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暴风雪仍在继续。
拉克背着“蜘蛛”缓慢地行走在皑皑白雪中,脚步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脸上,冻得她鼻尖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空中迅速凝成雾气,融入漫天飞舞的雪花。
蜘蛛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茫的雪色。成团的雪花从她脖子后钻进衣服,冷意瞬间渗透进骨髓,冻得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听到身后的动静,拉克回头,声音在冷空气中化作一缕轻雾:“蜘蛛?你还好吗?”
“拉克?!”蜘蛛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她猛地抬头,差点让拉克失去平衡。
“慢点,慢点,我可抱不稳你了。”
蜘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表达了她的喜悦。她扑到拉克身上,脸颊贴着她的肩膀,用鼻尖贪恋地嗅着拉克身上淡淡的香气。
“拉克,我们要去哪里啊?”她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软糯。
“去红塔。”拉克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们不是刚去过一次吗?腿又要换了吗?”蜘蛛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拉克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不是,我们是去拿个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虫族那群人过来了,我们拿了就走。”
“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虫族那群人过来了,我们拿了就走。”
“蜘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拉克你的感应能力好厉害!我刚刚还见过她们了呢!”
“你见到了?!”
“是呀,她上来就问我‘记忆’在哪。”
“你告诉她了吗?”
“当然没有!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呢!”“蜘蛛”的语气里带着些埋怨,“拉克你都没有告诉我。”
拉克向前走的脚步一顿,神色微微一滞:“是啊,我忘了。”
只能看到拉克后脑勺的“蜘蛛”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哦对了,拉克,刚刚我见到月亮了哦。”
“月亮?”
“对呀,月亮还问我的名字,可是拉克你还没有帮我取好名字,我就说我叫江暖了。拉克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江暖……吗?”拉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月亮怎么说?”
“月亮好像接受了?嗯……反正不讨厌!”
“那就好,江暖。”
听到拉克叫自己的新名字,江暖高兴极了。她搂着拉克的脖子,声音带着笑意:“我喜欢这个名字。”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要赶快了。”拉克将江暖的身子往上托了托,语气里透着一丝急促:“抓稳啦。”
“拉克,你之前去哪了呀?听说还有雪怪哦。你没受伤吧?”
“没有……”拉克摆摆头,声音有些低沉,眼神却闪烁着不安,“我们走吧。”
骑在她背上的江暖哼起了歌,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江暖喜欢拉克,江暖喜欢月亮,江暖喜欢苹果~”
雪依旧无声地飘落,覆盖了大地,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秩序局的工作人员在机械地扫着雪。
穿着单薄的身影很快吸引了扫雪人员的注意,他抬头望向女孩,大声喊道:“嘿!姑娘!天凉!”
江暖下意识地抱紧了拉克,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被发现了!拉克,我们快走!”
“抓紧。”拉克低声道,脚步猛地加快,直直朝着红塔的方向冲去。
扫雪人员从车里翻出一件备用衣服,刚想叫住那姑娘再披上,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只看见雪地里深深浅浅的一串脚印,逐渐被风雪掩埋。
“这孩子,跑得真快。”
他皱着眉头,试图追上去给女孩送衣服,但很快发现,女孩前行的方向弥漫出一层诡异的红色雾气。
“这是……什么?”
看方向似乎是……红塔?!
以红塔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出红色的雾气。
“红塔怎么了?”扫雪工人心中一紧,立刻打开光脑向上层汇报。
但一向迅速的上层这次却迟迟没有回应。
“真奇怪……”
红色的雾气愈发浓重,笼罩着周围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扫雪工人不安地握紧手中的光脑,继续录制着面前的场景,准备再次发送给上司。
可就在这时,他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对面,红雾中缓缓走出一个女子。
她穿着单薄的碎花裙——正是他曾经买给她的那件。
“你怎么在这儿?”扫雪工人瞪大了眼睛,声音里透着不敢置信。他下意识地拿起备用的外套,朝着女子走去,“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小梅。”
……
此刻的红塔附近,一座零食工厂静悄悄地矗立在雪中,仿佛被寒潮冻结了时间。工厂里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从门缝吹进的冷风,让悬挂的标语轻轻晃动。
拉克背着江暖,推开眼前的大门,铁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江暖好奇地眨了眨眼,轻声嘀咕:“诶?他们没有关门呀?”
拉克没有回答她,而是背着她朝着生产车间走去,仿佛对这里的情境早有预料。
“诶呀诶呀,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这里面的东西被偷吗?”
“不担心。”拉克淡淡地回答,“他们有供体,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他们生产这些。”
“啊!”江暖突然惊叫一声,眼睛亮得像星星,“是‘白色的巧克力棒’!”
这次寒潮来得猝不及防,工人们匆忙离开,许多设备还在原地运转,未完工的“零食”散落在传送带上。
但正如拉克所说,供体的存在让这些浪费显得微不足道。
“唔……让我看看,我记得这些,他们给我用过!”看到熟悉的东西,江暖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云朵棉花糖、拉丝意大利面筋、结晶蜂蜜……”
不同的部位散落在各个车间里。
江暖不由地感叹道:“人类的科技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呀!”
拉克的步伐一顿,用托着江暖的手轻拍了拍她:“别看了,我们走吧。”
江暖低下头,凑近拉克的耳边,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惊讶:“诶,拉克,我之前在这里‘等待’的时候,听说有些人类居然会买他们制造的这些东西吃呢!”
拉克听着她的语气,忍不住失笑,眼中却多了一抹无奈:“他们是零食工厂,会生产‘零食’,人类吃棉花糖和巧克力并不奇怪。”
她说话时特地咬重了“零食”二字,试图让江暖明白。但江暖显然没听懂,依旧自顾自地感叹着:“这些东西他们居然会吃,真是奇怪。”
拉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只能摇摇头,重新调整了下她在背上的位置,继续往前走。
“拉克,我们要去哪儿?”江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去找东西。”
“什么东西?”她眨了眨眼,声音更低了些,仿佛生怕打扰到什么。
“玫瑰。”
“玫瑰在这里?!”
“嗯。”
准确地说是冰晶玫瑰的汁液——这可是制作“红色的糖葫芦”的重要材料。
车间的灯光幽暗,金属机械散发着冰冷的光泽,拉克背着江暖,一步步走向车间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简陋的办公桌,看起来像是“组长”的工位,桌上还散落着几张未整理的订单和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拉克小心地将江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椅子微微晃了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江暖知道拉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视线瞟向桌子上的订单,上面写着:“白色的巧克力棒206根。”
拉克俯下身,双手在桌子下的地板上摸索着,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与粗糙的地砖。
突然,一声轻微的“咔哒”响起,仿佛什么机关被触动了。
江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只见地板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条暗道出现在她们面前。那是一条狭窄的楼梯,漆黑得看不清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江暖惊奇了一声,直呼有意思。
拉克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小心点,别碰到。”说完,重新背起她,稳步踏上那通往地下的楼梯。
她们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而此时,车间角落里,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
确定她们走下楼梯之后,一个人影才敢出现在车间里。
那人站在阴影中,光脑屏幕的微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飞快地编辑着消息:“老大,她们进去了。”
片刻后,光脑屏幕上跳出简短的回复:“嗯,注意保持距离。蜘蛛的感应能力可是很强的。”
……
由于背着江暖,拉克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咚、咚、咚。”
像是心跳。
低沉而有力,像是心脏被放大无数倍的跳动声,在黑暗中一下一下敲击的神经。
江暖贴在拉克的背上,耳边的回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在教堂听到的那种诡异声响。她的心紧了紧,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搂住拉克的脖子:“拉克……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害怕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又像是希望拉克能立刻停下来安慰她。
但拉克没有停下,背着她继续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黑暗,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呼吸声。
江暖的心猛地一沉,咬着唇,小声问道:“拉克,这次你不会丢下我吧?”
拉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她的脚步却停顿了一瞬,然后低下头,肯定地回答:“嗯,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嗯!”江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多了些安心的暖意。因为她知道,拉克从来不会食言——至少对她来说,从未有过。
随着拉克的双脚踏上地下一层的地面,四周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仿佛整个人被吞噬进了无尽的深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冽的潮湿,血腥味更重了,但四周并没有光线。
不过对她们来说,这并不是障碍。蜘蛛的嗅觉和听觉远比人类敏锐,拉克的眼睛微微闪着适应黑暗的光泽,根本不需要探照灯。
拉克侧过头,声音低得仿佛一阵微风:“走咯?接下来可能会有危险,别乱动。”
江暖点了点头,乖巧地趴在她的背上,能感觉到拉克身上的体温,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拉克小心地朝前走去,步伐稳健,但四周的寂静却让人愈发不安。
这里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只有死寂和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们的感官。
当拉克再往前踏出一步时,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啪嗒”。
那声音不像是踩到普通的积水,更像是踩到了一滩粘稠的液体,黏腻、冰冷,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滑腻感。
江暖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拉克像是毫无所觉,接着向前走去,血腥味也越来越重。每向前一步,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更浓一分。
这条通道笔直而狭长,没有任何岔路,她们也不需要做出选择。
终于,在她们走到通道尽头时,眼前出现了左右两个房间。
右边的房门紧闭,而左边的房间门微微敞开着,缝隙中透出一抹幽蓝的荧光。
江暖看着那道幽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贴在拉克耳边轻声问:“拉克,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拉克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调整了背上她的姿势,朝着那冒着荧光的房间,稳步走去。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混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铁锈味。
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盛开的红色玫瑰,但是和寻常玫瑰不同的是,玫瑰花瓣上还有微弱的荧光,柔和却足以照亮整个空间。
江暖的目光顺着花丛向前移动,忽然在玫瑰的中央看到了一排排竖立的木牌。
那些木牌被半埋在花丛中,上面的文字已经有些斑驳,但依旧可以辨认。
她念出了上面的名字:
“江……首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