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几个人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两人。
安明怀虽然看着脸嫩,但1米83的大个子站过来很有压迫感,寸头沉着脸的徐进看起来就更不好惹。
为首那人戴着眼镜,先是皱眉往身后黄头发脸上扫了一眼,看他心虚地低着头,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笑着对徐进说:“误会,都是误会,估计是不小心蹭了一下,大哥你别往心里去。”
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徐进,咔哒一声打开打火机,做势要给徐进点烟。
徐进手心向外一推,这是一个拒绝的姿势,“不抽。”
眼镜男的动作愣了下,随即又将烟收起来,扭头对黄头发说:“过来给人家赔礼道歉。”
身边几人也纷纷劝黄头发,“道个歉就完事了快去。”
那黄头发过来对着徐进嘴还挺硬,“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蹭了一下嘛。”
徐进闻言彻底黑了脸,死死盯着黄头发,“就蹭了一下?呵,你他妈蹭一下能掐我腰上?给脸不要脸是吧?”
眼镜男急了,一把捏住黄头发手腕,“你好好说话,再这样咱们就绝交。”
到底有没有脑子,店门口明晃晃的监控,他们几个人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只有挨打的份,就算警察来了,只要一看监控,他们这顿打都是白挨。
眼看徐进已经攥紧了拳头,眼镜男和另一个人直接按着黄头发,开始对徐进鞠躬,“对不住对不住,他脑子不太好使,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等他们鞠完躬,以为这事儿了解了,结果徐进一把提住黄头发的衣领,将人提着脚后跟离地,“死变态,你以后招子最好放亮点,路上遇见我绕着走,下次再被我碰上伸着咸猪手摸人,我就直接给你折了。”
黄头发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了,脸隐隐点白,不敢看徐进的眼睛,低着头道歉,“我再也不敢了……”
徐进松开黄头发衣领,下一秒一拳砸在黄头发肚子上,黄头发顿时缩了起来,“滚!”
眼镜男看了眼徐进,没再说话,领着人进店了,隐隐还能听到几人的对话。
“你这个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就是看他长得对我胃口,没留神摸上去了,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早知道我就不摸了……”
安明怀目瞪口呆,他原本还以为是有人偷徐进手机,没想到居然是,是死变态!
原来真有人胆子这么大,饭店门口这种公共场合都敢摸人……
“晦气!”徐进骂了一声,领着安明怀往街口走。
安明怀看徐进面色不虞,安慰他:“进哥你别往心里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徐进怒骂:“这煞笔玩意儿怎么这么变态,恶心死了!我家大狗不会随便咬人!”
安明怀想想毛茸茸摇着尾巴来蹭自己腿的大狗,再想想刚才畏畏缩缩的黄头发,嫌弃地撇了下嘴,这人确实和大狗比不了。
徐进还在骂:“这种人就应该拉去沙漠里种树,关上三个月看他老不老实。”
安明怀挠了下脸颊,贴到徐进跟前小声问:“哥,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呃……这种那个……”
徐进抬头扫他一眼:“要说什么就好好说。”
安明怀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顿时泄了,话头一转,说出口的就变成了:“你是不是特别讨厌这种不老实的咸猪手。”
徐进冷不丁在安明怀腰上捏了一把,“你在大街上遇见个人这么捏你,你喜欢吗?”
徐进也没用多大劲,安明怀吓得差点跳起来,“不不不不太喜欢!”
主要是这一下他没有防备,如果是在他家里,或许进哥家里也不错,被进哥这么捏一下,他肯定反应不会像现在这么激烈。
街边路灯早已亮起,泛着橙黄的光,街边大大小小的店门口霓虹灯闪烁。
安明怀走在徐进身边,时不时偷偷瞥他一眼。
光照在徐进硬朗的五官上,留下清晰的影子,他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安明怀却感觉他的眼神依然很亮。
走出不远,徐进忽然一抬手。
安明怀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出租车司机已经猛地刹车停在他们身边,徐进拉开车门冲他扬了下头,“上车啊愣着干嘛。”
安明怀依言坐上去,徐进砰一声关上门,站在车外冲他摆手,“天黑了别在外面乱溜达,赶紧回去,车费给你报销,到家记得发消息。”
安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师傅一脚油门带走了。
徐进果然发了红包,安明怀没收,“进哥,今天本来说好请你吃饭的,结果赵叔叔没收钱,车费我就自己付吧。”
徐进正走路呢懒得打字,发过来一条语音,“还叫赵叔叔呢?再叫赵天亮急眼了。”
等回家洗完澡,安明怀难得又来了点兴致,找出家里的收音设备,钻琴房里去了,忙活到半夜才出来。
刚躺到床上,程凌的电话就踩着点打进来,“好消息好消息!告诉各位村民朋友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一副两元店里循环播放的广告的语气,搞得安明怀都有点好奇,“咋了?你爸妈忽然转性给你发零花钱了?”
程凌一笑:“怎么可能,我估计等他们发零花钱,就是我死了给我烧纸的时候。”
安明怀:“那是怎么了?快说。”
程凌:“你绝对想不到,我们的乐队已经接到演出了。”
安明怀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几天,歌都写不出来吧,你们乐队里的人估计都没认熟,这就有演出了?”
程凌简直得意死了,“歌确实是写不出来,不过现在一点名气都没有,唱自己的歌也没人听呀,我们现在就是翻唱,攒点名气了再出自己的歌。”
安明怀:“到底怎么回事?”
程凌总算泄了气:“有个老板愿意让我们去他店里演出,一小时给二百。”
虽然没有赵哥店里找来的歌手值钱,但安明怀掐指一算:“你们从下午6点开始唱,一直唱到晚上12点,能有6个小时,你们乐队刚好6个人,一人能分两百,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千,一个月能挣6000很不错的。”
程凌在电话另一头哀嚎:“谁家好人一晚上能唱六个小时,基本都是两个小时,三小时都顶天了好吗。再说了,离开学也没几天了。”
安明怀安慰他:“那也不错,唱三小时一天能有一百呢。你们在哪个酒吧,我明天来捧场。”
程凌的声音更小了:“没在酒吧,在烤肉店。”
“啊?”安明怀也安慰不动了,娱乐圈里有不少歌手是一路从酒吧或者街头唱出来的,但从烤肉店唱出来的真没有!他犹豫了下,问程凌:“去烤肉店唱有前途吗?”
程凌忽然变得正经,“安明怀,这我就要批评你了,我们文艺工作者的使命和责任,就是为人民服务,在哪服务不是服务,你怎么还能看不起烤肉店呢!”
安明怀打个哈欠,“那祝你成功兄弟。最近钱还够用吗,有困难就给我说。”
程凌:“够用,我当家教的一家正好赶上饭点,阿姨就让我一起吃,又省下一顿饭钱。”
安明怀今天起得特别早,这会儿已经困的哈欠连天,结果挂了电话,躺床上却睡不着了。
程凌有自己的理想,正在为未来努力。
那他的理想呢?
去国外读书不算,练好钢琴也不算。
理想应该是一束远大的,指引人生的光。但他对未来没有想法,以后能过什么样的人生,透过爸妈他都能一眼望到头。
安明怀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恍然发现自己活了十几年,居然真的是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
他彻底睡不着了,重新抱起手机,这个话题不适合和程凌讨论,因为程凌的理想一直都很清晰。
他在好友列表里拉了一圈,最终还是戳开徐进的头像。
“进哥,你睡了吗?”
“进哥,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忽然发现我怎么没理想。”
过了一会儿,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的徐进发来一条长语音,“买豪车住别墅挣大钱,什么理想不理想的,想那么多干嘛呢,人活一天是一天,说不定哪天腿一蹬没了,再不睡觉发消息,我把你头拧下来。”
他睡到中途起来说话,嗓音低沉沙哑,吐字都黏黏糊糊的,录过来的语音里,甚至还能听到咪咪小声呼噜呼噜的声音
被徐进骂完,安明怀一下就老实了,进哥说的对,想那么多干嘛,爸妈已经为他制定好了人生计划,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完成高中学业,好好练琴,然后出国继续练琴。
至少5年内,他都不用考虑下一步要干什么。
*
徐进觉浅,半夜被安明怀弄醒,躺下后半天睡不着。
估计一直都翻到后半夜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今天一睁眼,就是中午十一点。
咪咪和大狗饿得蹲守在饭碗旁,徐进打着哈欠来给两只放了饭,匆匆冲了澡就赶紧往店里赶,今天中午约了客人,再多睡一会儿估计都得迟到。
一进店门,就听到音响里又是何雪亭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来的钢琴曲。
徐进一眯眼,想到了昨天弹琴的安明怀,想起安明怀,就想起自己睡迟了的原因,他磨了下牙,感觉手有点痒。
何雪亭还不忘询问他的意见,“进哥,今天这曲子怎么样?”
徐进转身上楼,“还行。我订了外卖,你等会儿帮我提上来。”
一推门,徐进就发现有人比他上班还积极——安明怀正抱着平板坐在椅子里,看他进来,热情的打招呼,“进哥,钢琴曲听到了吗?感觉怎么样?”
徐进自己困得浑身提不起劲,看着精神抖擞的安明怀,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在安明怀脑袋上挼了几下,将他发型揉乱,才感觉心情舒畅不少。
“听到了,感觉不错。”徐进洗着手,忽然想到什么,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安明怀,问他:“怎么?你弄的?”
安明怀过来和他挤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扒拉头发,“我昨晚回去录的,今早又录了一段,好听吗?”
徐进没想到,居然真是安明怀弹的,“好听啊,感觉你弹琴还挺厉害。”
安明怀从小弹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比赛也没少参加,但是他第一次被人夸弹琴好听这么高兴——
爸妈夸的不算。
安明怀已经忍不住勾着嘴角笑起来,“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