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初心呆坐在木凳上,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抬手摸着心口的位置,闭眼感受着,那里仍是毫无波动,像一个旁观者般,置身事外。
身体里仅有的几丝翻腾,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无踪迹。
刘初心无奈的笑了笑,用理智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明白,郝仁为何能毫无负担的说出那些话?
微风拂过,丝丝暖意迎面而来,刘初心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对面,觉得自己没必要为这些事情烦恼,眼下还是先去锻炼身体要紧。
她照常刷卡进了健身房,先是跟着今天的团体课跳了不知明的舞蹈,结束后,又去跑步机上跑步。
跑步机正对着外面,透过落地窗,马路上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灯火辉煌,人流涌动,车来车往,晃的人眼晕。
跑着跑着,刘初心突然不想锻炼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堵得慌。
遵循心意,她下了跑步机,拿出手机给肖月拨了过去:“月月,你现在手里宽松吗?”
“怎么了?”
“我想找你借钱。我想把郝仁的钱还给他,刚刚他说我问他要钱,逼他给我钱。”刘初心简单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以郝仁的心性,他会说这样的话,我不感到意外。当初你向他借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种后果。这次不发生,以后也会发生,只是迟早的问题。”肖月平静道。
“我以为说清楚是借钱,后面会还给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到他能这样颠倒黑白啊!”刘初心叹了口气,道:“他总能一次次刷新我的认知。”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多想,先解决问题。你打算借多少?”肖月问道。
“嗯…借4000吧!”刘初心算了算手里的钱,差不多有4400左右。
当初虽然跟郝仁说的是年前还钱,但那是预防其间有什么意外情况,定的比较宽松的时限。
如今她已经攒了一个月的工资,加上之前剩余的一点,原本再攒2个月就能凑齐钱,还给郝仁。
但今天郝仁既有这样的想法,这钱就不能再拖了,必须立马还给他。
刘初心知道,郝仁看似说的是气话,但其中更藏着他的真心。
或许,自借钱后的这一个月里,郝仁的内心就陷入了忐忐忑忑中吧!
“好,我马上转给你。”肖月没有多说什么。
“谢谢月月。”刘初心语气涩然。
肖月道:“把事情解决了就好,你也不要多想什么,锻炼完了就早点回家哈。不是什么大事情。”
“嗯。”
肖月的钱很快到了账,刘初心第一时间将8000元转到郝仁的银行卡上,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了地。
实在是人生第一次被人说要钱,太难堪了。
郝仁的话虽难听,但她的确借了他的钱,他也的确帮了她的忙。
如今只希望将钱还回去后,彼此两清,再也不要听到什么脏耳朵的东西。
“你怎么给我转钱了呢?”几分钟后,郝仁发来了信息。
刘初心知道他又开始做戏了,回复道:“之前借了你的钱,现在还你的。”
郝仁:“你真是哦,哪个要你的钱嘛!”
“本来就是借钱,还你是应该的。谢谢哈。”说完了这些,刘初心便不再纠结,也不再看他还说了些什么,换好了衣服,踏着夜色漫步回家。
之后的几天,郝仁似乎察觉到什么,在电话和信息里探知她的态度,但刘初心表现的一切如常,并没有多说什么。
郝仁便也如常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了清,却没想到在又一次他们言语不合时,郝仁再次提起了借钱的事。
在他的口中,刘初心仍然是那个逼迫他,向他要钱,不理解,不体谅他的人。
初时,刘初心嗤之以鼻;之后,总忍不住据理力争;到最后,又是一地鸡毛,疲惫无言。
她真心实意的有了分手的心思,觉得他们三观不合,且完全无法调和。
这天,和臻爱华通电话时,被问到和郝仁的事情。
刘初心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妈,我和郝仁不合适。我打算和他分手。”
“分手?”臻爱华的声音有些拔高。
“你们又是咋了,又是哪儿不合适嘛?”
“之前我问你,你不是说郝仁人还不错吗?现在咋又要分手了嘛?”
“唉,你们一个个的,真的是不让父母省心,一天天哪儿那么多事情,我们那时候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多事?这不合适,那不合适的。”
母亲一连串的问话,令刘初心哑言,面对家人,她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慌张无措。
喉间像是被东西堵住了,刘初心努力吞咽了几次,才开口道:“我和郝仁三观不合,没法沟通,经常发生矛盾,吵架。”
想了想,她又道:“而且,他这个人也没什么担当,没责任感。”
臻爱华道:“我搞不懂你们一天天说的啥子三观不三观的。人嘛,只要对你好,能吃苦,能把钱拿回家里来,那就算不错了,可以过日子了。我看就是送你读书读多了,早晓得你是这个样子,当初就不该送你读大学。早点出去打工,说不定现在婚都结了,哪会让人这么烦心嘛!”
臻爱华历数起村里的几家儿女,道:“你看看人家,这几年村里结婚的几处,我都和你说过的。人家都还比你小几岁呢,出去打工没几年,自己就把个人问题处理好了,过年都带着男朋友回家了。现在生了小孩都交给父母带,人家父母好年轻嘛,比我和你爸爸还要小好几岁,都已经开始抱孙子了。人家的儿女结婚咋就那么简单?哪有你这么多事。人家说结就结了,两口子照样过的好好的。哪像你这样,天天三观不三观的,当初真不该送你读那么多书。你看看人家,现在婚也结了,小孩也生了,只想着怎么在外面挣钱,又不操心带娃,都是父母帮忙带,有啥不好的?等后面我和你爸爸动不了了,那时候你就晓得后悔了,也迟了。”
刘初心无奈道:“妈,不是我不想结婚,是真的不合适呀!刚开始认识郝仁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他说话做事,看起来还行,比较有担当,真诚。但是,我和他常年异地,一年相处的时间有时候还没一个月,毕竟没那么了解他。最近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确实是觉得不合适。”
臻爱华道:“我去年就告诉你了,不合适就早点断了。你那时候还说他人不错。现在,两家父母都在来往了,前段时间你爸爸生日,他父亲也来了,买了两箱炮,挂了500元钱。你们要是分了,钱还好说,我们可以还回去,炮也可以折算成钱还回去,但是你这个事情,弄得我和你爸爸咋好意思面对人家?人情上也不好看呀!”
“他父亲去家里给爸爸过生日了?”刘初心很诧异,“你们请人家了吗?”
臻爱华道:“没请,你爸爸60岁生日,本来只是打算叫自家人吃个饭,家里人聚一聚就行了。郝仁的父亲应该是从别处听说了,就来了,我们提前也不知道。人家也是好意,来给你爸爸祝寿。说起来你爸爸难得过一次生,又是60岁这个坎儿,你和你弟弟按理应该回来。结果一个两个都没回来,别人问起来,我们都说你们工作忙,走不开。话是这么说,但那都是说给人家听的,敷你们的面子。你爸爸虽没说啥子,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啊,说是儿女双全,结果没一个人回来。”
闻言,刘初心面有愧色,心中很不好受。
想再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臻爱华继续道:“你年龄也不小了,郝仁看着也还是个老实人,能吃苦。两家的距离也不远,有个啥事,我和你爸爸也能照管到你。你的脾气呢,也不要太大了,还是稍微收敛一点儿。我也晓得你的性格,不是吃亏的人。初心,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东挑西选了,越挑到后面,人越不行。”
但是真的不合适啊,刘初心在心里说道。
挂电话后,刘初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无比。
她有些犹豫不决,真的思考起和郝仁的可能性,可这时候,与他的种种过往开始像电影般在脑中闪现,霎时就让她打住了这种可能性的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