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
宋平安坐在书案前整理这几日她采集到的文人作品作假的新闻,最后一个字写完她松了一口气。她望着纸上的新闻,神色雀跃。
待这条新闻被成功报道,她就能够完全地偿还完系统的积分了,到时候她就再也不用害怕会被系统收回性命。
她正想着时敲门时响起,她起身去将门打开,是赵晴和杜溪来找她吃饭。
“平安,今日是休沐假,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吧。”杜溪道。
这么几个月下来,她们三人已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宋平安时常会教杜溪和赵晴一些采闻技巧和整理新闻的规范,她们三人也经常一起出去吃饭。
“好。”宋平安爽快应下。
临走之时宋平安将整理好的新闻送去了魏如贤的书房里。魏如贤今日不在,宋平安笑自己愚蠢,今日是休沐假,魏老头要是在这里才奇怪呢。
她把新闻放在魏如贤的书案上留下一张字条后便离开了。
宋平安没有想到,三日后那篇新闻报道出去时系统提示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她不解地问系统为什么自己还没有还清积分。
系统却告诉她:
【检测到宿主报道不是新闻,是八卦,作为惩罚,暂时收回宿主的绘画系统。】
宋平安不解,八卦?什么八卦?她报道的明明就是文人作品造假的新闻啊!
宋平安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杜溪便来叫她。
“平安,魏司长找你有急事,你快去堂厅吧!”杜溪语气着急,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刚从几位司长的神色来看,平安应该是做了些不好的事。
宋平安急忙来到堂厅,几位司长面色凝重坐在座位上,师兄们全部安静地站着。
宋平安见状,急忙欠身行礼。
那位大胡子司长突然将一沓纸扔在她的身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宋平安捡起地上的一张纸,下一瞬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纸上赫然写着谢闻的标题:宫廷丑闻
宋平安急忙读下去,“平日里备受宠爱的福安郡主竟是一个傻子......”
新闻里详细地写了能够证明福安郡主是个傻子的三个事件。
而新闻结尾的落款处的名字正是“宋平安”三个字。
新闻从宋平安的手中滑落,她急忙跪下:“还望司长明察秋毫,三日前我交给你的新闻是文人作品造假的新闻!”
大胡子司长不屑地说道:“这条新闻的报道人就是你!你还想狡辩!这事关皇家颜面,恐怕整个采闻司都要受到牵连。”
魏如贤的视线落在宋平安的身上,他面色凝重地等着宋平安的解释。
良久他提醒道:“你曾说过文字不足以表达所有的细节,图画能够记录新闻,图画不会说谎。”
宋平安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现在系统已经收回了绘画系统,她根本画不出新闻图像来。
“我……”
杜溪和赵晴在一旁替宋平安捏了一把汗,此刻她们两人在这里是没有话语权的。
宋平安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下一瞬便有小厮来报:“谢相国,驸马,王公公到!”
魏如贤的面色微微一变。
众人皆跪拜行礼。
谢相国径直坐到了堂厅中央,谢闻已从宋平安的身边走过时,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半刻。
王公公站在谢相国旁边开始宣读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整饬朝纲,强化宫规,特此任命谢闻已为采闻司总司长,魏如贤行事略有疏漏,着即降为副司长,协助总司长谢闻已处理采闻司事务。另,采闻官宋平安,涉嫌散播谣言,混淆视听,着即收押,待后审问。钦此。”
此旨一下,堂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魏如贤竟会被降为副司长。
此旨一下,堂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魏如贤竟会被降为副司长。
魏如贤面色平静,他与宋平安对视一眼,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谢闻已躬身接过圣旨,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臣谢闻已领旨,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圣恩。”
谢相国待王公公走了之后,他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宋平安身上。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想必官府的人已经到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官府的差役已经到了。
众人让开一条道,魏澜带着两名差役走进堂厅,对着谢相国和魏如贤行礼后,便直接走到宋平安面前,准备将她带走。
魏如贤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相国大人,宋平安一向是采闻司尽职尽守的采闻官,此事或有误会,还请相国明察。”
谢相国摆摆手,“魏副司长,你这是什么话,官府自然会秉公办案。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协助谢总司长,稳定宫廷内务。”
宋平安没有反抗也没有再说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如今她只能见机行事。
若这次是文人作品造假背后的人设的局,那么她就有办法证明自己,可今日谢相国和宫里的旨意来的太蹊跷,如果是谢相国有意陷害她,这件事恐怕会变得十分棘手。
随后魏澜便把她带回了官府,她被关在牢房里,隔壁关着的是李务。
“李大人,好久不见。”宋平安坐在草垛上向李务问好。
“宋姑娘,你怎么——怎么来这里了?”李务看清楚来人后面色诧异。
“我想许是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话虽是这么说,宋平安的心底确是在咆哮,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明明她就要偿还完系统积分了!
宋平安在狱中待到第三日时狱卒将她带了出去。本以为是要开始审讯她了,没想到她被狱卒押上了马车。
这时候她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挣扎着问道:“你们干什么?”
狱卒重重地摁住她,语气十分地不耐烦:“长公主有令,你蓄意玷污福安郡主的名声,将你带去公主府由长公主和驸马亲自审问!”
他的话音刚落,宋平安便安静了下来,她心中已有了答案,这次的事看来是长公主和谢相国二人的阴谋,只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福安郡主名声受损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押着宋平安的马车刚走,溯安馆的马车便来到了官府门前。
魏澜神色无奈:“她不在这里了。”
李赏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被带去哪里了?”
“公主府的人将她带走了。”
“多谢。”
李赏急忙上了马车,他吩咐沈墨去长公主府。
马车才行出去几米距离他突然探头出去对沈墨说掉头去宫里。
半个时辰后,宋平安被押到了公主府里。
还是花厅,这是她第三次来花厅。第一次因为钱,第二次也是因为钱,这次却是因为阴谋。
长公主还是如初见那般半倚在美人榻上,长公主还是那般华贵貌美。
宋平安微微抬眸望她,虽然宋平安已经看过这张脸无数次,可是今日再看,她还是隐隐觉得熟悉。
长公主冷冷道:“低下头去。”她不喜欢看到宋平安这双眼睛,这双眼睛既像福安又像那个男人......想到那个男人,她的眸底便划过一丝厌恶。
“来人,将她的眼睛遮住。”长公主命令身边的侍女。
侍女即刻拿来一块白色的布条将宋平安的眼睛盖住。
“公主,你好像很讨厌我的眼睛。”宋平安淡淡地开口道。
长公主轻轻一笑,“难为你如今还有这般心思,关心我是否喜欢你的眼睛。”
“公主知道我为何如今会落入这般境地。”
“你倒是还算聪明。”
宋平安问出了心中疑惑:“这对公主来说有什么好处呢?你又何必为了我一个小小的采闻官去损害福安郡主的名声。”
“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宋平安的双眸被白布盖着,她看不见长公主的表情,可她的心还是猝不及防地凉了一下。疯子?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话问出口长公主就命令侍卫将她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可是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在一个黑暗寒冷的环境中。
宋平安被侍卫带走以后,谢闻已和谢相国出现在了花厅中。
一位侍女端了一碗粥站在谢闻已的面前。
“驸马,对于玷污福安郡主的人你可别心慈手软。”长公主在一旁提醒道。
谢相国在一旁补充道:“闻已,别忘了为父告诉过你的。”
谢闻已从侍女手中接过那碗粥,“那父亲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谢相国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言罢,谢闻已面无表情地端着那粥药向关着宋平安的屋子里走去,他知道这粥里有什么。
“吱呀”一声,宋平安察觉到屋子里有人来了。她警觉地向后缩了缩。
“平安,是我。”他眼底泛起心疼。
宋平安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谢大厨,是你啊。我要报道的新闻是文人作品造假,我没有想过要报道福安郡主是——”
谢闻已打断她,他的的声音又沉又哑:“我相信你,你马上就安全了。你饿了吧,我给你煮了一碗粥。”
宋平安觉得今日的谢闻已十分地奇怪,她想让谢闻已给自己解开身上的绳子,摘掉眼上的布条。
“我暂时还不能帮你解开绳子。”谢闻已端着那碗粥单膝跪在宋平安的面前。
这个时候宋平安还有心思开玩笑,她道:“没想到这个时候我还能喝谢大厨煮的粥。”
谢闻已拿勺的手微微颤抖,他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将一整碗粥都喂给了她。
“我觉得今天的粥味道有些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她又实在是说不上来。
谢闻已眼底划过一抹慌乱:“看来是我的厨艺有所下降。”
此时,门被打开,两个侍卫带走了宋平安。
后来宋平安被带回了采闻司。
采闻司的堂厅里,谢闻已坐在主位上,魏如贤与其他几位副司长端坐在堂厅内的左右侧。
侍卫将宋平安眼睛上盖着的白布拿开,又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谢闻已端坐在主位上,他先是向众人宣布采闻官犯的事应当在采闻司按照采闻司的规矩处理。
后来他冷眸望着宋平安:“宋平安,你作为采闻司的采闻官恶意造谣散播不实新闻,玷污福安郡主的名声,有损皇家颜面,你可认罪。”
宋平安瞳孔骤缩,她呼吸一滞。她这是在做梦吗?
谢闻已向一旁的侍卫投去一个眼神,侍卫便将一纸诉状扔到了宋平安的面前。
宋平安读完诉状后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她的嘴角仍旧挂着微笑可是那双平日里澄澈总是亮着光的眸子却失去了光彩。
“谢闻已,我以为你与相国不同,与长公主不同。”
谢闻已藏在袖中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你认还是不认!”
“我从未做过为何要认,谢司长,你恐怕比我更清楚福安郡主心智不健全的新闻为何会被报道出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便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恍惚间,那一巴掌过去时宋平安看到他的袖中飞出来一些白色的粉末,她不小心吸进了那些粉末。
这些白色的粉末是什么?这时宋平安惊觉她分辨不出来了,她失去了医术!难道系统收回绘画系统时也锁住了原主的医术吗?
魏如贤突然站起身跪在宋平安前面,“司长,我觉得这件事尚未查清楚,你不应该让宋平安签下那诉状。”
这时身后的宋平安突然癫狂起来,她的眼神狂乱,脸上的表情扭曲。没一会儿她的身体前后摇晃,她站起身来朝着谢闻已扑过去。
她的眼中充斥着疯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谢闻已,我要杀了你!”
侍卫们急忙控制住她将她的脸狠狠地按在地上。
大胡子司长摇摇头无奈道:“这宋平安怕是疯了。”
魏如贤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他何尝不知宋平安是冤枉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为了逼供他们居然会给人下毒。
谢闻已叫了采闻司的医师来,经过医师的诊断,宋平安患了狂病。
医师皱起了眉头向众人解释道:“所谓狂病,是指精神失常,有攻击性行为。”
医师给宋平安施了针后宋平安便昏迷了过去。
谢闻已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颤,他的指尖用力地按在桌面上,他一字一句地宣布道:“采闻官宋平安蓄意损害皇家颜面,应当即刻革除其职,以儆效尤。”
谢相国的声音在堂厅里响起:“此外,为肃清朝纲,维护皇室尊严,宋平安将被押送至刑部,择日问斩。”
谢闻已面色突然变得煞白,急步上前,跪倒在谢相国面前:“父亲!不!相国!宋平安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
谢相国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他的语气冷硬:“谢司长,朝堂之事非同儿戏,宋平安的行为已触怒圣上,若不严惩,如何服众?你身为采闻司总司长,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谢相国吩咐魏如贤:“魏副司长,既然这宋平安患有狂症,那从前她报道的有关福安郡主的新闻便不可信,莫再让此等小人的不实报道污了百姓的耳!”
魏如贤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却有力量:“相国,按照朝廷制度,各部门各司其职,采闻司的报道真伪自有司长定夺。”
谢相国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魏副司长,你是认为本相越俎代庖了?”
“下官担心,若是相国亲自过问,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朝中有意干涉舆论。”
魏如贤深深地看着谢闻已,此时的总司长是谢闻已,此刻的话语权在他的身上。
谢相国出言提醒他,“闻已,这件事关系到的是福安郡主,你妻子的名声,你的身后是谢氏一组的荣耀。”
谢闻已的眼眸止不住地颤抖,他望着地上昏迷的宋平安,眼角氤氲出红色。
“相国提醒得是,依相国的话处理此事。”
说完这句话,谢闻已整个人似是被抽干了灵魂,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魏如贤的脸上满是苍凉。
日后,采闻司如何还是原来的采闻司。
侍卫要将宋平安时李赏出现在堂厅里,他的手中拿着一道圣旨。
他将圣旨递给魏如贤,“魏司长,请你你帮我念念圣旨。”
说罢,他抱起地上的宋平安起身便要离开采闻司。
“站住!你凭什么带走我采闻司的人!”谢闻已突然回过神来,他的眉头紧锁,嘴角下拉着。
李赏稳稳地抱着昏迷的宋平安,他请魏如贤念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采闻官宋平安以往功绩,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逃,罚受鞭刑十鞭,钦此。”
“既然是圣旨,我等自当遵从。”谢相国虽然有怒意但思及宋平安已变成了个疯子,再加上那十鞭恐怕是活不了了,他说完这番话便离开了采闻司。
谢闻已上前攥住宋平安的手腕:“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权利带走她。”
李赏身后的沈墨拿出一封信呈到谢闻已的面前,“谢司长,今日我家公子还求来了另外一道皇令。”
谢闻已看到皇令后神色变得十分难看,望向李赏的眸子里装满了怒意。
皇令上写的是赐婚宋平安与李赏。
“放开。”李赏的声音冷若冰霜。
谢闻已颓然松手,下一瞬他咬了咬牙道:“她还未受鞭刑。”
李赏面含怒意:“谢闻已,你疯了!”
谢闻已面无表情,继续重复了刚才的话:“她还未受鞭刑,不能走。”
“我替她受,我是他的丈夫。”李赏动了怒,他与谢闻已对峙着。
“闭嘴!你们还未成婚!”
李赏的眸中罕见地染上了戾气:“谢闻已,你想看着她死吗?”
“好。”
谢闻已的话音刚落李赏怀中的人便睁开了眸子。
宋平安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谢大厨,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句话是“这位公子,你是谁啊?快放开我?”
说罢,她猛得挣开了李赏的怀抱。
李赏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平安,你不认得我了?”
“谢大厨,他是谁啊?”宋平安转过头去问谢闻已。
谢闻已望着她,眸中情绪翻涌,他颤颤巍巍地说道:“他,他是一个琴师。”
“哦。”宋平安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诶,魏老头,还有几位司长,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魏如贤面露难色,“这……”
谢闻已接过话茬:“采闻司正在商量和新闻有关的事。”
谢闻已心中颤抖不已,她记不得李赏了,她现在就和从前一样,叫他谢大厨。
“宋姑娘,你当真不记得我家公子了?他现在是你的未婚夫婿。”沈墨急忙把皇令拿给宋平安看。
宋平安还没看清楚皇令上的内容头便痛了起来,下一秒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癫狂状态。
李赏紧紧地抱住她,“谢闻已,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开她,如今只有我能救她。”
谢闻已继续补充道:“你可别忘了鞭刑。”
李赏闻言放开了手,谢闻已一把抱起宋平安离开了采闻司。
侍卫走到李赏的跟前,“李公子,请吧,和我一起去刑部。”
“公子,你身体弱,还是我——”
李赏打断沈墨的话:“你小子想和我抢平安未婚夫的位置?”
沈墨着急地摇摇头,“公子,你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走吧。”侍卫催促道。
谢闻已将宋平安带到了虞城外的一间屋子里。
他急忙派人请来了医师为宋平安诊治。
“这位姑娘啊,是被人下毒了,她中的是能扰乱心智让人表现出癫狂的症状的毒。”
谢闻已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中毒,他犹豫着开口:“那她为何会忘记一些以前的事,忘记一些人。”
医师叹了一口气答道:“这种毒药不仅会让人表现出癫狂,还会损害记忆。恕我直言,中毒者忘记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也很正常。”
医师以为宋平安忘记的是谢闻已,他便开口劝道:“公子,你照着我写的这个方子抓药,兴许她就能恢复了,就能记起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