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周玖琳睨他一眼,冷漠作答,随后招呼姐妹们离开。
女士们跟在她身后,路过这个陌生男人时都忍不住回头再看两眼,想要看看伞下究竟长什么样子。
毕竟这长腿窄腰的身姿就已经够勾人了。
只是他的手始终都未曾往上抬一下。
直到人走完了,男人才漠然收伞,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迈着长腿进门。
没走两步,看见院子里一个白白瘦瘦的姑娘,在跟体型大她几倍的壮汉对峙。
“你们是谁派来的?周玖琳还是宋青?”
“什么?我们不认识你说的人,我们是债主,讨债来的!”
“不认识?那她们走的时候你们一点儿反应没有?如果真是讨债的,好歹也要先确认下哪些是有关人员吧,你们就那么确定里面没有陈家二小姐?或者没有我的朋友?”
壮汉愣了瞬,很快瞪着眼睛露出恶狠狠的表情,用手指着她:“你少给老子转移话题,今天我们就是专门来找你讨债的,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陈风意并不害怕,从小一块儿长大,她了解周玖琳这个人,或许她不喜欢自己,但她心眼儿并不坏。
如果这些人跟周玖琳无关,她不会当场就走不管自己死活,如果是她找来的人,那根本就不可能伤害自己,只是借他们胡闹一通罢了。
还没想好说辞,身前的阳光就被一个高大的背影挡住。
她抬头,看见那群纹身壮汉也盯着他。
“你谁啊?”最前面的寸头大汉问。
那人并没回应,而是气定神闲地打了个电话,报了这里的地址。
“大哥,他不会是在报警吧。”旁边人大惊失色。
“慌什么!”寸头横他一眼,“警察过来也得三四十分钟,怕个毛?到时候咱们早跑了。”
“咔嚓——”男人对准他们的正脸,拍了个大合照。
“艹,他拍照了。”留了证据,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寸头连忙上去抢手机,男人轻轻松松一个侧身,他扑了个空。
陈风意见状,悄无声息地跑进房间,准备找点东西当武器,诚如他们所说,警察来得没这么快,总需要点防身用品。
屋外,几个小弟也冲了上去。
顾宴辞这才收了手机,左手挡在脸前,右手放下下巴处,等人上来,一个横腿,一个肘击,放倒两个。
剩下两人观望着,不敢贸然出手。
这时,寸头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沉声:“他练过。走。”
肉搏这么多年,对方是花架子还是真架子,过一手就明白,不用做无意义的试探。
几个小弟跟着他浩浩荡荡出去。
“大哥,那照片没抢到怎么办?”
“怕个鸡毛,我们啥也没干,警察抓了我们也得无罪释放啊。”
“也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大哥,雇主那怎么交代?”
“编个故事就得了。雇主本来也就是让我们把她吓哭而已,咱们添油加醋说一通,让雇主解了气,钱不就到手了?”
于是兄弟伙们笑呵呵勾着背,商量今晚去哪里喝酒,正聊得嗨,迎面转上一群戴墨镜的,大概十来人。
一看就是正规军,他们挪了下步子,主动让路。
没想到对方领头的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他们。
然后手一招:“带去旁边暗巷。”
再从暗巷里出来,刺青五人组已经是鼻青五人组了,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最惨的是刚刚拿手指着那姑娘的寸头,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
说话都漏风,可算是嚣张不起来了。
他们始终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跟这群人有过过节,甚至怀疑对方认错了人,毕竟像他们这样手臂上纹青龙白虎的社会人,剃个平头,穿个虎头T恤,都长差不多。
-
院子里,陈风意拿着两根废弃的铁管出来时,刚刚那些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抹高大的背影。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问:“他们呢?”
男人一边回答一边转过身来,随口道:“门外有消防车路过,他们以为是警车,吓跑了。”
她瞧见男人正脸,立马认出他来——GUCCI先生。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舞会上。
那天她穿了一身亮紫色礼服,整个人高贵冷艳又带着一丝神秘感。
她就坐在一旁喝鸡尾酒,欣赏舞池中翩翩而动的人。
接二连三地有人过来,邀请她跳舞。
她连眼也没抬就拒绝了。
直到过了十分钟,不知是谁还不死心,跑过来朝她伸手。
“我今天不想跳舞。”
“抱歉,我只是想要你身后的那杯饮料。”
陈风意这才抬头,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皮肤干净、五官立体。
她侧了侧头,那人便伸手从她耳边穿过,取了一杯饮料。
陈风意含笑看他。
一副“你引起我注意了”的模样。
她弯弯唇,酒杯冲着舞池的方向:“你觉得他们,像不像在一条条金鱼,在光里游荡?”
那人端着高脚杯,沉吟道:“有点。”
她问:“那你想不想和我,也当一次金鱼?”
男人没有回答,她便起身,拿走他手中的酒杯,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微醺道:“你不说不,我就当你愿意了,走吧!”
于是,两人移步舞池中央,跳了那晚最引人瞩目的一舞。
曲终人未散。
陈风意将他看了个仔细,面如冠玉却骨感清冷,腰身比优渥,像是上帝比着尺子特意量出来的。
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名牌上,两个字,中间空出一块,她莞尔一笑。
“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的名字很像一个品牌。”
“没有。”他静待下文。
她便毫不客气道:“顾辞,GUCCI。”
旁边无意中听到的吃瓜小哥都懵了,觉得她无礼至极,太不尊重人。
她却撩了撩裙摆,又拿了一杯红酒,举着剔透的玻璃杯从他身旁路过。
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调笑道:“昂贵又精致,我很喜欢。”
后来回家路上。
她晕乎乎地靠在妹妹肩头,听妹妹小声吐槽:“姐,可你明明最喜欢爱马仕,家里的GUCCI你看都不看一眼。”
“谁说的?”她一下子坐起来,“至少我买它们的那一刻,心里是喜欢的。”
“啧——”
陈风意抽回视线,心想一面之缘,不是值得他专门跑一趟的关系。
不明白他来这里是做什么,但刚刚挺身而出,至少能证明他没有恶意。
“谢谢你刚刚解围。”她点头致谢。
“那是陈小姐的仇人?”他问。
“不,应该是昔日玩伴找来整我出气的,不会真对我怎么样。”
“那也要当心。”
说完,他看了眼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陈风意心里藏不住话,开门见山就问:“顾先生,你找我有事?”
“嗯。”男人掀起眼皮,瞳孔漆黑,“陈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
她眯了眯眼:“什么交易?”
“你我联姻,陈老为我引荐人脉,我保你一家荣华富贵。如何?”
陈风意没有立马拒绝,只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淮市名媛不算多,就她原先圈子里那几个。但个个都与她年龄相仿,皆无婚配,随便在里头挑一个,也比家道中落的她强。
男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讲了个故事。
约莫是说他早年间用尽所有积蓄去创业,在产品做了一半的时候,资金链短缺,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抱着赌一赌的心态,他发表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融资演讲,而唯一站出来给他投了一笔钱的人,就是陈仲康。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你就是陈老的女儿,所以寻过来。”
原来是为了报恩。
不知怎的,陈风意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那次舞会上她的撩拨。
而且他说的那个故事,讲得非常具体,中间甚至穿插着时间线,不像是现编的。
她微微颔首:“抱歉,顾先生,我暂时没打算嫁人。”
“那你什么时候有?”
“......”
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比那群看热闹名媛还难对付。
陈风意深深看他一眼,敷衍道:“等有了,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抬腿就走。
只是立马被人拦住,面前横了一个手机,屏幕上亮着二维码:“没加联系方式,到时候怎么联系我?”
“那便加吧。”她只想赶紧离开,“正好刚刚拉黑几个人,空出一些好友位。”
发送加好友申请,对方秒批。
陈风意挤出一个笑容,朝他晃了晃手机,示意两人已经是绿色软件好友。
“那我先走了。”
“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有开车。”
陈风意亮出小巧的黑色银框钥匙,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其余也全抵押了,唯独留了她名下这辆车。
这辆奔驰,是她所有车里最便宜,也是开得最少的。
但现在,它要挑起大梁了,不论是去医院,还是搬家找工作,都少不了它。
陈风意开车驶向第一中心医院。
自从得知破产后,父亲高血压发作一夜之间就病倒了,一直昏迷不信,医生说有中风的可能,需要亲人日夜守护。
这些天,都是母亲陪伴着他。
自己则跑东跑西,又是变卖家产还债,又是去法院应诉,总之,每一天歇着的,身上的几两肉也跑没了,更清减了几分。
按着记忆中的数字找到病房,却发现父亲不在里面。
她焦急地拉住一个护士:“你好,请问302床的病人呢?”
护士看了她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陈风意出示陪护人证件:“我是他女儿。”
护士这才回答:“他啊,两天前就搬去别的病房了。”
“哪个病房?”
“VIP病房601。”
“好的,谢谢。”
陈风意一边赶往VIP病区,一边疑惑,家里连医药费都快拿不出来了,怎么还有钱给老爸升级VIP病房。
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她眉头一紧,脚下步伐更快。
直到迈入VIP病房601,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父亲靠在床头跟母亲有说有笑,母亲就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拿着苹果,一只手用小刀慢慢地削。
母亲因为从来没做过饭菜,手法生疏得狠,苹果皮断了一截又一截,全部散落在地上,果肉也被削得坑坑洼洼,奇丑无比。
但两人注意力都不在那个苹果上,而是在彼此身上。
他们互相说着话,看上去很和谐的样子。
陈风意捂着胸口,就在病房外倚门靠着,眼里已经氤氲一片。
老天爷收走她曾经拥有的所有东西,她都不恨,只要能给她留下这些,就够了。
这时,陈仲康视线转移到门口,一下就发现了她:“阿意,怎么不进来?”
林温衫也转身:“杵那干嘛?凹造型吗?”
陈风意懒掀了下眼皮:“谁没病在医院凹造型?我只是不想进来被你们喂狗粮。”
能开玩笑,就证明状态都还好。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调侃着走进去。
林温衫脸上没来由地飞上一抹红晕,将手里削了大半的苹果往老公怀里一塞:“你自己动动手。”
陈仲康接过坑坑洼洼,还剩半边皮的苹果,直接就塞到嘴里。
“还削什么,就这样吃。”
陈风意见父亲精神状态都很好,便找了个借口把母亲叫出来,跟她打探情况。
“老爸什么时候醒的?”
“就昨晚,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他蹑手蹑脚想起来倒水,结果差点摔倒。这老顽固,醒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吓坏人。”
“那医生检查过没有,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放心吧,医生说已经排除中风可能了,就是血压有点不稳定,再观察几天。”
陈风意点点头,又瞥了眼VIP病区指示牌,问:“这什么情况?”
林温衫疑惑:“这难道不是你朋友帮我们升级的吗?”
陈风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林温衫说:“医院说有位先生过来帮我们把病房升级,还预付了半个月的房费,我还以为是你哪位朋友呢。”
陈风意在脑海里搜索一圈。
换做以前,能做出这事的数不胜数,哪个追她的不时刻盯着献殷勤呢?
但现在,她家里垮了,能做出这事的还真没人......不对,好像有一个。
她想起那位被父亲施以援手的GUCCI先生:该不会是他吧?
下一秒,手机就震了震。
拿出来一看,正是GUCCI先生发来的微信:【请问陈伯父住哪家医院方便告知吗?我想去探望一下。】
“看来不是他。”陈风意收起手机。
“不是谁?”林温衫好奇。
“没谁,不管了,就当是有人乐捐做善事了。”她推着母亲进病房,“还是赶紧进去陪老爸吧,一定要让他心情愉悦,情绪稳定才能血压稳定。”
“囡囡,还有个事。”林温衫转过身,欲言又止。
陈风意用脚指头想都猜到了:“没钱了?”
林温衫点点头,原本保养得白皙光泽的脸此刻暗淡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风意。
“实在不行,你就打这个电话,跟你舅舅借点吧。”
“......”她没接话。
舅舅是妈妈的亲弟弟,也是富二代,继承了家族企业,但经营得一塌糊涂。
前些年,全靠仰仗陈家才把公司保住,又跟着做了几个项目分了一杯羹,勉强还能在商界立足。
就在上个月,陈风意的父亲经营的公司现金流出了点问题,找舅舅借钱周转,舅舅推三阻四地哭穷,硬是一分都没拿出来。
后来,陈家就彻底垮了。
所以,舅舅在陈风意这里早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了。
她将妈妈的手推了回去:“不用找他借钱,我可以上班挣钱。”
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上班?”
前二十年,陈风意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上班了,就是去上佛,都有司机和生活管家跟着服侍。
曾经陈父也想让她早点去公司实习,未来好接管公司。
可她倒好,愣是一句“不行,我在办公室坐不了那么久”就把陈父打发了。
那时家里人还开玩笑打趣:“我们风意啊,就是一生乘风得意,天生好命吃不得苦。”
谁料到今天就成了这局面。
林温衫不信也是情有可原,连陈风意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上班的料,但谁能跟钱作对呢?
只要能挣钱,都好说。
她双手搭在妈妈肩上,目光灼灼:“再贷款一个月,给我十天时间去找工作。”
GUCCI先生:还好故事稿烂熟于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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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