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风[男暗恋] 第32章 -32

这天在云家吃完饭后，云晴和他一起去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左淮看着他们交握着的手。

笑着坐起身来，陆今聿松开云晴的手，“你先坐。”

他走过去在左淮的身后放了一个靠枕。

左淮虚弱的脸上笑意变得明显，说完“谢谢”后，后背完全靠在上面，胸口随着他呼出的那口长起伏着。

“要喝水吗？”陆今聿问。

左淮轻轻摇了摇头，“不用这样小心，我的身体状态我自己清楚，算不上好但比之前在纽约的时候要健康一些。”

三年前纽约病房中的他，才是真的狼狈。

苍白的脸色，暗淡无光的目光，消瘦到不成样子的身体，那样状态下的他，好像做好了随时和这个世界告别的准备。

看着好友沉默的样子，左淮收起脸上佯装出来的玩笑，“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你们好好谈恋爱。”说着侧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云晴。

安静的病房中只剩下他带着虚弱的声音，“为你感到开心，阿聿。”

因为知道你这些年在国外思念状态，所以在你如愿的时候，无论是作为好友还是旁观者，都为你感到高兴。

“杨医生回复我了。”

闻言左淮愣了一下，很快垂眸把手中看了一半的书合上，语气淡然，“阿聿，如果我说我不想进手术室，也不想见杨医生，你会怪我吗？”

陆今聿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问：“晴梧她回亦家了，你想知道原因吗？”

听到晴梧的名字，左淮的指尖被书页的棱角刺痛。

“为什么要回去？”

“你已经猜到答案了不是吗？”

左淮苦笑一声，“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是拖累别人的那一个。”

陆今聿皱眉，在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手被走上来的云晴握住。

侧目看过去，见云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梧姐姐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我想抽个时间大家一起找个地方散散心，要一起吗？”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云晴的目光一直看着左淮手中的那本书。

一本全英文的散文集，封面上的字迹很小，她看不清。

“我就不去了……”

“还记得我们一起准备国庆会展的第一天吗？”不等他说完云晴问道。

左淮点头。

“可是现在的你和那个时候相差太多了。”

“云晴。”一旁的陆今聿喊了她一声。

云晴和他对视一眼，用口型说：“交给我。”

然后转头继续看着左淮，“时间我已经和梧姐姐说好了，下周五晚上出发，我们会在山上住一晚，在出发前的这几天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左淮这时已经收下脸上的悲伤，勾着笑的唇角掩饰着眼底的寂寥。

目光从好友身上挪开望向了云晴，“我现在才真的明白阿聿这些年为什么会对你念念不忘。”

在他说话间陆今聿牵住了云晴了的手。

左淮再次看过去的目光中带上了名为羡慕的神情。

转头看向病床另一侧的窗外，不算高的楼层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那棵在冷风中凌乱又光秃的枝干。

清晰到左淮觉得自己能够看清楚那些枝干上沟壑一样的粗糙痕迹。

“快要十二月了。”他的声音飘渺着，“今年的阿聿不用再来回奔波了。”

“左淮。”

被喊了名字的人笑着回过头来，问：“你是不是还没有和云晴说，或者是她从未发现过？”

“我应该发现什么？”云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看着他们两人问道。

“他会说的。”左淮在好友沉默中开口说：“好了，你们出去约会吧，周五的出行我会考虑，谢谢你云晴。”

这段不长时间的对话消耗了他很多精力，在目送他们离开后，左淮依旧靠在床沿上，侧过头继续看着窗外那些萧条树干。

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上面，似乎是觉得冷，单脚轮换站着。

很有意思的一幕，吸引了左淮所有的注意力。

可他的精力已经不能支持这样长时间集中，意识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模糊起来。

睡着了的人。

在这天终于梦到了那位想要见的人，睡梦中的他唇角上扬着，眉间也舒展开来。

可他不知道，梦中那人在现实中已经来到他的身旁。

自从知道他住院后，晴梧每天都会来。

在他醒着的时候，就坐在外面走道的椅子上，隔着那面冰冷的墙陪伴着。

等左淮睡着后她才会轻声走进病房，注视着这位自己深深爱着的人。

看着他越来越消瘦的面庞，手背上那根就算不输液时也带着的隐形针头，经常更换的几处已经布满淤青痕迹。

有时看着看着，她就哭了。

无声的哭泣是从内心深处流露出的悲伤和不甘。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是他在经历着这些？”内心中这句质问，让她次次崩溃。

也是在一刻，晴梧终于明白三年前西雅图他为什么会那样坚决。

这样的现实，无论是正在经受病痛折磨的他，还是身旁陪伴守候的爱人，在他的心中何尝不都是一种伤害。

之前的抛弃早就变成了他心中一道永远不能磨灭的伤痛。

如今已经长大了的他，内心中还是无法释怀，也很难释怀。

在病床边坐了很久 ，看着这样的他 ，晴梧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泪水无声落下染湿身前衣服。

轻声离开，就像来时一样。

不同的是有一道视线目送着她的背影。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躺在病床上的人，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无比安静的病房中，传来左淮很轻的声音，“我应该怎么办？晴梧。”

说完闭上眼睛，前面的路早已一片黑暗 ，让他无措。

离开医院后，云晴他们两人没有着急离开，车子驶进一处公园。

深秋的阳光洒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在这个已经带上明显凉意的季节中送来温暖。

陆今聿牵着云晴的手，两人在中间小道上慢慢走着。

身边时不时会经过一些老人，孩童，还有和他们一样的年轻人。

似乎被这样的好天气感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明显欢快的笑意。

不大的公园中，有人带着耳机独自散步，有人和好友结伴相互诉说着最近遇到的件件小事情。

身处这样的场景下，本该也和他们一样开心的云晴，却觉得很难。

陆今聿很快感受到她情绪上的变化，在经过一条长凳的时候，问：“要不要坐一会？”

云晴点头，“好。”

落坐后，云晴低头看着自己被他用双手包住的手，很暖和暖。

这样的暖意涌进了身体各处。

“在想左淮的事吗？”陆今聿看着她问道。

“嗯。”云晴点头，“命运不应该这样对他。”

“是啊。”陆今聿握着她的双手收紧了一些，“不该这样的。”

可是不该，命运终不对他仁慈，无论是小时候 还是现在，从未眷顾过他。

“你觉得他会联系我吗？”

其实刚才在病房中，云晴是没有把握的。

陆今聿点头，“会的，这次他会答应的。”

果然，在周一的中午云晴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云晴，是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活力了一点。

云晴也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轻松着的，含着笑问道：“这个时间点联系我，是来答应周五和我们一起了吗？”

“被你猜中了。”左淮也笑着说：“今天一早我问了医生，他建议我出去走走，所以你们愿意带上我这个累赘吗？”

累赘二字让云晴再次红了眼眶。

“左淮，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是朋友。”

“所以你怎么会是累赘呢？”云晴忍下鼻尖的酸涩说道。

“谢谢，云晴谢谢你。”短暂沉默过后，左淮再此开口。

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此刻云晴能感受到他一定是悲伤的。

“其实我也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云晴回：“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年，每年冬天的那天他都有陪在我身边。”

陪在一个我不知道的角落。

陪着我渡过每一个生日。

左淮问：“阿聿都和你说了？”

“嗯。”站在窗边的云晴点头，“说了。”

那天离开公园送云晴回家后，通园路的小巷中，她未着急下车离开。

“不想告诉我吗？”安静的车内云晴问他。

前面的车窗上是随着秋风一起飘落而来的香樟落叶。

微微泛黄的叶片上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脉络。

一片接着一片落下，陆今聿在开口前伸手握住了云晴的手。

“你猜到了对吗？”

云晴侧过身看着他，“可是我想听你说。”

“好。”陆今聿轻轻揉着她的指尖。

在对视中说道：“云晴，每年你生日的那天我都在。”

在这六年中每一年的十二月二十日陆今聿都会回到峪城。

无论多忙这一周他都会停下来，独自回国。

独自来到通园路。

独自站在小巷的入口却从未向前走进一步。

十二月的峪城寒意侵人，但好像只要来到这里就会变得不那样冷了。

“冷吗？”云晴回握着他的手问道。

陆今聿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不冷，有你在的地方是温暖的。”

这六年间其中三次是下着雪的，一次是雨天，剩下的两次是冬季中明媚的暖阳天。

也是这两次站在远处默默望着的陆今聿见到了云晴，被家人和好友围在中间的云晴。

她的脸上是比阳光还要明媚的笑容。

那样的她也是直抵陆今聿心底的暖意。

更是他在后面时间中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

从八年前那一眼开始，云晴带给他的影响早就超过了所有。

那张合照中云晴的笑意，是冲破他人生至暗阶段的一束光。

这样的一束光，不用完全照亮他的人生，只需一点点就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希望，也能让他看到未来的可能性。

“可是我都不知道……”云晴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愧疚。

身前的安全带被身侧的人解开，云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陆今聿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这样近的距离下，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限爱恋涌进云晴的耳中。

“云晴，你在我心中的重量要远比你想到的还要重。”

“我知道。”云晴也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同样用离着很近也很轻的语气回应道。

陆今聿侧头在她的耳下亲了一下，说：“我爱你云晴，永远永远。”

云晴觉得自己被他无比浓烈的爱意包裹着，密不透风的爱恋中是站着的自己。

抱着他的双手用力收紧，这一刻就算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举动上的反馈胜过所有。

无声的拥抱。

听着彼此无比清晰的心跳声。

这一刻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任由着溢出来的爱恋包围着自己和怀中的人。

他们相拥许久许久。

爱意盛大，足以战胜所有。

这一年的十一月末，他们的身边多了彼此，从此人生中的每一个春夏秋冬都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