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音何处 第116章 鸳鸯浴

不多时，那柳掌柜就送了饭菜上来。不过几个简单的小菜，倒也做得清淡干净。

纪煌音用银针验过之后确定无毒，便大大方方坐下来享用。

东方问渊还有些不放心：“虽然饭菜无毒，但还是小心为好。”

纪煌音却道：“寻常小夫妻赶了一天路早就又累又饿了，哪有住店点了菜不吃的道理？做戏就要做全，免得他们生疑。”

连精通医毒之术的玄音阁主都说没问题，那也确实是没问题了。

东方问渊听后，才坐下来稍微吃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柳掌柜上来收拾了碗筷，那佝偻的伙计也拎了几桶清水上来倒在浴桶里，供客人梳洗。

期间柳掌柜一直侧着眼睛打量他们二人，尤其是东方问渊，柳掌柜一双眼睛简直要黏在这位都城第一美男子的身上。

等柳掌柜和伙计关门去后，纪煌音忍不住笑道：“这老贼婆还有点眼光，知道咱们东方公子是少有的美貌，所以一进门就看个不停。”

东方问渊如何不知柳掌柜一直盯着他看，他心中虽是厌恶那样油腻的打量，却也只得忍耐。柳掌柜进门时他都是闭了眼睛静坐，为的是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此时听了纪煌音的话，才睁眼抬眸冷冷看了她一眼。

纪煌音见他这样倒觉得更好笑了，不由得想象那些追捧他的小姐女侠们围着他转的时候，他心里该如何烦恼头疼。

看他还冷冷地盯着自己，纪煌音只怕自己笑过头了真惹得他不高兴，咳了一声收敛了笑容道：“好了，赶路赶了一天也该早些洗漱歇息。”

她说着走到屏风后的浴桶边：“这浴桶倒还挺大，难道是专程备着洗鸳鸯浴？”

双柳镇上，别的客栈见了年轻夫妻都跟见了瘟神上门一般，紧赶着让走，这家客栈倒像是巴不得夫妇上门，再在这客栈里头亲亲热热。

纪煌音不过想到此处便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东方问渊听后却站了起来，侧过脸看向窗外：“你留在这里，我出去。”

纪煌音听了回头看他，见他望着窗外，猜测他可能是想出去找别的地方沐浴。

东方问渊毕竟是世家公子，他一向喜爱洁净，如今天气炎热，这么奔波了一天他肯定也是要好好清洗一番。

纪煌音想着虽是夏日，但他身上还有心疾寒气，便道：“还是你在这里沐浴吧，我出去另找个地方。”

“不必了。”他说着，干脆利落地提了冥痕和包裹跃上窗台，正要离去，又侧首低声道：“你自己多小心。”

东方问渊白衣飘闪，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中。

纪煌音看他跑得那么快，总觉得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耳朵还有点发红，然而灯光昏暗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她有些不解：“怎么这时候倒不好意思起来？从前在软玉温泉池不早被本座看光了？”

祖师大人一边无奈摇头，一边在屏风后解了衣裙入水沐浴。她倒不怕有谁来偷袭，就凭客栈里这几个人的身手，谁敢来惹她那就是找死。

清理完了自己，纪煌音又略整理了行囊，还招了音鸽向附近的暗桩询问消息。

音鸽带来字条，原来执言已传回来简信，说是三日前已经接到了宋之阶。

另有叶长老发回的蛊虫消息。蛊虫已被运到生部，叶长老研究过后，发现这类蛊虫需要以人血喂养，且不同的人血配以不同的功法，可以得到不一样的效果。或是控制人的行动，或是增强人的功力，总之用法各不相同，只是由于没有配套的功法，生部一时也不能研究得完全。

纪煌音看完消息后，略作回复便放飞了音鸽。

不一会儿，东方问渊也回来了，他从夜色里跃入窗台，身上带了一些微凉的水汽，发尾还有些湿润。

纪煌音很自然地扔了一条干燥的布巾给他，又向他说了宋之阶还有蛊虫的事。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看到对面擦拭着水珠的人在听过消息后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纪煌音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

东方问渊看纪煌音坐在圆桌对面，撑着下巴笑望着他。他清逸的眼中眸光微闪，却又转而去看桌上的红烛，尽量平静着找话回她：“舅舅既已无事，接下来就是赶紧找到花魔了。”

纪煌音没注意到他眼中的波光，只是继续就事分析：“从生部的消息来看，花魔会以不同的人血来喂养出各种功效的蛊虫。在凉州城中贺连乌珐身上养出来的蛊虫，直接放入脑内可以控制人行动。而韩少磊说过清源教还有以童男童女之血入药提升内功的秘法。那么双柳镇这些失踪的年轻夫妻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东方问渊思索了片刻，道：“这几年双柳镇虽一直有年轻夫妻失踪，但数量并不算多，应该不是作为提升内力或者控制行动所用，她一定另有别的用途。不过花魔既然要找这样的人，等她上了门我们自然就能知道是要做什么了。”

纪煌音点头感叹了一声：“看来还得尽快让更多人知道双柳镇新来了一对年轻夫妻啊，不然她收不到消息，我们还要费时间等。”

她说完，忽然转眼看向东方问渊：“我说东方公子，你对我这个夫人是不是太冷淡了些？你看那柳贼婆总是一副不大相信我们的样子。”

听她自称夫人，东方问渊手上动作一顿。他放了布巾，抬首看了她一眼，又敛了双眸，声音冷冷清清的。

“要怎么才算不冷淡？”

这一下倒是把祖师大人问懵了。

对啊，夫妻之间怎么才算不冷淡呢？说起来活了两辈子，创立了欲部，被欲部长老天天挂在嘴上赞颂的英明神武的祖师大人，居然也不太清楚夫妻之间恩爱这档子事。尤其是上回错将东方问渊的心上人误认为是林妍静之事，对祖师大人在情爱上的判断更是一个重大打击。

吃了没经验的亏啊。

祖师大人有些为难地挠头，毕竟她还没和谁真正成为夫妻过，她能清楚人的**，却窥不明人与人之间的爱。

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祖师大人惯常爱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虽然她见过的那些夫妻也谈不上什么柔情蜜意，但是学一学装样子应该也够了。

纪煌音脑内转过一圈，已有了答案：“这首先呢，就是我们的称呼得改一改，都成了婚了，再叫什么公子阁主的不就越发显得生分了吗？按理来说，我该叫你夫君，你该叫我夫人。”

她方说完，也不等东方问渊开口，已笑嘻嘻地朝着东方问渊喊：“你说是吧？夫君。”

东方问渊没有应她，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纪煌音见他没有反应，不满地小声嚷嚷：“你别嫌弃啊！本来也是为了做样子给别人看！”

东方问渊放了茶杯，面无表情地道：“没有。”

纪煌音半信半疑：“不嫌弃？那你叫我一声夫人好了。”

东方问渊握紧了茶杯，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见纪煌音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最后撇了头道：“我叫不出来。”

纪煌音又尝试着引导他：“叫不出夫人，那叫娘子呢？”

结果东方问渊看都不看她，一任沉着脸望向窗外。

纪煌音不知他怎么在这事上忸怩起来了，不就一个称谓而已，她也大大方方地叫了啊，难道是老宋家那恪守礼仪的遥远血脉在作怪？

纪煌音无法，最后简直是在哄小孩上钩一般让步道：“既然这些称呼你都不肯叫，那你就唤我名字，要亲热一些的昵称。”

见东方问渊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开口，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叫才算是亲昵的样子。纪煌音还是自己想了一圈道：“嗯……你叫我阿音好了，这总可以了吧？”

东方问渊喉结动了动，最终低低开口：“……阿音。”

纪煌音忍笑回应：“是，夫君，您的夫人阿音在此。”

东方问渊看她一脸憋不住的笑意，竟莫名有种被调戏了的羞愤，他低头闷了片刻才又冷声问道：“除了称呼还有呢？”

纪煌音托腮想了想：“再有大概就是举止亲密些，没事多到外面去转转，显摆显摆咱们有多恩爱，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吧。”

这些倒也还好，似乎还在可供东方问渊接受的范围之内。

纪煌音看他冷冷地答应下来，耳尖却有些发红，不由得想这人以后要是娶了妻子该是怎么和妻子相处的，别说两句情话就受不了才好。

天色已晚，到时候就寝了。

东方问渊要睡在窗前的矮榻上，让纪煌音自去睡床。

纪煌音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和他多客气，上床和衣躺下，嘴中还嘀嘀咕咕：“这破客栈到处透着诡异，这张床上也不知死没死过人。”

熄了灯，夜阑人静，暗夜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纪煌音与东方问渊都是内功深厚的高手，在没有激战的情况下，即便几夜不睡也没什么关系，这双柳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多有古怪，此时他们自然不会真的放心入睡，不过阖眼休息，同时分出一点精神密切注意着四周动静。

然而这一夜静悄悄的，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第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东方问渊便要出门，说是去外面练功，顺便买些早点回来。纪煌音知道他是厌恶那老贼婆，顺带着连她店里的饭菜也嫌弃，便由着他去了。

纪煌音在房中独自练过一遍天心正法，天才刚刚大亮，就听得外头有人敲门。

“石先生，我给你们送早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