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到的大概就是这样,是杨家爷俩因为之前自然林停工的事儿误会了,跟工队过不去。我已经交代人去跟杨先生解释了,小陆你放心找下一个单子,没等你找到,事情就已经摆平了。”
孙无忌侃侃而谈,讲了大概十五分钟,解释陈年旧事怎么跟现在的毁约有关,陆谨听得一愣一愣的。
陆谨:“原来如此……之前的事情是我太多管闲事,本来以为了结了,没想到影响那么大。”
说着,他露出大男孩的笑容,
“不过总该是我的事情,还是我找个时间亲自去找杨先生说清楚吧。”
“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
两道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反对的两人尴尬看看彼此。
靳严:“小陆你就别去掺合了,大师兄都说已经搞定了,你就左耳听右耳出,当没这回事儿就得了,其实这就是一场误会,啥事儿都没耽误!”
靳严笑眼如弯月,盯得陆谨有点儿发懵。
陆谨:“好……”
懵着回答完,陆谨又看看孙无忌,登时绯红上脸得瞎子都能把他的羞涩看得一清二楚。
孙无忌目光在靳严的狡黠和陆谨的青涩间流转,意味深长。末了觉着目的已经达到,便圆场:
“你明白就好,时候也不早了,还有间客房在客厅对面,不介意的话可以用的,小陆,你先去睡吧。”
陆谨:“不介意不介意,我才是,愣头愣脑地跑上来,什么都没准备……”
说到“准备”,脸便发烫,他慌张地说着“那我先过去了”匆匆离开,带上了房门。
“呼!”
陆谨一走,靳严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有你的,撒谎撒起来老魏也会被你整死的。”
孙无忌:“哼,你也是,这么快又搞定一只,老魏也会被你的浪气死的。”
两人交换眼神,靳严憋不住得瑟地笑了起来。
孙无忌:“他可是个好孩子啊,你可别做得太狠,甩的时候留条后路给人家。”
“诶呦?诶呦呦!”靳严阴阳怪气,“大师兄,你怎么帮起小陆说话了呀?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对小陆都是抱着敌意来着?”
孙无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小陆有敌意?就算我没把他当弟妹,我也把他当朋友啊。”
说到“弟妹”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反倒担心小陆太单纯,被你这渣男害死。”
怼完靳严,他道,
“好了别闹了,说正事。是李万坤跟杨俊逸见面后,杨俊逸就去找了小陆提到的老板,老板立即叫秘书做了解雇文书,他们做事直白,没什么可怀疑的,反倒是叶英这小子藏了起来。”
靳严摸摸下巴:“这叶英到底什么来头啊……”
孙无忌:“你可以自己看看。”
孙无忌把靳严领到电脑桌前,点亮屏幕。屏幕上已经显示一个包含几个视频的文件夹。
靳严自顾自点开,就见每个简短的视频里都是那个叫做叶英的人,且几乎每个偷拍视频,都是以差点被叶英发现的情况收尾。
“我有没有看错?”靳严难以置信,“这师弟几乎每次都被发现?业务能力那么差吗?”
孙无忌:“不是‘几乎每次’,是‘确实每次’,这师弟都能跟叶英说上两句话了!还好他披了身小报记者的马甲,不然早不知被怎么收拾了。”
他话锋一转,
“不过叶英肯定不会傻到一直相信这个师弟的鬼话,正好李万坤个二货还想再拉拢我,约了我下周三见面,我顺势再试探试探这个叶英。”
靳严又再看了看,这次,他的神情从怀疑,到醒悟,到震惊,再到怀疑,最后,他犹犹豫豫地问:
“大师兄,你觉不觉得他很熟悉?”
孙无忌:“我又没见过他,哪儿来的熟悉?”
“诶不是,你不觉得他,他这个,他这个动作很熟悉吗?”
靳严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点开视频做辅佐证据,
“他这个上楼梯时,把手插在裤兜里的这个动作,你真不觉得熟悉?”
孙无忌眯着眼睛瞧了瞧,摇头:“不认识,上次去见叶英我跟你说过,如果我有印象的话,怎么会认不出来?”
靳严:“会不会是大师兄你忘了?有些人很久不见,是会变得陌生的。”
孙无忌:“你说的谁我不管,可你别忘了你大师兄是干什么的,虽然当高层有些年头了,但我道行还是在的啊。”
见靳严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他接着道,
“别这么看我啊!那么多人上楼梯手兜裤兜里,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还是你觉得,上楼梯不应该把手兜裤兜里?”
靳严却较真:“每个人肢体动作幅度和习惯都是不一样的,有很多人彼此习惯一样,但不可能连幅度都一样!”
面对叶英,孙无忌即使对靳严“手放裤兜上楼梯”的无聊言论也有所保留,并不算盘否认。
然而靳严此刻难得收敛了平日的轻浮,一脸严肃,却是孙无忌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表情让他他心中略感惴惴不安,双臂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问:“你说‘一样’,到底是跟谁一样?”
有什么人是靳严见过,而他孙无忌没见过,又会让靳严这么严肃的?再回想靳严的话,似乎这个人他应该也见过才对。
“我也不太确定,而且……”靳严欲言又止,末了干脆转换话题,“你上次见他见得怎样?”
孙无忌回想,从头到尾都是李万坤在阿谀奉承,一直想找他口风,让他在纪检方面可以放放水,叶英就像个陪衬。
他从头到尾不着痕迹地试探对方,然而不管是诱导问话,对方都能像打太极似的把话头推回到李万坤身上,反而让李万坤跟自己的交流丰富起来。
周而复始几次,感觉已经超过试探的安全额度,他便收了手。
没有结果,无从说起,孙无忌于是删繁就简:“也就那样,和平时见个投资人差不多。”
靳严回看视频,凝视良久:“大师兄,下周三你不是去见叶英嘛,我和你一起去。”
孙无忌:“不需要,你大师兄我都出马了,还怕不能解决?”
话是这么说,孙无忌不觉得靳严会有所让步。
果然靳严道:“不管你肯不肯,反正我是去定了,你可没办法甩下我!”
靳严惯性狡黠一笑,笑着笑着,忍不住打起的哈欠,提醒了两人,早就过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孙无忌:“看你,还说跟踪我,身体精神都没个正经的,你近日来越来越忙,还是赶紧去睡吧!”
他有意加重了说“越来越忙”。
靳严会意:“我知道了。”默里的事,可是形势严峻啊。
送走靳严,孙无忌谨慎地关上门后,拿了电脑桌上的手机,漫步到阳台。
他播出手机中一个混杂在一串名字相像的联系人中的联系人的电话。
时间已经很晚,对面却接通得很快。
孙无忌:“今天菜市场的鱼可新鲜了。”
对面:“不,臭到都翻着死鱼眼了。”
孙无忌:“这么晚打扰了,顺带一句,我一直觉得你的暗号真有趣。”
对面:“有什么事吗?还没到约定向你打小报告的时间吧?”
孙无忌:“上次的光盘很有意思,让我觉得鱼儿调皮得实在是太可爱了,你得适时收收网,让他们别玩得忘了自己的本分。”
电话那头沉默一小会儿。
孙无忌道:“收网并非杀鱼,我启用你,和你那个糊涂师兄启用你的用意是相似的,我相信你的分寸。”
对面:“我知道了。”
孙无忌:“哦对了,这件事已经解决,你就不用向你师兄报告了。”
挂掉电话,孙无忌望着被城市灯光照的泛白的天空,抿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