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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温长离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作者:樾尘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17 12:04:51 来源:文学城

温鑅缓缓摘下帷帽,昏暗的烛光下,那张与安平侯温以涵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终于显露。

徐青山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怎能认不出这张脸?那是三年前禾城大战的血色黄昏中,他曾在城墙上匆匆一瞥的少年将军。

“为何要做这出自损的戏码?”温鑅的声音低沉,却暗含一丝诘问,“你明明为了百姓殚精竭虑,却要背负这莫须有的骂声。”

徐青山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喉头发紧。那一刻,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仿佛又看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傍晚,温以涵立在云州荒芜的田野上,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荆棘与碎石。

那年北狄对着云州秣马厉兵,温以涵第一次率安平军进驻云州。

“云州沃野千里,缘何不重农事?”当时的安平侯问。

那时徐青山不过是司隶校尉,再往上却没有比他更大的官职了,云州困苦,无人愿意来守这座残城。

云州地处龙脊山支脉,却没得到过龙脊的庇佑。巍峨的天然屏障帮助大缙抵挡异心,却在云州这里陡转直下。

那年燕王受封,途径云州,翻过低矮的小山往东,便是奉州那种苦寒之地。那位威严的亲王,连看都不看徐青山一眼,只是反复回头流连云州的砖瓦墙舍,眼里是隐忍的怒气和不甘。

而朝西,则是北境蛮族的铁蹄践踏之地。那些游牧部落骁勇善战,虽不敢正式进犯大缙的领土,却也免不了隔三差五在衣食短缺之时来掠夺一番。

三代以来,云州战火不绝。

徐青山朝着温鑅恭敬地鞠了个躬,“温侯。”,这一喊,眼角却是凝了泪。

他直起腰来,缓缓解释道“云州的位置,就像是卡在巨兽咽喉的一根刺。”“我们无险可守,只能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城墙。你父亲当年问我,为何不重农事。那时我答,在这虎狼环伺之地,种多少地都将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你父亲却说——‘怎能让云州百姓永远仰人鼻息?他日若燕王不臣...’”

温鑅隔着这段厚重的历史,从他人只言片语里,触及他那未蒙面过的父亲戎马的一生。

他轻喃道,“父亲他...那时便在未雨绸缪...”

徐青山点头:“云州不能只有精铁,粮食全依靠燕地供给。你父亲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带来了两万安平军,在这里驻扎了整整十年。”

他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卷陈旧的竹简:“这是当年你父亲亲笔所书的垦荒计划。他让安平军的将士们白天习武,夜晚开荒。那些精铁,不再只是用来铸剑,更多的是化作了农具。他说,只有让土地熟起来,让百姓富起来,云州才能真正成为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温鑅接过竹简,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已经发黄的字迹。

徐青山又走到挂在墙上的舆图前。那是一张古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关隘、要塞、烽火台的位置。

“这里,”他指着西北方向的一片区域,“是血溪关。过了血溪关便是禾城,十年前,北狄的铁骑就是从这里突袭,一夜之间,屠尽了三个村寨。你父亲后来在这里修建了铁壁要塞,足足用了两年时间,耗费了整整一座铁矿的出产。”

他的手指继续移动,划过一道蜿蜒的山脉:“这是龙牙岭,燕地商队必经之路。当年燕王借运粮之机,暗中走私兵器。若非你父亲在此设伏,只怕早已被燕王的爪牙渗透。”

他的目光神采奕奕,和那满头的鹤发对比鲜明。

他仿佛又看到,安平军的将士们是如何在荒野上开垦出第一片农田。那些习惯了握刀的手,却在月光下执着地挥舞着农具。铁匠铺里日夜不停的锻打声,正将死亡的兵器重铸为生命的工具。

“陈鬃那个老铁匠,”“他说这辈子打了几万柄刀,却是在给安平军打犁头时最快活。那些犁铧,一把把都锋利得能反射出光来。他总说,这不是在打铁,是在锻造希望。”

十年间,云州在变化。那些曾经的荒山秃岭,渐渐被粟米田覆盖。

当第一季粟米收获时,整个云州都沸腾了。那一天,温以涵站在田垄上,捧起一把金黄的稻谷,眼中闪烁着泪光。他说:“从今往后,云州儿郎不必再低头求人。”

谈话间日头已西沉,把徐青山的影子映得老长,他目光也随着这夕阳渐渐暗了下来:“那十年,是云州最好的时光。百姓之口不会骗人。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云州都在流传着安平侯的故事。”

温鑅目光黯然,百姓之口不会骗人,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佳话也随风一般传进了大缙皇宫,传进了那位不可一世的君王耳朵里。

解百姓之苦而生,因百姓爱戴而死。而那独坐高堂的人不过抬抬手,顷刻间便碾死了数万只蚂蚁。

禾城之战,来得像一场噩梦。

徐青山转身去取墙上挂的一把剑,“呐,那柄剑就是陈鬃打的。他死在禾城之战时,到死都没放下他的铁锤。”

“本来稳操胜券的一场战....缘何最后败的这般惨烈。”他又将那剑重重的搁回了墙上,落下了一声叹息。

当云州百姓得知安平军在禾城被围时,无数人自发组织起来。汉子们扛着农具就上了前线,老人们熬药,妇人们赶制棉衣,少年们纷纷请命。“有个才十五岁的孩子,跪在军营门口整整三天三夜,只为能加入军队。”

“那个少年,后来也死在禾城城下。”徐青山的声音沙哑,握了握腰间挂着的锦囊,“他临死前还在喊:云州儿郎,宁死不降!”

整整三个月,云州家家户户的灶火都不曾熄灭。女人们的手被纺线割裂,却依然在纺车前日以继夜地织着棉衣。每一件衣服上,都缝着一个家庭的希望。可这些希望,最终都化作了城头的枯骨。

“你那时候率军来援,”徐青山望着温鑅,“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徐青山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目光中浮现出一抹近乎疼惜的神色。那张脸,那个轮廓,分明就是记忆中的少将军,可又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万幸,”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万幸你最后活了下来。”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剜进温鑅的心里。他强忍着翻涌的情绪,任由徐青山的手掌在自己肩头拍打。每一下轻拍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他支离破碎的灵魂上。

“那时候,你父亲把你从前线背下来,你一路上不停地吐血。城里的大夫看了直摇头,谁都瞧不出是什么怪病。”

温鑅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本该属于兄长的记忆,现在却成了压在他心头的千斤重担。

“后来来了个游医,”徐青山继续说道,“说有法子治,但要把人带走才行。你母亲...她当机立断就应下了。”徐青山说到这里,声音数次哽咽,“还好,还好你活下来了...”

此刻温鑅却顾不上自怜,今日始知当年之事诸般细节,竟非像母亲所说的已将兄长就地掩埋。

他当时只道派出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兄长墓碑,只因母亲携残部沿着龙脊山日夜奔赴天霖,山林间地势陡峭,不忍再让兄长劳顿,便让他长眠在了大山深处。

不成想竟还有这等隐情。

那游医必然是任深,若是任深提前一步把兄长转移出了云州,以他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或有可能救活兄长。

他又想起来任深甫一到中京时的那口大黑箱子,细碎的线索串在一起,或许兄长真的没有死。

阿姌投来的探究目光让他心头一紧。他垂下眼帘,生怕被人看穿内心的波澜。

见徐青松定定地看着他,他以萧筠的身份自嘲道,“可能我活着的意义便是有人去捧双亲的灵位。”

思绪拉回到三年前,那晚之后,他随母亲秘密潜入温府,他跪在温老太爷面前,这位亲祖父见他没有欣喜,只是冷淡地反问了句,“你竟然还活着。”

他平静的听完方茴惊世骇俗的计划,才对他这个弃孙缓了缓脸色。

那晚,他被安排住进温鑅的房间。里面满是另一个少年生活的痕迹。他像个小偷般轻手轻脚,抚摸着兄长用过的笔墨,翻阅着兄长留下的军札。

他下山匆忙,未来得及带上身衣服,只能暂穿兄长的,他正想去给母亲看看,暗自猜测母亲会不会一眼看出来兄长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大了不少,下人便来请他过去,他推开母亲的房门,却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女尸。

死因:**。

那年中京的冬天冷得彻骨,母亲的尸体未收未敛。

直到三日后,他父亲的棺椁运回,祖父摒退了众人,由他开棺,他才看见父亲身旁躺着一具和母亲无甚差别的焦黑女尸。

死因:禾城的硝石。

原来瞒天过海,狸猫换太子的,不只他和兄长。

是他亲手将母亲安置在了父亲身侧。那焦黑的尸油混着腐肉的味道沾得他满身都是。

偌大的灵堂,他听着祖父的话语如同铁锤般一下下敲在他心上:“你要对着列祖列宗起誓,永不泄露温家双生子的秘密。从今往后,你就是温家第四十七代长孙温鑅。要谨言慎行,要研习承掖生前的一切习性,万不可在人前露出马脚。”

生与死的置换,身份的错位,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荒诞剧。而他,本是有名有姓的观众,又成了无名无姓的主角。

他只是麻木地应着,那灵堂的门再度打开时,他机械地叩首,萧筠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天地间的孤魂。跪在蒲团上的,只剩下温鑅的影子。

双生子,并蒂莲,本是同根同源,缘何只存一子生一子灭,一花开时一花败?

阿姌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温鑅的一举一动。当看到他眼眶泛红,心头猛地一揪。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掌。

这温度让温鑅微微一颤。他抬头对上阿姌担忧的眼神。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让他心碎的怜惜。

多少个日夜,他在无人的角落里质问过命运:他何德何能,敢用一个虚假的身份去爱这样纯粹的灵魂?

温鑅眼中的惶惑和挣扎让她心疼,她看着这个明明强大,却又像受伤困兽般的男子,踮起脚尖,手贴上他的额头,急切地问道,“可是又烧起来了?”

那一刻,温鑅看到她墨黑色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渺小却清晰...

阿姌,我的一生像逆来顺受的浮萍,却唯独在遇见你之后,想向天争一争并蒂花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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