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白鲸自高空坠落。
横滨的人们抬着头,看着愈来愈大的白色身躯,仓惶逃窜。
一架小型飞机向白鲸撞去,在空中化作并不美丽的烟火,却改变了白鲸的落地点。
驾驶小型飞机的娇小少女即时唤出自己的异能,在持刀的无脸夜叉保护下,跳离了即将炸毁的飞机。
炸开的光与气流令泉镜花难以睁眼,不知会被强风扯到哪里,就这么下坠的自己就算不死也难逃重伤吧——
浓浓黑烟,碎片四溅,无法飞翔的钢铁白鲸落入海中,在远方激起巨浪,到达横滨海口的却只剩平平无奇的浪花。
湿答答的泉镜花爬上了海港,呆毛被滴落的海水扯得毫无精神,但很快,她转而落入中岛敦近乎喜极而泣的怀抱中。
“……好痛。”她轻声抒发这股温暖所带来的小缺陷,但并不讨厌。
白发少年道歉着赶忙放松自己的力道,接着便发现泉镜花似乎在张望着什么,“镜花,在找什么吗?”
娇小的少女摇了摇头,“……不,没事。”
她只是觉得,在半空时似乎有什么扯了她几下,改变了掉落的速度与位置。
而泉镜花没注意到有段距离的集装箱后,轮椅无声地离开了港边。
一旁的太宰治看向某处平平无奇的集装箱,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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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坠落事件的不久后,横滨一处废弃矿坑外。
以武装侦探社社长与港口黑手党首领为首,两方人马难得并未拔刀相向,反而微妙地组成了统一战线。
不如说,正和乐融融地一同围殴某异能犯罪者。
这两方的领头人物,在不到两天前中了某种连动的病毒型异能——此异能会造成重感冒症状,并在四十八小时后自双方宿主体内破体而出造成宿主死亡,而如果期限内双方宿主有其中一方先行死去,另一方体内的病毒便会自行解除。
武装侦探社跟港口黑手党打起了架,非要一方的率领者先死来救己方的老大,但幸好在四十八小时这期限到达前,他们找到了这病毒型异能的持有者,并使之解除了异能。
森鸥外歪头,挂着透出些许无奈的微笑,“哎呀……托这共喰异能的福,我总算稍微理解■■君平时的感受了。”
一旁身着和服的福泽谕吉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如往常般不苟言笑,“同感。”
恢复健康的福泽谕吉与森鸥外,默契很好地揍了病毒型异能力者一拳后,站在一旁放任自家员工们对犯人暴力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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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战结束以来,各大媒体从没那么忙碌过。
新闻。
大新闻!
足以冲击你的脑皮质,如雨刷般将所有的乏味与一层不变的日常扫到地上!
政府为表彰武装侦探社对社会安全做出巨大贡献,特授予之驱魔梓弓勋章。
此举如同一个信号,一个玩笑,一个陷阱。
数名政府高层遭到绑架并被残忍杀害。
各种证据与记录纷纷跳到了舞台之上,告诉着大众,被授予梓弓勋章的武装侦探社——
——是杀人结社“天人五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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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原道造发动了小型快艇的马达,马达顺利运转的声音地下水道中阵阵作响。
自武装侦探社被指认为杀人结社“天人五衰”后,被通缉的武侦成员们被迫分散各地。
社长福泽谕吉被警方拘留。社员太宰治被关入异能监狱“默尔索”。社员国木田独步被“猎犬”追捕后生死不明。社员中岛敦、泉镜花、江户川乱步在逃中。社员与谢野晶子、宫泽贤治、谷崎润一郎则接受了港口黑手党的保护——并在前往隐匿点的途中遭受到“猎犬”的追击,兵分三路。
“好了,银、与谢野小姐,妳们先走吧。”他跳下快艇,站到固定船只的绳索旁。
带着特制半脸面罩的银略吃惊地看着立原道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银转向身旁的与谢野晶子,伸手示意她跟着上船。
“我不赞成。”与谢野晶子在岸边握紧了拳。
自那日以来,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就在森鸥外身边,也就是在港口黑手党里。
但那时森鸥外还没有接手港口黑手党,而十一年的时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所以,那个人会成为“猎犬”也不足为奇吧——。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去对付“猎犬”,而且若没错的话,我必须……见那个人一面——”
立原道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前不久他才啰唆了一顿“立原道造”的过去,暗示了一波,“我说啊……我刚刚说那么多都是白讲的吗?”
“不是这样的!只是……!”
“我知道啦。”立原道造自口袋中摸索出一个小物品,并抛给与谢野晶子,“喏,接好。”
接住那小物品的与谢野晶子低头一看,那是一枚USB随身碟。
“里面是我大哥这几年来的体检报告……这样妳能放心了吧?”
与谢野晶子一愣,随即瞪大了眼。
“你的意思是……!”
“啊啊,没错没错,”立原道造一脸不耐烦地摆手,要对方快离开,“不管妳理解了什么,总之我不会有事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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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着水道的地下空间只剩立原道造一人站在岸边。
他勾勾手,一把军刀与几发子弹自暗处飘到他面前。
——“立原。”
立原道造搓搓下巴,打量着该如何朝自己下手。
——“别死了。”银没有回头,仿佛什么都不曾说过地,开船载着与谢野晶子离开了下水道。
“真是的,这是该对卧底说的话吗。”他埋怨。
立原道造走到一面墙前,决定把自己钉在这里。
……搞不好,还真的没发现吧。
想到□□除了首领外基本都是群武力工作者,立原道造稍微为同事感到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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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犬一员的条野采菊领着部队到达了隐藏的地下水道。
水流声在地底空间内轰轰回响着,目盲却又比他人“看”得更清楚的条野采菊歪头,以动作演绎出他的不解。
“……你在干嘛啊,立原君。”
划痕与裂缝,坑洞与碎石。
这里残留着一场战斗结束后的痕迹。
用来伪装成“猎犬第五人”的金属关节人偶,残破地散落在各处。
而人偶的操纵者——立原道造本人,自左手掌开始、近半个身躯,像昆虫标本似的被断裂成好几节的军刀及被扭曲了形状的子弹,固定在了墙上。
鲜血自被贯穿的伤口淌下,一条条地将墙面染深。
“你的目标不是‘死之天使’吗,为什么要放任她逃走呢?”
条野采菊问道,他语气虽显得彬彬有礼,字词间却又过于咄咄逼人。
“难道卧底当久了……那些不该有的错觉——令你分不清自己究竟该站在那里?”
毕竟这副场面,实在是太像“黑手党的黑蜥蜴成员”与“猎犬的第五人”进行了一场恶斗,并成功地拖住了“猎犬”的追捕行动,让被政府通缉的侦探社成员顺利逃脱。
然而“黑手党的黑蜥蜴成员”跟“猎犬的第五人”都是立原道造——在知情者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的自导自演。
“那才是我要问的。”被质问者道。
红发的青少年握住了贯穿左肩的断裂刀身,一个使尽将之拔了出来。
“军方……没有向我隐瞒什么吧?”
染血的断裂刀身掉落在地面,清脆出声。
随着“标本针”被一个个移除,不可制止的颤抖染上青少年的声音。
“那个人……是我大哥啊……!”
立原道造不拥有能骗过条野采菊的演技,但只要回想起他刚来□□的所见,以及在资料室看到的档案——
那些忍了很久很久,一直不得宣泄的疑问及情绪,放任它在此时释放了出来。
——是真的。
条野采菊的感知这么告诉他。
立原道造的确遇到了“谁”,从而动摇了他追捕“死之天使”的决心。
甚至,对军方产生了疑问。
“你大哥……?确定吗?他不是在十四年前因为不死军团而丧命了吗?”
条野采菊知道侦探社有名成员是能制造幻象的异能者,没道理也知情的立原道造不去排除这点可能性,除非遇到了幻象异能无法复制的现象——
“所以我才在问啊!不管是长相还是跟我一样的异能,那的确是我大哥!”
无法复制的——是异能。
“……如果是真的,那侦探社的水,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深啊。”条野采菊将“猎犬”制服的披风及帽子抛给了对方,“或许队长会知道一些内情,暂时先撤退吧。”
兴许注意力被些许转移,又或着被制服所代表的职责给提醒,披上披风的青少年看起来冷静多了,“……抱歉,我有点失态了。”
“能理解的,没有谁看到死者复活还能彻底保持冷静。”条野采菊道,“虽然时机不太对……欢迎归队,立原君。”
“……谢谢。”立原道造拉低了帽子。
条野采菊暂且还无法判断对方这情绪究竟是“失态的心虚”还是“说谎的心虚”。
立原道造遇到疑似大哥的人是真的——但此时流露的“心虚”是因何而起?
但他并不急着戳破这个疑点,让对方披上“背叛者”的嫌疑,反而觉得——之后大约会有精彩的戏能观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