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矣 第48章 第 48 章

乔羽没待多久，他看温以的状态不太好，就没敢多留，说了几分钟的话，温以一直没说话。

之后他找了个借口离开，说最后一句“再见”时，温以依旧没说话。

她只在最开始说了一句“不太好”，又在后来拒绝乔羽的靠近说了几句不太温柔的话。

乔羽一直在说，我最爱的人还是你，我永远爱你，周雅算什么，她什么都不算。

因为周雅听不到此时他的话，所以他肆无忌惮地说。

说什么、怎么说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温以开心，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多多原谅他就好。

但是温以的心情并没有好，反而更糟糕了不少。

他这样将她置于一种道德的低地，他不爱周雅，周雅得不到幸福，都是因为那个插足他们婚姻的妹妹。

都是因为温以，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的姐姐，永远得不到那份本该属于她自己的爱。

温以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乔羽这种已经失去并且无法挽回的东西，她有很多烦心事，乔羽只是其中之一。

乔羽的出现搞得她心情很糟糕，本来难过着，这会儿又加上不少烦躁。

她等乔羽离开后再次闭上眼，想着趁时间还早睡一觉，结果没多会儿天上下起了雨，正好落在她脸上。

一开始雨还不是很大，等她躲到屋檐下才渐渐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砸起来。

天突然就黑了，乌云吞噬了阳光，还想吞噬这片雨时黯淡的天地。

温以顺着观赏的长廊一路走到大门口，她有家里的钥匙，就自己开门走了进去。

一楼没人，只开着灯，窗外的雨仿佛一个强壮的男人，正愤怒地捶打玻璃窗户。

温以身上淋了一小点雨，衣服润润的，说不上湿，只是粘着皮肤有一点不舒服。

她本来就在发烧，晒太阳没用，还是在发烧，现在又快要到晚上了，一般晚上会烧得更厉害。

家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管家或者别的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在。

她慢吞吞地上楼到房间里拿药，再慢吞吞地下楼烧水冲药。

她一边看小说，一边坐在餐桌边等水变凉，磨磨蹭蹭地喝完药，猛然抬头，天竟然完全黑了下来。

整个一楼没有开灯，她置身于寂静的黑暗中，只有雨的声音。

她忽然头很晕很晕，急忙扶着桌子缓了缓，还是头晕。

不远的厨房里有调味料，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找了找只找到白砂糖，她就舀了一勺白砂糖含在嘴里。

糖慢慢地划开，甜甜的，头晕随之减弱。

她最近总是低血糖，晕倒过几次，但都是在房间里，最开始她还奇怪怎么忽然在地板上睡着了。

后来有一次她的鼻子不知道磕在了哪里，差点把鼻梁磕断，断断续续流了好几天鼻血，一直疼了快一个月。

她这才发现自己这是晕倒了，因为低血糖，她在书上看到过，不少孕妇会因为低血糖晕倒。

电视上也有好多在演，漂亮的女主忽然晕过去，直直摔倒在地上，然后一睁眼在医院，窗明几净、灯火通明的医院。

温以每次晕倒都在房间里，醒来还是在房间里，没人发现，她就这么保持着晕倒的姿势睡了不知道多久，有时候是十来个小时，有事直接就是一整天，二十多个三十多个小时。

她现在很能睡觉，可惜吃饭还是不怎么能吃，少少地吃一点米饭，配一些水煮的蔬菜。

第一个回家的人是周雅，温以刚喝完药，准备休息一会儿上楼去睡觉，周雅一身冷气推门进来，门外的光从她的身后往里钻，照出她模糊朦胧的身形，还有脸上冷冷硬硬的表情。

她好像心情也不太好，看见温以也笑不出来，手里拿着的伞还在滴水，膝盖以下的裤子全湿透了。

温以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发怵。

一向温和的人难得生气，更有一种叫人胆战的威慑。

周雅把伞放在玄关的雨伞架里，一边换鞋一边问：“爸爸妈妈呢？”

她低头注意着手里的动作，没看温以，语调冷冷淡淡的，少了往常惯有的那股亲热劲。

温以乖乖回答：“还没有回家。”

周雅抬头瞧她一眼：“就你一个人？”

温以被吓了一跳，周雅的目光冷得吓人，一点感情也不带，什么都看不出来，像一块能把人冻伤的冰。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雅。

“你怎么了？”

周雅没回答，换好鞋后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刚才看到乔羽了。”她扭头盯着温以。

温以脸色骤然一白。

她说她看到他正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在一起，舔狗一样说了不少甜蜜的话。

那个女孩她没看清楚，也没听到对方的声音。

但是乔羽她认得一清二楚，戴着戒指，打扮得像个小白脸。

温以听她讲完，一直没说话，周雅看她脸色很难看，也没有多说，只是问她：“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温以一愣，急急忙忙摇头。

周雅从她脸上挪开眼，轻描淡写道：“我以为你知道。”

她好像在怀疑什么，即使她说自己没看到那女孩的脸。

这会儿温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让周雅知道这件事，她怕失去更多。

之后周雅心情不好，到最后也没露出半个笑容，和温以一起坐了一会儿就又走了，说是出去找朋友玩，订婚了嘛，都传开了，今晚有派对，为她庆祝脱单。

她来了又走，大概待了不到半个小时。

整个房子又安静了下来，建卡的医院打来电话提醒她这星期四来医院检查，她回了一个“好的”，电话挂断。

再然后，她忽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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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总是在生病，接连两次淋了雨，她不像花花草草那么坚强，淋了雨老是生病，一病就是好几天。

一直到星期四去医院检查那天，她都还病着，烧退得差不多了，只是头还疼得厉害，鼻子没顺畅过，浑身乏力。

中间这几天家里好像一直没人，周雅只在星期二回来一趟拿了点东西，周父周母去外地看望朋友顺道谈生意去了。

周雅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她心情不太好，不想回家。

别人订婚好像都是开开心心的，她倒像是被人强迫着答应了似的，第一天在朋友办的派对上喝得伶仃大醉，之后清醒了，又疯了一样待在公司加班，就连睡觉也在公司。

温以知道她不想回家的原因，她们都知道，只是周雅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没有去深入调查，只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然后一个人睡在公司办公室的小床上，想自己以前那些可笑的痴心妄想。

星期四温以早起出了门，只有她一个人，周雅没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

温以一开始还担心她，给她打电话问怎么晚上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周雅在那边沉默了好久，声音哑哑的，还有点鼻音，听起来像是刚哭过。

“在公司。”

温以“喔”了一声，她就继续说：“工作忙，你早点休息。”

但她还没挂电话，温以从来不是一个主动挂电话的人，这通电话竟然就这么一直连通着，两边都是深深的沉默。

在那段短暂的安静中，温以有一个瞬间想把真相说出来。

这与她自己的利益无关，她不想周雅蒙受欺骗，却拿不准这究竟会不会破坏对方未来的幸福。

临到要挂电话了，周雅没忍住又多问了一句：“是不是要去医院看宝宝的胎心了？”

温以“嗯”了一声，“后天去。”

周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干巴巴地说了句：“别难过，以后多的是机会。”

温以不说话，没忍住抽了抽鼻子，悄悄抹了抹眼泪，“嗯。”

“后天公司有会。”周雅说，“小以，实在没空。”

温以就说，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就好。反正以前她总是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很少有人陪伴，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关心。

她最近真是被周雅惯坏了，老想一些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最后周雅说了个“对不起”，然后挂断电话。

温以忽然就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一个人走在主干道上，前面路上不知道出了车祸还是酒驾检查，司机说前面过不去了，建议她下来自己走两步。

反正也不远，两三百米的样子，远远都能望见医院的建筑轮廓。

银白色的几栋高楼，住院部是前两年新修好的，看起来新新崭崭，很有一种现代风格。

温以好久没走过这么长的路，看起来不远，切身实际地走却还是累人。

她走了一半走不动了，就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她总是坐在长椅上，然后想这想那，总想一些以前的事情，想她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那么不招人喜欢，到底是谁的错，她一个人坐在主干道锈迹斑斑的两米长椅上，想着就连周雅这样温柔的人也不喜欢自己了，这或许真是她的错。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她的问题，是她还不够懂事，还不够善解人意，还不明白究竟应该怎么讨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