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阵 第2章 第 2 章

若是换个弟子，定会觉得季尧神志不清，当场就得把她轰走。但季尧眼前这位，可是宁宗主最小的亲传弟子，知道的也比旁人多一些。

如图松所知，师尊不久前拜了位能炼出神器的高人为师，器宗新得的那件神器便是出自这位高人之手。炼器之道无穷无尽，尊能者、师能者以获得更多的炼器经验这并没有什么，因此图松倒未因多了个便宜师祖而有丝毫不满，反倒是暗自垂涎着便宜师祖的见面礼。

宁蒙因要事所累，无法亲自前来，图松念着师祖的见面礼，力排众位师兄师姐，从师尊那里争取到了迎接师祖的活儿。下山前一晚，师尊还不厌其烦地传音叮嘱他，让他见到师祖时态度一定要恭敬，不得有丝毫怠慢。

图松知道师祖姓季，是位女的，眼睛还不大好使，所以从早到晚时不时盯着人群看，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的婶婶、阿婆，说不定其中就有他的便宜师祖。

图松看了看双眼蒙着白绫的少女，又定眼看了看报名表：季尧，年龄忘了，引气一层。他不由得眼前一黑，要不是他体魄强健，差点就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季尧等了半晌没等到图松开口，还以为他是不信，于是在包袱里摸索半天，摸出一枚玉简：“这是你们宗主的亲笔信，你给验验真假。”

图松双手接过玉简，确认是自家师尊所留，灵识探进去，还有师尊亲自绘制的师祖画像，是本人无疑了。

颤着手将玉简还给季尧，图松嘴唇动了动，有些艰难地喊出口：“师……师祖？”

季尧虽看不见这位弟子的模样，但听声音应该比自己年长，不免有几分羞涩：“你既是器宗弟子，这么叫应当没错的。”

就是听起来有点显老。

“家师是器宗宗主宁蒙，算是师祖的直系徒孙。”

图松说完，两人一时陷入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幸好季尧怀里的狗子懂事，小短腿自行在包袱里扒拉几下，又用嘴叼出一枚玉坠，放在季尧手心。

季尧这才反应过来，将玉坠递了出去：“来，这是师祖送给你的一点小心意。”

图松神色复杂地接过，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登记完被送去检测资质的那个孩童脖子上似乎也挂着同款玉坠。不过他倒不会表现出不满，就冲着师祖这么年轻，过年的时候让他发压岁钱都成。

玉坠确实是季尧在半路上批发来的，为的就是时不时送礼用，品质虽然不怎么好，但她刻了几个阵法在其中，倒是能用于防身。

收了见面礼，图松见后面排队的人群差不多都散了，于是绕到季尧身侧，恭声道：“师祖一路行来想必舟车劳顿，且让徒孙掺您回灵剑堂歇息。”

季尧没有去就他伸出的右手，而是拍了拍驴头，翻身骑了上去：“你在前面引路就是，小绿会跟着走，它很聪明的。”

毛驴：“……”舟车劳不劳顿它不知道，反正它是挺劳顿的。

图松依言走在前面，边走边说：“师尊三日前才回到宗内，此次因修复神器元气大伤，须得闭关休养一段时间，特命徒孙在此代为迎接师祖。咱们招新要持续数日，我得留在这里统筹事宜，所以先委屈师尊暂居灵剑堂，待事毕再送您回宗门。”

季尧倒是觉得无所谓，软声道：“好的，都听你安排。”

图松在心底抹了一把泪，这么软这么可爱的师祖除了他家的还有谁！

灵剑堂不远，不过百米之遥，图松在季尧踏进灵剑堂之前，就已经传音吩咐弟子重新布置一间客房。

之前的客房虽然也是精心布置的，但都是按照老太太的常规喜好来的——被褥帏帐用的是暗色低调小碎花，另外还准备了檀香木鱼佛经，万一老太太喜欢研究佛法呢？

布置房间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图松先带季尧灵剑堂的饭堂去用餐。他虽然已经辟谷了，但只有引气一层的小师祖显然并不能做到。

饭堂标配两荤一素一汤，菜色虽然简单，但季尧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还夸厨师厨艺不错。

图松欣慰不已，小师祖真好养活！

季尧吃饭速度不慢，图松担心梦幻少女闺房还没布置好，所以试图用聊天拖延时间。

“小师祖，咱们宗内新得的神器真的是您炼制的吗？哦，当然了，我不是不相信您，就是觉得您这样的年纪……”

季尧闻言，神色几番变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不过最终是点头承认了。

……

那日风和日丽，清风徐徐，器宗宗主宁蒙邀上四位老友于鹤云山下的挽花亭饮茶论道。鹤云山山体常年冰封，温度极低，即便是证道境的修士也不敢轻易上山。但山麓却是气候温和，四季如春，山上山下仿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三日论道下来五位宗师多有启发，突然来了炼器的兴致，便由器宗宗主宁蒙提出进行一场比试，看谁炼出的法器品质最佳。

为防炼器过程中被人打扰，神锻门大长老像往常一样拿出了宗门神器——锻台。

这锻台生就是为了辅助炼器，进入台中可根据人数自动生成锻造位，每个锻造位有极品锻造炉与数种灵火可供选择。为了防止被人打扰，锻造位与锻造位之间被结界隔开，虽能透过结界看清对方的动作，但却无法出手干预，保证了比试的公平性。

同时，作为一件拥有器灵的神器，锻台主人在与器灵沟通之后还可以根据比试要求制定一些特殊条件，比如只有当所有人炼制出极品及以上品质的灵器才能开启通道供人离开——这也是几位老友历年来炼器比试的默认规则。

神锻门的楚长老在鹤云山山麓寻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平地开启锻台，几位炼器宗师依次飞身而入，锻造位也相应地生成。

锻台即将正常关闭，直至所有人炼制完成。

就在结界闭合的前一刻，鹤云山地动了。这次震动来的突兀，就连几位修为高深的宗师也没有提前感知到，皆是有些不知所以。

等到地动结束，众人回过神来，便见鹤云山自山巅往下裂开了一道高达十米的裂缝，几人震惊之余定眼望去，就见着三个黑色小点从裂缝中被抛了出来。

眼看着黑色小点越飞越近，直至落在了锻台之上，原来是一人一驴一狗，他们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下一瞬结界便正式关闭了。

五位宗师：“……”

季尧这一摔，足足昏迷了五日才苏醒过来。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心底不由得发慌，直到被身边两个熟悉的家伙拱了拱，才稍稍安定下来。

这时五位宗师早已炼制出极品灵器，各自的小结界已经关闭，可以在锻台内自由活动，于是纷纷围在季尧所在的锻造位外面，满面愁容。

“阿弥陀佛……施主你还好吗？”梵音殿的释空大师和声问道。

乍一听见人声，季尧吓得一哆嗦，往小绿身边靠了靠。

“施主无须紧张，你如今身处神器锻台之内，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们也不是坏人，都是一些热衷锻造的修士罢了。”说着，释空大师便将季尧的处境说了一说，顺便表明了如果她炼制不出极品灵器就大家就无法出去的窘境。

季尧：“……大师您刚才说炼出什么？”

“极……极灵器。”释空大师艰难地重复这几个字，头一次觉得自己在炼器之道上遇到了可能迈不过去的坎儿。

不过他又很快重振信心：“施主放心，我们五人都于炼器一途上有一定的造诣，有我们的悉心教导，想必不出十年施主就能炼制出极品灵器。”

季尧原本就瘦削的身子摇摇欲坠：“十……十年？”

“虽然难度有点大，但是我们让器灵在施主昏迷时帮忙检测了你的资质，你不仅拥有千年一遇的天品无属性灵根，还是罕见的元灵之体，对各种灵力元素亲和力能达到极致，是绝佳的炼器苗子。虽说如今才引气一层，不过在我们的指导下不日就能达到入道巅峰，到时炼制极品灵器事半功倍。”

季尧回想了一下，修道有四重境界：入道境、三台境、证道境、化境。其中前三重境界又各自分三个阶段，以入道为例，就包括了引气、凝魂、窥境，其中每个阶段共分为九层。

资质尚可的修士修炼到入道巅峰、也就是窥境九层大约需要四十年的时间……

这时神锻门的楚长老也说道：“我跟器灵沟通了，由于姑娘你目前尚未辟谷，又无修行和炼器的材料，所以它可以破例帮我们将食物和材料送至你的结界内。”

季尧都快哭了：“我不仅失忆了还瞎，你们让我怎么炼？”

五位宗师心脏同时一梗，依然在心底努力说服自己迎难而上。

楚长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孩子你可以慢慢学，咱们十年不行就学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学一百年，不要有心理负担！”

季尧：“……”

于是枯燥的修炼、炼器的生涯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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