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音何处 第90章 啸风

千秋节后的十来日间，纪煌音一边让暗网查找借子之术的来源，一边留意着江家会的收编情况。

芄兰如今做事越发利落可靠，又兼纪煌音拨了不少经费供她使用，江家会虽是路程远去凉州，但她上下梳理得当，每个关节都布置得妥善周密，在短短的十来日间，江家会已被玄音阁收编改造得极好了。纪煌音看过她的详细安排，觉得甚为满意，吩咐她可以开始考虑此事的收尾。

当时计划盘下江家会时，玄音阁背地里利用了刘骐来逼迫江海峰，如今刘骐一行人已是无用，纪煌音便让扬州暗桩将这些人扔到官道上，做成被山匪洗劫的样子，丢给扬州官府，也算是间接放给江海峰自己处理。刘骐一行人已被生部的人洗去记忆，被幻梦审讯后更有些痴傻，也就无需担心他会暴露出玄音阁了。

江家会的事进展顺利，借子偶人的有用消息却还未曾传来。

因为收了安国公的一沓银票，纪煌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给东方问渊看病倒是更上心了。这期间她又去过两次东方府，为东方问渊请脉。不想她是不辞辛劳，东方问渊反倒担心她来往东方府不便，直接每隔一日自行上山请她诊脉。

东方问渊要为睿王处理一些巫蛊之事的收尾，又要暗中查访当年旧事，也是忙得不行，竟也能忙中抽空上山诊脉。

祖师大人心想，东方问渊愿意一趟趟跑上山，估计是怕她上门太多，会暴露玄音阁与东方府的联系。再者他肯定是被这次的病发给吓到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条贵公子的金命经不起折腾，不再动不动摆出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来治病，开始对心疾上心了许多。

难得啊难得。

祖师大人觉得这趟皇宫冒险还是有些意义的，起码她的病人现在知道惜命了。是以每次见东方问渊自林中小路走来，在后湖边等着他的祖师大人就不由得暗暗点头：奔丧公子真是大有长进本座心中甚慰。

除了这些事外，纪煌音便多是在玄音塔中翻查过往的记档。她重生以来一直忙着振兴玄音阁，对过去之事并没有太过细究，然而多番事项过后，让她生出了一种直觉：现在发生的许多事，与从前的一二十年，甚至过去的一百多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玄音塔中的记录或许能帮她找到一些关键点。

这一日，纪煌音正在玄音塔中翻看那些陈年的记档。

玄音塔中一片寂静，只有塔尖空灵的风铃声偶尔传来，塔楼菱格小窗的光线幽幽投下，纪煌音在泛黄的纸张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是十五年前《啸风剑法》的交易记档。

纪煌音想起在英杰会上，韩少磊使用此剑法时的古怪，有所留意，便细细看了起来。她越看表情越是凝重，深觉此事非同寻常，即刻让塔中探音使将相关记录全部了翻出来，从头读了一遍。谁知她刚刚看完，就有得音堂的人前来传话。

来人在纪煌音身后单膝跪下：“禀阁主，啸风一刃韩少磊上山求见，此刻正在得音堂中。”

纪煌音正站在塔楼投下的光线里沉思，闻言意义不明地低笑了一声：“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抬起眼眸，将手中的记档合上：“请他稍等片刻，本座即刻过去。”

“是。”

纪煌音出了玄音塔，叫探音使捧了那一册记档，随她去往得音堂。

韩少磊已候在得音堂中，见纪煌音进来便起身问好，纪煌音与他见礼过后请他坐下。

多日不见，这位江湖上大有名气的啸风一刃仍旧是意气风发，不改少年侠气，只是面上多了些风霜之态，也不知他这些日子都到哪里乱跑去了。

纪煌音与他略一寒暄，叫人奉上新茶，过后便问他来此有何贵干。

韩少磊道：“此次前来玄音阁，是想问纪阁主一些事情。”

他说完停了一停，似乎有些犹豫。

纪煌音直接道：“前番在英杰会中，你我曾提起韩家秘籍不妥一事，今见韩少侠脸上有奔波之态，想来这些日子是自行查到了一些东西，因此想来玄音阁中验证。既如此，少侠有话但讲无妨。”

韩少磊略略一笑：“纪阁主真是见微知著，那我就直说了。”

“此时还得从英杰会后说起。”韩少磊思索一阵，开始娓娓道来，“当日幸得纪阁主提点，我开始留意起家传武功的异常来。家父当年上玄音阁典当《啸风剑法》时，我还年幼，未曾看过全本秘籍，所以实在不能辨别如今手中的秘籍何处真、何处假。英杰会结束后，我四处寻找家父当年的知交好友，想让他们看看到底是《啸风剑法》有问题，还是我修习得不对。”

“那可曾寻到知情的人？”

“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个。”韩少磊说着放了茶盅，自座上起身，“家父早年曾在一座古庙中闭关研习剑法，与庙中主持关系甚好。这主持不仅精于佛法，于武学之道上也颇为精通。我找到这位主持后，向他演示了一遍啸风剑，他告诉我，我的招式并无问题，只是所习的内功心法似乎与我父亲不同。我当即拿出秘籍向他请教，主持看后，直言其中一段心法被人篡改过，不仅与原先不同，而且大有祸患，若照此继续修炼，虽短时间内功力大涨，但长此以往终究会导致气海碎裂，虚亏而亡！”

纪煌音凝眸：“《啸风剑法》出了玄音阁后，果然是被人动过手脚。”

“不错。”韩少磊点头，“这一点与纪阁主之前猜测分毫不差。”

他叹了一声，继续道：“我既已得知秘籍有误，也知不会是玄音阁暗中更改，问题就只能出在小静拿到剑谱后的那段时间里。我辞别了那位主持，进京找到小静，让她仔细回想当时拿到秘籍后的几天里，可否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

纪煌音问道：“那么林小姐想到什么了吗？”

韩少磊道：“她初时并未曾想起什么异常，后来细问之下，她才回忆起有一日晨起时，发现存放秘籍的地方似乎被人动过，她那时只以为是下人打扫时不小心碰到了。忆起此事后，小静不动声色地在林府中查问了一干服侍的下人，才知当日打扫的人并非是她的贴身侍女，而是一个新入府的丫头，因犯错早已被撵出了林府。”

“这也太过凑巧。”纪煌音勾了勾嘴角，“凡事若太过凑巧，便很有可能是有意为之了。”

韩少磊认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我让小静查了家中采买下人的记档，我们发现这是一个从西疆人手中买来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