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音何处 第107章 爱慕

二人回到城内，此时凉州城已渐渐点起了灯光，街市上人来人往，商铺摊贩也都开始做起了夜市生意，此地虽不如大梁都城热闹，但售卖的许多东西都是在都城里见不到的，因而让人倍感新奇。

纪煌音与东方问渊在街道上走着，看着各类稀奇古怪的商品，只觉格外有趣。上午在胡刹鬼市中，由于他们只惦记着寻找清源教及借子偶人的踪迹，纪煌音都未曾放松身心好好赏玩一番，此时夜游凉州城心境大为不同，她便多出了许多轻松的游玩之意。

东方问渊看着她兴致盎然地盯着那些贩售的商品，忍不住问她想要买些什么。

纪煌音正看着，被他这么一问，忽然想起来自己清晨出门时说过的话，便道：“明日林小姐就要回去了，咱们今早不是还答应她，陪她逛集市，感受凉州风光吗？此时要不要先把她接过来？”

东方问渊却道：“不必了，小静下午已闹着要出门，韩兄已经陪着她去了，我还叫了执言跟随，想来是无事的。”

纪煌音听了，也觉得有这两人陪着林妍静，又是在凉州城内的集市，应该没什么危险，便也放心了。只是转过劲来，纪煌音忽然感到诧异：东方问渊不陪着林妍静逛集市，竟然要跑到墓地去找她，这是什么道理？

他不会已经灰心，彻底放弃对林妍静的追求了吧？！

思及至此，纪煌音试探着问道：“你确定不用去陪着林小姐吗？你让韩少磊陪着她，你……真的要放弃了？”

东方问渊疑惑道：“放弃什么？”

“还能放弃什么？”纪煌音比他还疑惑，“当然是放弃对林小姐的爱慕之情啊！”

东方问渊的眉头被她这话惊得微微皱起：“我爱慕小静？”

不是吧！奔丧公子怎么到这个时候还嘴硬？

纪煌音当即道：“难道不是吗？你一直喜欢林妍静，虽然在韩少磊那等热情的追求下，你想要赢得林小姐的芳心实在是有点悬，可是如今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自身的条件又那么好，我觉得你要认真起来还是很有优势的，何必现在就灰心放手呢？”

东方问渊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原来你以为我喜欢她……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啊？”

纪煌音不期然被他问得一愣，心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便道：“你看啊，你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你又对她这么关心，帮她付清玄音阁的报酬，带她去英杰会……”

纪煌音一一数着过往，本来还信心满满，结果在东方问渊的眼神里越说越没底气。

不对劲啊，这些事好像确实不能直接证明东方问渊喜欢的人就是林妍静，那还有什么事能证明？

纪煌音飞速把东方问渊和林妍静的事想了一圈，发现竟然找不出什么直接有力的证据来。而她此时又不能说她在玄玉玦中就见过东方问渊在爆炸的密室里护着林妍静，而且认真说起来，在密室里似乎还是韩少磊更护着林妍静一些，他不过是站在旁边看而已。

至于东方问渊书房里的情诗……那就更是不能说了！一说不就抖露出来她私自翻看别人的东西了吗？

对了！上次在小镇客栈里，东方问渊不是还吃醋来着？

想起来这事，纪煌音一下理也直了气也壮了，得意道：“上次你在小镇的客栈里是吃醋了吧？”

一听她这话，东方问渊本来还冷气十足的脸忽然就怔了一下，仿佛是被她说中了心思一般，眼中出现了些闪躲的神色。

纪煌音一见，赶紧趁胜追击：“看吧！被我说中了吧！当时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你不是为林妍静而吃醋，难道会为韩少磊而吃醋？”

东方问渊本来眼神闪躲，听了这话转而又皱起眉头，眼中还隐隐有一丝怒气。

偏偏纪煌音嘴上一直不停，举起双臂一振衣袖，好死不死地补上一句：“我总不可能说你是在为我吃醋吧！”

这话不说不打紧，一说东方问渊的脸上顿时五彩纷呈，活像打翻了染料铺，羞愤、生气、无奈……什么表情都有，竟生生把脸都憋红了，只紧抿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东方问渊从来自持，有什么情绪表现在脸上也总是淡淡的，纪煌音何曾见他露出这样丰富的表情，一时间莫名慌了神，围着他手忙脚乱地道：“呃，那个，我瞎说的！瞎说的！你别生气，别生气……”

东方问渊紧抿着嘴角憋了许久，最后皱眉拂袖道：“总之我喜欢的不是林妍静！”

“行行行！不是她不是她！”纪煌音赶紧附和，只盼他快些消气，然而末了想起那行情诗，又不自觉摸着额角疑惑，喃喃道：“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的是谁啊？”

东方问渊听了这话，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纪煌音只怕再惹得他不高兴，当即放弃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立马高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想乱问了！”

她说完又讨好似地围着东方问渊：“东方公子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

东方问渊冷冷地哼了一声，白玉一般的脸上红晕渐褪。

纪煌音见状松了口气，陪笑道：“东方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小女子计较。现在气消了吧？忙了一下午是不是有点饿？我见那边有些卷糕小吃之类的东西，看上去甚是美味，不如我去买点给东方公子品尝？”

她说完，就逃跑一般赶紧转身往前方的小摊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拍着心口小声念叨：“阿弥陀佛神天菩萨，奔丧公子这脸色一变起来还真是吓人，本座以后再也不敢瞎猜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了，这玩意儿真是比练天心正法还难为人……”

东方问渊看着纪煌音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方才差一点就要说出来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结果又被她打断，待要再说又开不了口。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半晌那人在小摊上挑挑拣拣的身影，最后唇边还是绽开了一抹笑意，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罢了，只要能这样和她在一起，只要能看到她的身影，那就很好。

纪煌音与东方问渊在凉州城内逛了一大圈，只把从前没来得及看过玩过的东西都瞧了个遍。

纪煌音上辈子在凉州城的经历实在算不上轻松，她要用计胁迫宋修远献城，又要小心顾及着那位铁血帝王的心意，举出各种利弊让他为万世名声着想不要屠城，要善待百姓。事后还要忙着妥善安置宋修远一家人，暗中为他们向元宸求一条生路，哪有功夫在凉州城玩乐。

她前辈子是冷酷凌厉的玄音祖师不假，但不该取的性命她也从不乱取。她不在意名声如何，但平衡取舍、正邪决断的习惯她又抛不下，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要衡量着去做事。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理解为什么巫蛊之祸里，东方问渊和睿王会费尽力气想要取上策——有些事非不能为，是不忍为。

只是这样做事，总是会极大地消耗体力心力，是以直到复仇大计完成之前，她都是紧绷的。虽然这回不是她头一次到凉州城，但在凉州城中这样轻松肆意地游玩，却是第一回。

纪煌音不由回想起在扬州的时候，那时她也不是第一次到扬州，却也是第一次玩得那样开心，而巧合的是，这两次旅程，都是和东方问渊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纪煌音心中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妙之感。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东方问渊处处小心、处处提防，而东方问渊也对她冷淡疏离，不愿多与她说一个字，可后来两人竟然能一起同游多次，还相处得很融洽，融洽到甚至很开心。

纪煌音此时对东方问渊的看法早已不同。凉州之行一路走来，东方问渊对同行之人多有照顾，会担心大家的安危，又体贴同伴的辛苦。他其实很擅于体察别人的心意，看着冷漠难以接近，实则是很好相处的人。

比如此刻，在他看到纪煌音似乎对一个玛瑙项链很有兴趣时，就又一次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准备付钱。

纪煌音赶紧拦下他——这是纪煌音不知多少次拦下他了。

见他还一脸奇怪地问为何不买，纪煌音赶紧放了项链，一边向店主笑着说不好意思一边把他拉走。

“我说东方公子，你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吧？”

东方问渊收起钱袋，不解道：“你不是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也还没喜欢到一定要买下的地步啊。”纪煌音有些无奈，其实她就是看热闹的心态，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鲜玩意儿就想过去瞧一瞧，谁知东方问渊一见她把什么东西放在手上掂两掂，就准备掏钱。

纪煌音看他不是很理解的样子，就道：“东方公子，这里可不是扬州城，就算是你兴致上来了买上一船东西，也能方便地带回你那东方府去。现下远在凉州，还是别给自己的行囊增添负担了。”

纪煌音向来习惯轻装出行，今天见到林妍静那一大堆胭脂水粉，她还不由自主地为林小姐的行李分量头疼呢。

东方问渊听了她这话，终于放弃了自己的送财童子行为，随意道：“扬州那些东西我也没有都带回去。”

“嗯？”纪煌音有些疑惑，“那你当时买那么多干什么？”

东方问渊眸光不自然地闪了闪，一敛衣袖负手向前：“不干什么。”

纪煌音摇头。

瞧瞧，这活脱脱的富贵公子哥儿作派。

似这般在城内转了一圈，二人才返回客栈。

奔丧公子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而我家阿音，嗯……在发好人卡。

祖师大人：奔丧公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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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