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在早上九点迎来了彻底的反转,事件当事人直播进行回应,表示对费用的收取并不清楚,也没有相关工作人员提醒他在国内办理的业务在境外并不适用。
意在指双方都存在责任。
评论里的风向却出其一致,皆是质问他既然是在国外,为什么父母却矢口否认,为什么网民把矛头对准飞云公司时,他并没有及时出来澄清,是不是想通过舆论帮忙达到逃避缴费的目的?
趁这个时机,筱影带着几个员工登门造访,表示会酌情免除利息,只需要缴纳一万元的本金即可。
父母虽不情不愿,但当着记录的镜头,只好点头应承并表示感谢,刘进也顺势对昨天那过于激烈的态度向网友们表达了歉意,并保证以后一定会更加耐心平静的和用户交流。
纹清不想出镜,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偷偷遛下楼来,坐到灌木林中的廊亭休息。
虽然网络上热度在逐渐平熄,但她的忐忑并没有消散,那些攻击的言论犹在,想要遗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花费了些许时间,待做好心理建设后,她点开了和谢荧的聊天对话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羞愧,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回复。
害怕看到绝情或嘲讽的话,害怕看到她说到此为止往后不要再来扰烦她,虽然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
然,她只发过来四个字:不用担心。
纹清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痛恨自己,总是用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去看待对方,默认那样地位的人对待自己,只有鄙夷和玩弄。
也许在别人看来,感情本就是好聚好散的,爱的时候好好享受,努力为对方着想,不爱了就利落走开,杜绝掉一切可能出现的纠缠。
她的礼物和帮助,都是在铺陈这条后路,而自己还清高的表示都不需要,努力营造出无欲无求的样子,这除了让对方极速的冷却对这段感情的热情,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现在她利用权利帮了自己两次,自己还能昧着心扮演一个怨妇么?就算只是举手之劳,可一个连情绪价值都无法回馈的伴侣,别人如何能不寒心厌弃呢?
不知不觉间,她已想得又多又远了。
廊柱后有细微的猫吟声传到耳边,纹清浑不在意地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
然而还未等重新沉浸进思绪里,那猫叫又响了起来,并且更加凄惨尖利,像是被什么禁锢住难以挣脱。
纹清站起身来,循着声音寻找起来,如果真是被什么藤蔓缠住了身子,她也好去解救它。
随着她的动作,那叫声沉寂下来。
她没了目标,只能蹲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约莫两分钟,那声音如愿又响了起来。
这次十分清晰,就在廊亭的石座下。
她围着亭子走了一圈,发现了一道不大的水泥裂缝。
那只猫露出极瘦弱的三角头,可怜又警惕地看着她,纹清试探着伸进的手指抚弄它的额头,那猫在短暂的逃避后,便别过头开始用湿漉漉的鼻尖蹭她的掌心。
纹清的心一下子就软化了。
她把它慢慢逗引了出来,然后抱进了怀里。
这是一只两个月左右的白色小猫,孱弱而胆小,不知是冷还是饿,整个身子抖如筛糠,见有人影过来就直往她前襟里钻去。
纹清敞开羽绒服,把它包裹了进去。
她一直有个养猫的愿望,可惜总不能如愿,或许这是缘分,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呢。
筱影打来了电话,纹清单手摸索着接了起来。
“纹清姐,该走了,我们在车库等你。”
纹清看了看时间,斟酌着询问道:“我想回家一趟,迟些再回公司可以么?”
棘手的问题顺利解决,筱影心情大好,她知道这肯定是纹清的功劳,乐得做个人情:“回去吧,下午也不用来了,假条我帮你签。”
纹清不禁稍稍喜悦了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
在离开前,她去了趟小区的物业大厅,向工作人员询问是否有寻猫的启事,毕竟到处都是监控,她不想因为带走一只小猫又引来别的麻烦。
物业的经理就着她拉开的衣服往里看了看,见是一只极普通的猫,当即撇了撇嘴:“这是流浪猫,楼道口偶尔有人会投喂,你要是喜欢就带走吧,不过我劝你到宠物医院做个检查,它身上肯定有不少寄生虫。”
纹清听了这话,想到找到它时的环境,不由觉得身体开始四处发痒。
幸而时间还早,她带去附近的医院检查后,顺道便买了很多宠物用品。
回到家里,喂食,清理,用药,忙活了大半天,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她得跟谢荧主动联系,邀约她来见一面。
但是在拨号时,她退缩了,犹豫了稍时,翻出昨天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静月很快就接了起来:“张小姐?”
纹清握紧手机,有些紧张:“那个房子,我明天过去可以么?但是行李什么的,我想还是暂时放在公寓里,毕竟我已经续缴了一年的房租。”
“当然。”静月回道:“你只需要带必要的物品就可以,缺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添置。”
“哦,不用。”纹清羞不自胜:“那请你告诉她,让她今晚有时间就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谢总联系呢?”静月疑惑道。
纹清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来:“我怕她忙,你就帮我带个话吧。”
静月失笑:“好的,张小姐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医生嘱咐要把小猫关进笼子里观察七天身体状况,屋子太小,又没有阳台可分隔,只得把笼子放到客厅的角落里。
它缩在铺呈的软垫上,随着脚步声不停叫唤,纹清被牵动着神经,时不时要去打探一番。
有时候决定做得太快,也不见得是好事,不知道谢荧喜不喜欢小动物,会不会答应她收留这只可怜的野猫。
晚上八点,她做好饭菜,在桌前静静的等待着。
以前谢荧来时,她虽然激动,但更多的是畏惧,是不知道如何相处的局促。现在倒多了一分期待,带着倾诉欲的期待。
直等到九点钟,谢荧的电话终于来了,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感叹号,纹清心里真是复杂至极。
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等待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纹清,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过来。”
纹清微有失望,但还是体贴的关怀着:“没事,你忙,注意身体。”
谢荧沉默了稍时,出言问道:“你愿意过来么?”
“去哪里?”纹清坐直了身体。
夜半,纹清坐上了前来接应的车。
司机算是熟人,但途中两人都默契的没有交流,纹清心里倒有一个奇异的念头,想问问她是不是经常做这种接送人的活。
不过虽然心有所想,还是识趣的闭紧了嘴巴,这个问题不但不尊重她,也不尊重自己。
深辉旗下的F酒店,坐落在岭江河畔,毗邻着淮岭大桥,与对面的双子大厦遥遥相望。
坐在极为豪华的江景套房中,可以随时俯瞰灯火辉煌的沿岸建筑群。
洒店氛围是极昏黄的古典风格,把纹清那臃肿的煞白羽绒服衬得格格不入,因为暖气环绕,她很快得已脱下了它。
不知道谢荧什么时候回来,纹清不想给她造成困扰,便只发了个短信:我到了。
她很快回了过来:好
没有告知时间,没有抱歉安抚,也没有刻意讨好,纹清或许应该庆幸,她把自己当成了亲近的伴侣,因为只有这个原因,她才不用疏离的客气。
静月早已离开,她一个人转悠起来,研究着墙上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和极为讲究而无用的装饰。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开始袭来。
但她还想留着精神等待谢荧,便决定泡一泡澡,反正平日里也没机会享受,不是么。
等到浴缸放满水,她别扭地躺了进去。
没有想像中那种舒适,身体被水微微抬浮了起来,能看到水纹闪烁下白得泛青的身体,就像那件衣服一样,与这奢华的地方格格不入。
她拿过旁边的干花酒了一池,等到把整个人都掩盖起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随着恒温开启,舒缓的音乐流淌起来。
纹清好奇的四处摸索着,台面上的香薰旁,嵌一块智能面板,她探指随意触了几下。
灯光微弱下来,整面黄色磨砂大理石砖墙突然往两面分开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幕墙,楼层不高,酒店外的园林景致一览无余。
即便知道这种墙体外面是看不进来的,纹清还是羞耻得直往下缩,水漫过下巴,能尝到花叶青涩的苦味。
她正待研究怎么关上,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啊。”纹清惊叫一声,拉过头顶放置的浴巾遮在胸前,声气疾厉道:“你不知道里面有人吗?”
“我当然知道。”谢荧白了她一眼,随手卸下发饰,让青丝披泄下来:“我进来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么,你有什么值得藏的。”
纹清本就泡得虚软,这下气血全窜到了头上,眼前霎时昏黑:“你真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