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午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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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愧对温述川，第二天就偷偷搬回了宿舍。为了不打扰小a和小b考研，我也跟他们同步了作息。

我也没敢再去美食街，害怕碰上温述川。

从现在开始，我真的不会再关注他了。他有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生，我怎么好意思缠着他做朋友。

我开始准备本科毕业设计，我们学校的毕业要求不严格，准备起来比较轻松。

空余时间我换了个马甲，重新开了一篇短篇无cp文，赛博朋克风格，写主角在科技发达、但秩序混乱的世界里，挫败反派的计划。

我每天都觉得很忙，做毕设、写网文、运动，好像只有忙起来，我才不会关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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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短篇无cp文写完时，小a和小b的考研也结束了。

这天晚上我们又去了美食街，吃一家新开的东北菜馆。

吃饱喝足，走出饭店的那刻，我又看见了温述川——他提着背包，穿着黑色的棉服，走得很慢。

我突然有点难受，趁着他还没看见我，让小a帮我挡一下，赶紧溜走了。

想到温述川喜欢了一个男生这么多年，我就心情复杂。

我可是不喜欢人类的无cp写手！

我只是曾经关注他，现在不想关注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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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到了。

跨年夜，小a和小b去了外地旅游。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这时候我接到一个久违的电话。

是爸爸打来的。

我开口：“爸爸。”

这是这一年我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

他说：“明年的生活费我转给你了，不要舍不得花。”

“嗯。”

这场通话很短，半分钟就结束了，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下一个电话也来了，是跨洋电话。

我接起来，是妈妈打来的。通话时间也很短，两分钟就结束了。我和她上一个通话记录是在去年的除夕夜。

我看了下自己的银行卡，非常好，又多了一笔巨款。

这就是无cp写手的精髓——只有事业是主线，其他的都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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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懒人沙发上，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我好像想爷爷了。点开铁路购票软件，按理来说元旦假期间买不到票，却刚好买到一张可能是别人退掉的票。

购票成功，从星城到南城的火车硬座票，今晚出发，明天早上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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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高铁上，窗外的灯火明明灭灭，照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来了，妈妈以前跟我承诺过，说她出国后每个月会给我打一个电话，但实际上是每年一个电话。

她出国后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六年了。

我上了大学后也没怎么见过爸爸，每次过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

他们都把我忘了。

爷爷也是。

以前做过的承诺没有一个人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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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做到的承诺还有好多好多。

我读幼儿园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没离婚，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但他们经常吵架。

我仿照课本里的做法，将“不要吵架”四个大字贴在墙上。

爸爸妈妈看见后答应我说不吵架了，结果第二天又开始吵，漂亮的瓷器被摔在地上，摔成一块块。

爸爸说带我去游乐园，明明说好了，我们都坐在车上了，却反悔不去了，说过年再去。

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他们带我去了游乐园，我想吃街头的棉花糖，妈妈说，那是垃圾食品，下次出来再吃吧。

结果吃到棉花糖，是在法院附近的小巷口。

父母被判离婚，财产平均分割。

他们一人一边牵着我的手走出法院，路过小巷口，一个老人在小巷口摆摊卖棉花糖，妈妈给我买了一根：“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尝尝吧。

但是已经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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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我们一家住在偏远的别墅区，周围没有小孩一起玩。

我小时候唯一哭着要买的东西是一只鹦鹉 ，那天爸爸在公司升职了，爸妈都很开心，带我去动物园玩，在园区门口给我买的。

我很喜欢，虽然它有点吵、有点闹，还学舌，但这是我在家里唯一的朋友。

但在父母吵架的时候，它被摔死了。我只找到了鹦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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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判决离婚的前一天，爸妈问我，想不想他们离婚。

我说，不想。

但他们还是离婚了，我被判给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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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离婚官司的时候，爸爸在法院大厅里信誓旦旦，说，他不会结婚，就我一个儿子。

但离婚后没几个月就又结婚了，还把我送到了爷爷家。

这一年我6岁，上小学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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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爷爷得病了。

他说，“不是大病，最少能活等到我们佩佩上大学。跳一下，活十年。”

他吃力地跳了一步：“佩佩，你看我，还能跳。”

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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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走的时候，我12岁，离读大学还有6年。

爷爷房子前的桂花树，我从小就喜欢在开花的时候摇着玩。但爸爸说要钱投资，把这栋房屋卖了。

我后来去看了这栋旧房子，新主人把桂花树砍了，种上了五颜六色的花卉。虽然好看，但不是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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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去世时我才刚念完小学，爸爸被迫把我带回他的新家庭，他的再婚妻子，和他们生的儿子都讨厌我。

所以我初中不愿意回家。这是爸爸的家，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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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我有15岁了，成熟了一些，便住在学校附近的套间，不再回爸爸的家。

他给我找了做饭很好吃、也很会照顾我的白班保姆。钱真是个好东西，保姆阿姨可以天天见，但爸爸妈妈不可能天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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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时候，妈妈说，以后每年都会来看我很多次，但她在我小学、初中期间，每年只来看过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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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寒假，爸爸说，过年的时候带我去日本玩。但最后爸爸只带了新的妻子，和小弟弟去日本。

高二寒假，妈妈说让我去她家过年。但最后妈妈只在除夕夜前一天赶来，带我去酒店吃了一顿饭，点了很多菜。

我吃的很撑，妈妈说，她要和新的家庭移民去美洲了。她以后不能来看我了，但每个月会给我打电话。

她说，对不起我。作为母亲，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缺失，是失职。她很抱歉。

“没关系妈妈，希望你以后永远都开心。”

她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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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寒假，爸爸连电话都没有打给我——父亲又出轨了，再次离婚。和跟我妈离婚的原因一模一样。

没到半年，他又结婚了。

原来爸爸所谓的第二个妻子是真爱，并不是真的真爱。

那些诺言是暂时的，没有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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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时，我最好的朋友说，他的哥哥是同性恋。

“我家里当没他这个儿子，同性恋啊，太恶心了。”

“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以前交的男朋友是他大学同学，结果他耍我哥哥，骗了他几万块。还把病传染给他。你这么单纯肯定不知道，是很脏的病，啧啧，特别脏。”

“唉，以后你谈恋爱千万不能脑子糊涂。我哥哥告诉我，谈恋爱时发誓什么我爱你一辈子都是假的。就是精虫上脑，那一天那一刻觉得爱，就骗自己说是一辈子。”

“都是假的。”

“你这么单纯，我都觉得你以后会被人骗了。”

他说，以后会和我上同一个高中。

但他在回老家游泳时溺水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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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寒假的除夕，我一个人过年。

保姆阿姨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但她做完晚餐也走了，说要回家团圆。

我对着一桌子饭菜，不知道怎么就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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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喜欢我吧。

我身边没有能留很久的人和事。

那些答应我的亲人、朋友，都食言了。

原来很多时候人的承诺都做不到的。我想留的人留不住，这些人的承诺都是假的。

留不住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