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自己 第6章 痕迹

当初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叶淮潇没少来韩风致的家，但并不记得这有一口井。

韩风致失踪的非常突然，当时查遍了韩风致可能出现地方的每一处监控，都没有任何发现。当然老城区这边摄像头并不多，韩风致家门口这条街道就没有监控，最近的监控在街口，拍不到街道里面的画面。走访也没有更多的线索，根据他们收集的信息，别说韩风致了，那一段时间就是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而之所以断定韩风致并非离家出走，是因为学校到老城区沿途的监控拍到过韩风致放学回家，此后就再没有见过韩风致的身影。

韩风致的家警方当然也了解过，不过受害者的家不是搜查的重点，况且院子这种一目了然的地方也不会有人仔细盘查，或许当时有警察注意过，但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没有人提过，叶淮潇记得当时这里是……

“花园。”

“对，花园，”叶淮潇皱起了眉，“当时你为什么没提？他……”

韩朔江摇头说：“没有可能，井上的木板是小致失踪前我亲手盖上的，没有动过……未满24小时不能立案，我知道，我知道……我怀疑过，我还下去找过……”

“没有，都没有……哪都没有。”韩朔江将十指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搅动着。

叶淮潇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把日记本拿了出来，回归正题道：“希望您能解释一下。”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这本日记的？日记后面被撕下的内容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把它寄给林生？”

韩朔江怔怔地盯着这个笔记本，许久才移开目光，说：“日记本……是我在小致房间找到的，后面的内容不是我撕的，我只是沿着痕迹裁下来一页。”

韩朔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成几层的白纸，递给了叶淮潇。

叶淮潇接过白纸，对比了一下纸质的确出自同一个本子，他展开白纸，林生见状靠了过来。

纸上的字迹是用铅笔拓出来的，而上面的内容则让两人大吃一惊——

“我知道林生不是杀人犯，但他却是帮凶。没有人知道……我要远离他……远离他……”

这些字迹很凌乱，已经看不出是不是他本人写的了，但看韩朔江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嫁祸别人的人。

林生眉头紧皱，从地上站起来，向小楼的门走去，叶淮潇对着韩朔江道：“带我们看看你找到日记的地方。”

韩朔江领着两人去了二楼韩风致的房间。房间里所有的物品都被白色防尘布盖着，韩朔江走到床尾，掀开了床上的白布，然后吃力地将床上厚重的床垫拽到了一边，床垫砸到地上的同时激起一片灰尘。

韩朔江一边咳嗽一边指了指床尾处的床板，林生和叶淮潇看过去，发现那处床板上竟然有一个正方形的刻痕，那刻痕看起来很深，只比日记本大了一圈。韩朔江从口袋里拿了一把小刀出来，他蹲下身来，将刀刃卡进床板的刻痕中，把那块正方形的木板翘了起来，拿开木板，是一个深约5厘米的矩形凹槽，看体积足够装下这个笔记本了。

“就在这里找到的。”韩朔江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把他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林生眼睛直直地盯着凹槽，无法理解。

叶淮潇蹲到床边，手指沿着凹槽的边沿和内部摸过去，说：“内部粗粝，不像是用专门的工具切割出来的，倒像是……用小型管制刀具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应该费了不少时间。”

“也就是说，他很早就准备藏这本日记了？”林生不敢置信地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或者这本就是他存放日记的地方，害怕被人发现。”叶淮潇说着将目光投向了韩朔江。

韩朔江明白叶淮潇想说什么，他否认道：“我和他妈妈从来不会随便进他的房间，更不会随意翻他的东西，我们都很尊重孩子的**，他没必要专门藏这种东西。”

叶淮潇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朔江说：“您之前没有发现过他做这些吗？”

韩朔江瞪着叶淮潇说：“我说了，我们从来不会随便进他的房间……他妈妈是会经常给他换洗被子，但床垫隔一段时间才会晒一次，因为比较重都是小致自己搬的……”

林生看着韩朔江道：“那他做这些的动静……”

“等等……”叶淮潇打断了林生的话，他好像摸到了什么，“这是什么……”

叶淮潇在凹槽的四壁都摸到了不太明显的刀刻的痕迹，他让林生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凹槽的一侧内壁，对韩朔江说：“刀给我用一下。”

韩朔江把小刀递给了叶淮潇，叶淮潇把小刀的刀尖插进一条刻痕，轻轻一卡便将内壁卡出了一条小缝隙，他将刀刃向外一转，直接把什么东西挑了出来，掉落在凹槽底部才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个小型的手工抽屉。

叶淮潇用同样的方法把另外三个内壁的小抽屉都卡了出来，四个小抽屉里装的皆是购物小票，且所有的购物小票的购买记录都是罐头和压缩饼干。

林生捏着一张购物小票说：“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罐头？”

“罐头经过常压沸水杀菌和高温蒸汽灭菌，有很长的保质期，一般来说，罐头的保质期在一到两年，有的可达三年甚至更久。”叶淮潇翻了翻这些购物小票，“他买的这几类罐头保质期差不多都在三年以上，压缩饼干就更不用说了。”

林生快速地看过手里的一沓小票，眸光一闪说：“快看，这些小票的日期都是连着的，最长的也就隔了三天。”

三人将小票全部拿了出来铺在床板上，发现这些购物小票最早的日期是2015年3月5日，一直到他失踪前几天都还有购买记录，日期截止在2016年4月16日，而韩风致失踪日期是2016年4月21日，准确地说是20日，只是当时警方不予立案。

这些购物小票上的罐头数量都在三个到五个不等，一共加起来足足有1500多个罐头，还有若干袋压缩饼干。

“这么多罐头，先不说他要干什么，他能放在哪？一千多个罐头都能堆成山了吧！”林生说。

韩朔江捏着小票的手不住地在颤抖，一年，整整一年，他竟然都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

“市面上的罐头一般都不便宜，韩风致隔三岔五买这么多罐头的花费远超过一个普通高中学生一天的生活费，这些您都不知道吗？”叶淮潇严肃地问。

韩朔江木然道：“小致从小就懂事，过年的压岁钱从来不随便花，我们也经常给他零用钱，他都会存起来，出去玩都没有找我们要过钱……我也从来没见过他往家里拿过罐头之类的东西。”

林生漠然看了韩朔江半晌，转过身瞥见了韩风致的书桌，他走到书桌前，捏起白布的一角，用力一拽将整块白布扯了下来，不知白布裹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