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第9章 相对无言

看着对面翘着二郎腿打电话的人，看着他手指夹烟，吞云吐雾，偶尔指尖轻弹，抖落多余的烟灰。

刘初心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他来，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圆脸宽额，麦肤，发量不多，身材略胖。

刚刚在路上和郝仁闲聊了几句，才知他是从工地上临时出发的，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

他办事情的地方距离丽都市不远，所以顺便过来见一见她。

打量完毕，刘初心又心不在焉的听他打电话。

郝仁的声音真的很大，跟电话那头的人调侃打趣着，一边还不自觉的抖着二郎腿，每听他蹦出一两个脏字，她便尴尬的左右四顾，还好，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吃饭。

烟味带来的不适感和二人尴尬的处境，令刘初心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结束这次见面。

幸而，饭菜很快就上齐了，郝仁催促着挂了电话，让刘初心一起吃。

刘初心胃里难受，又不饿，就实话实说：“我午饭吃的晚，确实是不饿，而且胃也有点不舒服，吃不下东西；你现在才吃午饭，肯定饿了，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那好吧！”郝仁不再劝说，低头认真的吃着饭，他吃的很快，看起来饿的不轻。

见他吃的差不多了，刘初心便起身去买了单，又被他硬找老板把钱要了回来塞到她手上，嚷嚷着要自己买单。

推来劝去几个回合，直到刘初心同意由他买单后，方才作罢。

饭后，二人随意地在街道上走着。

顶着烈日，刘初心感觉自己快被晒干了。

空气里的热浪一股一股的袭来，郝仁也热的不停擦着脑门，他时不时用手在脸上一抹，揩下一手的汗珠，再顺手掷在地上，洒落点点阴影。

他们漫无目的，一前一后，走啊走啊……久久无言。

在又一次撞上郝仁的视线，彼此或低头，或扭头，两两无言时，刘初心就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处境只会更尴尬。

她扯出几分笑意来，率先打破沉默道：“你这次到丽都市附近办事，办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忙你的事情？”

“没事没事，我那点事算不了什么，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哦，那，要不，我们随便走走？”

“看你嘛，你熟悉这边，你带路，我无所谓。”

看样子，郝仁还不打算离开，刘初心颇感无奈，只得继续和他无言的走着。

他们漫无目的的走啊走啊……十多分钟后，刚好到了一家快餐店门口。

“要不要去里面坐坐？”刘初心提议。

“好啊，你想坐就去嘛，你是不是走累了？”

刘初心不觉得累，只是不想再这样尴尬下去了。

她道:“还行，只是外面太热了。”

“那就进去坐一会儿嘛，我也热的遭不住了。”郝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她笑了笑，不知是不是热狠了，那笑意也带了些愁苦。

刘初心带着他穿过一条十米左右的过道，上了二楼，推门进到店里，一股凉意瞬间裹住全身。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胳膊上立时布满了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胳膊，将竖起来的汗毛略微顺了顺。

和郝仁点了两杯饮料，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偶尔说一两句话。

郝仁看起来很不自在，左腿一直抖啊抖的，桌面也跟着晃啊晃的。

“你腿怎么了？一直抖？”刘初心忍不住问道。

“没事，没事。”郝仁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放下了一直翘着的腿。

“哦。”刘初心不再说什么，埋头喝饮料，发呆，沉思。

过了一会儿，郝仁又开始翘着腿抖啊抖的，刘初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是不是坐着不舒服？”

“没事，额，我有点紧张。”郝仁讪笑着回答。

“紧张什么，都是老乡，你不用拘束。”

“哦，你上次怎么发视频到我那里去了呢？”他突然问道。

之前他已经问过这个问题，刘初心也解释了缘由。

这次又问？

他，是对她的解释有疑？

还是觉得她另有所图？

刘初心暗自揣摩着他的意思，觉得他可能真是多心了。

她自觉说的都是实话，但郝仁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的。

眼见为实，刘初心当即拿出手机，给郝仁操作了一番，这个过程中手机也十分给力，一如既往的卡，直至死机。

屏幕就像当初一样，停留在某个界面，刘初心拿手胡乱点了几下，屏幕没反应，她便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一阵闪屏后，停在了某个新的界面上。

这个界面，估计就是她刚刚胡乱点到的某一处。

她指着手机道：“那天，死机的时候界面也是没反应，我屏幕上随便点几下，它竟然就发视频到你那里去了。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它是后台自己跳转过去的。”

解释完毕后，刘初心坦然的看着他的眼睛。

“嗯，确实是有点卡。”郝仁眼神飘忽不定，扯嘴笑了笑。

刘初心觉得他已经相信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只是现下有些难为情罢了。

她放下心来，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感谢它一如既往的坚持做自己。

又坐了好一会儿，见时间已经过了17点，她问：“你今天不回去了吗？”言外之意就是大家该各回各家了。

“不回了，我在这边有朋友，晚上住他家就可以，明天再回去。”

“你朋友在哪个位置？”

“在金铁地铁站附近。”

“哦，那边挺远的，还是要早点出发。你是现在去坐车，还是在这边吃了晚饭再去。”刘初心客气道。

“吃了饭再过去吧，你想吃什么？”

刘初心默了默，只得在脑子里翻着附近的饭店，“这边吃饭的地方不多，附近有家冒菜还不错，你吃不吃辣？”

“可以，我都无所谓，看你想吃什么？”

“那就去吃冒菜吧！”

“好。”

到了冒菜店，又得知他从没吃过冒菜，她便做主点了菜。

考虑着他们是2个人，刘初心便点了份“两人套餐全家福”，不过是很平常的点餐，没想到后来郝仁告诉她，他觉得刘初心偏偏点“全家福”这个名字的套餐，一定是另有深意。

刘初心听了他的话，只觉得他有妄想症，过于自作多情了。

饭后，郝仁又坚持买了单，虽然几十元的饭钱也不多，但刘初心心里却沉沉的，只觉又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天色有些暮沉沉的，空气里的热浪散去了不少。

到地铁站有一公里多路，见郝仁不急着走，她便提议散步送他过去，顺便消消食。

一路上二人很少说话，只听见刘初心皮鞋踩在路面上“噔噔噔……”的声音。

空气中有种死寂的气息在弥漫。

时间老人仿佛也懈怠了工作，平日里十多分钟的路程，竟让她走出了几个春秋的错觉。

终于到了地铁站，刘初心暗暗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进站内，跟他确认：“你到金铁地铁站嘛？”

“嗯。”

“帮我拿一下包。”刘初心将手提包随手往他手上一放，便转身去售票窗口买了地铁票。

她拿着票走回来，“给你，一会你进站刷一下卡就可以了……”听郝仁说是第一次坐地铁，她便仔细跟他讲解进出站的流程。

郝仁一边听，一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今天耽搁了你一天，也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你慢走哈。”刘初心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走下楼梯，直到身影被建筑物彻底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