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场京都的赤司家在东京也有分宅。
和湖滨庄园类似,年代不算久远的建筑尚未留下时间的厚重。宅邸的色调沉稳大气,彰显着主人家的审美。
一抹亮色突然从远处开来。浅葱喷漆的跑车如一道流光甩尾急刹,橘红长卷发的少女大跨步从车上跳下,右手抄着小白狮玩偶,左手夹着花束。
“源小姐,欢迎。”
正院的迎宾庭院,管家带着整整两排仆从躬身。
源鸣雪嘴角撇了撇,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副老古董派头。
原本她要先去找绿间真太郎,但也说了是“原本”,电话打完之后没多久她从弥雅那也接到了内容类似的通讯。
就很有趣。
能从源氏那边过来的消息,多半是从赤司征臣口中透露。
这人从不会说没用的废话,既然提起,赤司征十郎这个病不探不合适了。
越是意图扑朔迷离源鸣雪越要探个究竟。
她将墨镜推到头顶,看了眼为首的中年管家:“天热辛苦了。以及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万分抱歉,久闻源小姐大名,敝人实在好奇,冒犯了。”他赶紧低头,藏好眼中的审视。
源鸣雪没有应声,信步走向主宅。侍从对视一眼赶紧追上,先行去帮忙开门。
她是按约好的点准时来的,进入屋内,一楼客厅却已经有其他人在。
除了见过面的赤司征臣,沙发对面坐着身着华美中振袖和服的中年妇人。身旁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双手搭在膝盖正坐,面容还算白净清秀。
啧。源鸣雪瞬间明白过来,不得不感叹天宫美和真是了解赤司征臣,她说的推给旁支就这么生硬地开始了。
她不动声色:“下午好,我来看看征十郎,赤司先生。”
赤司征臣放下杯子,像位和善的长辈:“先坐下喝杯茶吧,征十郎刚刚吃过药还在休息。”
随着交流,对面两人转头看向源鸣雪。
一道视线落在她脸上,一道看向她手中的小狮子玩偶。
中年女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似乎在笑她带的礼物上不得台面。
倒是青年礼貌地点点头,片刻后才移开目光。
“喝茶还是算了,我和你们不是很熟。既然有别的客人在,下次再找合适的机会拜访。”
“毫无礼数!”中年女人皱眉斥责。
源鸣雪疑惑:“您是?”
“我不记得自己还有活着的长辈可以评价我的礼数。”
“你——”
“行了,吵吵闹闹。”赤司征臣冷淡地看了眼中年女人。
她不服气:“一名合格的华族妻子,应该具备温柔贤淑,谦逊顺德的品质,您看这像什么样子,我绝对无法接受。”
“……”不是,谁啊,怎么有老僵尸在说话?
源鸣雪实在管不住嘴:“女士,如果是这个标准,您好像并不合格。”
“源小姐。可以先去书房看会书等待一段时间,毕竟难得来一趟。”在人爆炸之前,赤司征臣无奈提议。
但她动身时,二楼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全中后一周未见的少年站到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客厅所有人。
精致如细细雕琢的面容有些苍白,绯红瞳孔周围还残留着淡淡的金边,氤氲出冰冷的质感。
“父亲,伯母。”
他扫过本该叫做堂哥的人,招呼就此终止,像是没看到一样。
青年握起拳头,脸色瞬间沉下去。
赤司征十郎神色放柔,询问源鸣雪:“来之前怎么不先告诉我?”
“回去拿东西了。”源鸣雪晃晃小白狮玩偶,“上次他们给你带的,被我改造了下,也是之前说好的黄金奖章礼物。”
“别睡了。”她轻轻给了玩偶一巴掌。
看起来只是棉花娃娃的小狮子顿时活过来,摇摇尾巴嗷叫一嗓子。
它跳到地上挠脖子,又跑去到处闻闻。和真狮子幼崽一样身体各处柔软灵活,完全看不出是人造产物。
“别小看它,开启防守模式。”
小狮子躬下前身,投射出能挡住两三个成年人大小的蓝光屏障,表演各种护卫姿态。
表演着表演着它有些上头,蹦跳着张开嘴,口中积蓄起迷之光炮。源鸣雪眼疾手快,赶紧冲过去捂住它的嘴按灭火花。
“是不是特别适合仇家多的人。”源鸣雪装作无事发生。
又被阴阳怪气,赤司征十郎失笑:“谢谢,我很喜欢,上来说吧。”
他再次看向轻声探讨什么的三个大人,平淡地说:“父亲,一直以来我从未对您的决定提出过异议,但我不能接受自作主张。”
“恕我身体不适,无法招待伯母。”
源鸣雪看了眼还在打滚的小狮子,Q萌的脸转过来,立刻跳过来咬住她带来的花束,一团风从会客区飞跳过去,正好从中年女人上方掠过。
“啊!我的头发,蠢狗!”
“不要乱跑。”不痛不痒地责怪一句,源鸣雪跟着它哐哐跑上楼。
等两个人完全不见踪影,中年女人气到说不出话:“就这种,就这种——”
“母亲,我是愿意的。”青年按住她,目光发亮,“你有没有看到,完全靠机械运作,还能携带各种武器装备,如果用在别的领域——”
贪婪的蠢货。
赤司征臣呷一口茶,颇感无趣。
源鸣雪跑上楼,赤发少年眼含笑意,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玩偶。小狮子跑起来没轻没重,因为冲撞的力道花瓣抖落他满身,纯白居家服像是染上春天的纹样。
“让Q接管它,不然皮得没边。”源鸣雪看不下去。
赤司征十郎好奇:“是独立智能吗。”
“怎么说呢,模仿小狗捏的,只有那种蠢蠢的程度。”
“就这样很好,我喜欢听话的狗。”
源鸣雪瞟他一眼,总觉得这种话由他说出来有些别样意味。
漫不经心地轻抚小狮子柔软的绒毛,赤司征十郎仍然略显沉默。
他将源鸣雪带到深棕色门前,停住脚步:“讯息并不是为了引你来面对这些。”
“和你争的人是这种水平?”源鸣雪评价,“有点碰瓷了。”
赤司征十郎淡笑:“之一。大伯家作为长房,总是有些不服气。”
推开门,属于少年的个人空间展现。房间很大,每处都收拾得很干净,装修风格比较古典,木质家具材质厚重纹饰暗自华美。
冷香从四周清清淡淡传来,一如赤司征十郎平日常用的类型。
“随便坐吧。”
源鸣雪拉过书桌前的椅子:“我已经看完Q那边的记录,绿间君也发过专家组的商讨,不过你的发热大概还是决赛的遗留。”
绿间真太郎会参与进来,涉及到他母亲名下的私立医院。
他家不仅为世家财阀提供专属家庭医师,也是医疗辅助类手环的头部合作方。
帝光的生源资本雄厚之处就在这,随便掉下块石头都能砸出一片少爷小姐,篮球部更是重量级。
赤司征十郎半蹲着逗弄小狮子:“麻烦你们。但我并没有让Q发真实的数据。”
“啊?”
“我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也是之前想要告诉你的「秘密」。”
他抬起头,全中决赛以来第一次对上源鸣雪的视线。这个距离下,眼中那圈金色的存在感完全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赤司征十郎放下玩偶,踩着地毯走向她,脚步轻得像猫咪。
他停在源鸣雪面前微微垂头:“现在帮我做精神引导,可以吗。”
问着可以吗,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可以倒是可以,本来就要看看,不过你能不能低点。”
源鸣雪浑身发毛。
房间本身就属于赤司征十郎的个人领域,整个空间全是他的气息环绕。赤发少年从高位倾身,无孔不入的进攻性让她差点按不住拳头。
“好。”他笑了笑,从善如流蹲下。
变成仰头的姿态,赤司征十郎单手扶着座椅一角保持平衡,因为高度变化,鼻息热度若有若无扫过源鸣雪的膝盖。
即便身处低位,迫近的入侵感并没有减少分毫。
还不如站着呢。源鸣雪闭了闭眼,心如止水迅速开始正事。
她伸手盖上赤司征十郎的额头,掌下还是发烫的触感,精神场瞬间展开连接。
坠落。
时间流逝已经在此停滞,无法感知过去多久,源鸣雪终于踩在一片黑色上。
挪开脚,破碎的镜片发出清脆的碰撞。
“?”
青峰大辉的精神图景是一片深海,紫原敦是春日花园,赤司征十郎这边怎么变废墟了?
她试探着放出莹光,意识向周围扩散。
一座很大的庄园,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长廊墙上密密挂着看不清面容的肖像画,源鸣雪走过长而昏暗的一条路,终于来到似乎是正门的大厅。
巨型落地窗外阳光明媚,光线却照不进屋檐。
源鸣雪抬脸。天花板上嵌着整扇镜面,孤零零倒映她的虚影。
她停留在二楼向下层的平台,侧看向正中的大幅画像。
长发女人双手交叠,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虽然看不清脸,和赤司征十郎相似的发色却透露了亲人的身份——天宫诗织。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竟然真的能到这来。”
源鸣雪转身,和熟悉的眼睛对上视线。
只是不同于往日温和的赤红,左眼的金色如同黑暗中一点烛火。少年身着风格古典的白衬衫,姣姣似天际冷月。
他也在打量源鸣雪,原本清润的声音多了层冷感:“你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源鸣雪拟态了银白色联邦作战服,风格完全不像地球人会穿的。
但她没有现在就弥补漏洞,因为疑惑充满她的思绪。
——见鬼了,意识该沉睡的赤司征十郎为什么能站在自己脑子里说话??
他没再问别的,拉起源鸣雪的手,未经允许,力道强势。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
源鸣雪一个字也没应。
她怕来历不明的家伙设下陷阱,搭话就要签订奇怪契约。
对方并不在意,牵着她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不熟悉吗?”他自说自话,“湖畔庄园,你来过的。”
“小时候住在这里的时候,母亲用尽全力帮忙争取到稀少的自由活动时间,也是那时第一次接触到篮球。”
“每天摸球的机会,大概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只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晒到和那时同样的阳光了。”
他伸手触碰被玻璃隔绝的光线。
片刻后偏头看向源鸣雪:“打开庄园这扇门,对你来说很简单。”
“可以吗。”
和之前的赤司征十郎同样问出“可以吗”,语气却完全不同。
温和谦逊的少年绝不会用这种近乎命令的指示句。
一直安静听着的源鸣雪终于开口:“不管你是什么,把征十郎还回来。”
“这样说很让人伤心,鸣雪。”
他笑起来:“啊,那个胆小鬼甚至一次都没这样叫过你。”
“他就是这样软弱,充满多余的顾虑和犹疑。”
“无论什么方式,最终到手的胜利才是王道,所以那个不完美的家伙还是尽早回到这。”
像是彻底不再伪装,少年的左瞳孔终于完全变为金色,露出和平日的赤司征十郎完全不同的狂气。
“第一次正式见面,鸣雪,我「仆」是赤司征十郎。”
一整个下午都充满“您哪位”迷惑的源妹:……
赤爹想玩借刀杀人,源妹也想玩借刀杀人,两方马上就要喜碰头了
两个赤司自称我的方式不同,温柔的那个是「俺」赤,狂的这个是「仆」赤,所以开始他一直没有说“我”,说了就会露馅
私设精神图景的意象停留在诗织阿姨离世的庄园,也是之前大家集训的湖滨庄园。「仆」赤是妈妈去世时分裂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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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您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