇角,随手将手中的锦盒扔向他,“又非特意造访,不过是来送个东西,尊主何须如此。本尊先告辞了——”
他转身便走,大门却在眼前被轰然关上。
燕渡眼皮一跳,冷声问:“怎么,魔尊要把本尊强留在此不成?”
“岂敢。只是宫主难得到我这来,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才是,怎能如此奔波劳累。”身后又是一声轻笑,燕渡听到他的脚步声靠近,背后的汗毛炸开,转过头来,正对上那张金色面具。
燕渡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这时候他在发现那金色面具上带着暗纹,只是太过繁复,他分辨不出来其中含义,只能看清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这魔尊的扮相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若是出现在修真界,敛了周身魔气,怕是只会被人当成哪家不世出的大族中常年闭关的神秘天骄。
谁能想到这白衣少年居然就是如今一统魔域的魔尊。
燕渡上一次回到九玄宗后,特地找空到藏书阁里查了一番,这才知晓这长生天并没有出现太久,就在几年前,跟他穿书过来的时间差不太多。
这状似无害的少年魔尊就这般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将整个魔域的势力都给聚拢起来,最后这座宫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整个魔域的正上空,人人忌惮。
不知是不是燕渡的错觉,分明都是少年身形,这一次他靠自己近了些,比先前远观时好像高了不少,压迫感也更强。
但是他这几年里面只在魔域活动,未曾侵占过修真界,还把魔域这群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一时半会儿应当还不至于随意对他这样身份太过特殊的人动手。
想到这,燕渡定了定神,看向他,继续皮笑肉不笑:“尊主招待人,就是这般强买强卖的态度?”
“这不是怕燕宫主对我心有偏见,若是不强硬些,怕是连在下的话都听不全,想强买强卖怕是也难为。”
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人物,居然能把这么无赖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燕渡腹诽,想着此番回到九玄宗一定要再查查这小子的来头,面上继续呵呵道:“魔尊大人既然知道本尊对你有偏见,还要继续强留什么,非要到相看两厌动起手来的时候么?”
“宫主不会对本尊动手。”陆峥弯了弯眸子,分外笃定,想再进一步抓住他的手,又怕当真把人惹炸毛了,只好收敛几分稍稍退后半步,垂下眼故作惋惜问,“只是这偏见皆是宫主道听途说,如今本尊就在宫主面前,宫主就不想瞧一瞧我究竟是怎样的人么?耳听为虚啊……”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修真界的障眼法多了,影帝也不少。
燕渡再退后一步,单手背在身后慢慢向大门去靠:“何况我与尊主如今不过见了两面,平日又井水不犯河水,了解再多也无用,何必难为自己。”
陆峥轻叹一声,负手站立,没有去追,只看着他:“无需了解,宫主便要这般误解本尊?”
燕渡觉得自己一定是酒还没醒。
在身体快要靠上大门之前,他居然从面前这少年眼里瞧出了哀戚了。
如同历经沧海桑田之后对整个世界都厌倦的那种哀戚。
——这位莫非是什么老妖怪闭关多年出山?
可又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燕渡还是一阵头疼,但背在身后的手已经顺利摸到了门把。
陆峥只是用内劲推动了大门合死,倒是没有真的锁住。燕渡成功将把手转动开,门外的风涌动进来,他毫不犹豫地侧身,从那一点缝隙中挤出。
大门又在他身后轰然阖上。
好歹是魔尊宫殿的大门,怎么也不至于太脆弱。燕渡靠近门板,把门上的锁直接扣紧,又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干脆再引动灵力化成几条锁链锁死在上面。
里面的人不知是打不开这大门,还是一时放弃了追他,居然没有什么动静。燕渡锁完门还有些不放心,给自己掐了个隐匿的法诀,又缩成一只灰扑扑的小鸟躲在门柱旁。
又过几息,还是没什么动静。
看来是真的放弃追过来了。
方才那些话怕只是这魔尊一时的恶趣味,他长期闭关,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隐疾,不敢随意离开宫殿。不然以寻常魔修那暴虐性格再怎么能装应该也没这么容易放弃挣扎。
燕渡放下心,又怕待会儿会有什么魔修巡逻经过。他毕竟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把人家魔尊反锁在了宫殿内,再动用那枚令牌多少还是有些危险,便没有直接恢复人形,继续用小鸟的模样贴着边往前挪。
不过今日这宫殿外围居然是难得的没人巡逻,原本燕渡还以为是自己手上令牌的效用,现在来看……莫非这魔尊势微了,再没人管他了?
燕渡眼前顿时一亮,两只爪子蹦得也快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刚蹦到最边缘去,燕渡已经拍了拍翅膀准备往下飞,一往前倾却忽然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
差点忘了这长生天上还有一层防护的法阵。
燕渡咕咕啾啾地小声骂了两句,偏头在翅膀羽毛上找他的空间戒指,正要把那令牌拿出来,后背的毛又下意识地炸开。
来自兽类的直觉让燕渡在瞬间笔直起飞,打算贴着屏障先跑,后颈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拎起来。
燕渡:“啾啾啾!”杀鸟啦!
他不确定身后的人有没有认出来他的身份,没敢轻举妄动,只不轻不重地挣扎着,直到那只手把他转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又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这回是跟一双琥珀色的小鸟眼对上。
陆峥的脸上还带着笑,看着眼前的小鸟扑腾翅膀,实在是怕燕渡待会儿把胳膊扑腾酸了,便抬起另一只手托住他的爪子。
上下都被卡着,燕渡扑腾不动了,只能在原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又不自觉地往一旁的殿门瞥,想瞧瞧陆峥这是怎么跑出来的。
可惜眼前人的身形整个将他遮住,他什么也瞧不见,看得最远的便是金色面具的边缘,在远天光芒的折射下光晕流转,那些纹路里好像有赤红色浮动。
燕渡看着那些光晕不自觉地愣神,片刻后忽然听到陆峥含笑开口:“本尊倒是不知,这长生天还有能飞得上来的小雀。只是既然来了,怎么又这般急着走?”
好熟悉的说辞。
燕渡僵在原地,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对所有的不速之客都会说这样的话,忽然发现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人。
陆峥转身,把他捧在掌心。只或许是怕他飞走了,还是没松开捏在他脖颈上的爪子。
燕渡被他转得被迫开始跟一堆魔修小眼对好多大眼。
头顶上的少年魔尊漫不经心开口:“还是说这只小雀是你们何人偷偷养下来的小宠,一时没看住叫它跑出来了?”
那些魔修的头顿时要得像拨浪鼓,往什么方向摆的都有,看得燕渡一阵头昏,只好闭上眼。
最后听到了那群魔修异口同声的“没有”。
“还真是自己飞上来的?”陆峥声音中带着讶异,更多的是笑,“既如此,本尊便留下了。”
他即刻敲定,拎着燕渡往殿中去,没忘了再嘱咐那些魔修:“等圣女回来,让她打个金笼子来,给本尊的新宠搭个窝。”
燕渡瞳孔地震。
这魔尊到底是哪来的癖好,他都努力把自己变得这么灰扑扑了,居然还要把他留下?
他原本还以为这人会直接把他给掐死呢,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恢复人形跟这狗东西打一架了。但是现在敌不动,他若是按耐不住直接动了,便是打草惊蛇。
堂堂九玄宗离宫宫主、凤凰一族的少族长,为了从长生天离开忍辱负重变成这么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听上去好生丢人。
燕渡闭了闭眼,由着他把自己往大殿拎,这时候才发现大门那锁还关着,他灵力化成的两条锁链也没动过。
咦……?
陆峥靠近了大门,好像也诧异了,换了只手把他直接捏在掌心,用空出来的那只去拨弄锁链。
结实着,倒是没有立刻断裂。
燕渡又开始在他掌心扑腾,试图啄破他的虎口,措不及防听见陆峥的一声笑。
这魔尊似乎很爱笑——燕渡现在听着他笑就有些发毛。
这种情况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陆峥把他拎到了那门锁上,煞有介事地看着他,语调散漫:“这么能啄,不如把这锁链帮本尊给啄掉了?”
燕渡:“……”
果然没好事!
现在除了揪住他脖颈的两根手指再没了别的束缚,燕渡立刻张开嘴叽叽啾啾地骂他,仗着他听不懂酣畅淋漓地骂了一通。
但鸟喙很快被捏住了。
魔尊低叹一声:“叫这么厉害,待会儿小心口渴。”
陆峥:师尊好可爱(揉揉搓搓)
燕渡:啾啾啾啾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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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强买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