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痕 第19章 第 19 章

淮中一高晚自习放学时间出了名的晚，临近九点半，校门口来接孩子的家长挤到了对面杂货店。

林夏手里提了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了两盒切好的西瓜，面无表情说话时的样子比起穿着校服和门卫顶嘴的祁修阳的确看起来更稳重。

门卫大爷对林夏的身份并未怀疑，甚至还多看了两眼这位“明日要去非洲”的大好青年，心说长的这么白，到了那边可要遭罪的啊。

“走吧走吧，”大爷放下保温杯，指着祁修阳说：“你这小伙子，下次莫要没放学就跑出来，正式开学了是要登记名字，扣分的哈。”

“知道了。”祁修阳乖乖点头，心说下次哥直接翻墙，绝对不走正门。

门口的整条街支起了不少小吃摊，黑夜里冒气白烟，香气四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马路上，祁修阳并排走到林夏旁边，规规矩矩憋到墙边小道的拐角后，直接趴在林夏耳边放声笑了出来。

“你说，等以后你进校门，大爷会不会拦着你，说，小伙子，你长的有点面熟，不是那谁他哥吗？”祁修阳说着说着捂着肚子继续笑。

林夏本来挺淡定，听到这话也没忍住喉结震了震，趁机换了个手指拎西瓜。

巷子口的光线昏暗，甚至看不清路上的碎石，祁修阳手搭在林夏肩膀上，发现这人真的长高了一点，站的近了差距还挺明显。

他移了步子走到林夏对面用手比划，目测两人的身高差已经明显大于两厘米了。操，这家伙吃激素了？

少爷一瞬间有了危机感，总觉得哥位不保，于是开始找茬：“林小夏，你装哥装的挺像，是不是觊觎哥的位置很久了？”

林夏看着他，神情缓慢松散，嘴角变成轻弯的弧度。

“……”什么表情？祁修阳觉得林夏的笑容不简单，有些不自在，清了下嗓子：“你盯着我笑什么？”

“第一次见你穿校服的样子。”林夏努力绷着嘴角正色道。

来了。

祁修阳曲了下脚，脚下石子摩的地面滋啦一声，已经做好了接受夸奖的准备。

自从换上淮中丑不拉几的校服之后，他不得已听到了不下十个人的赞美，甚至她们班主任李姐在开学发校服时还对着他调侃了一句：看，咱们学习校服也不丑

谁知他等了几秒，等到的是林夏用冷静的语气憋笑说：“真的显小。”

祁修阳：“……”

当哥当上瘾了是吧。

祁修阳手肘勒住林夏脖子，把人拉回了出租房，林夏一路踉跄加懵逼，开了门更是直接被扔到了沙发上。

门砰的一声关上，祁修阳将两盒西瓜用力放在了茶几上。

见到这一幕，林夏甚至担心祁修阳真的生气了，哥字正要叫出来，便看到祁修阳粗暴地脱了校服上衣，指了指腹部。

“看到了吗？八块，我现在也有了，所以，”他冲着林夏挑眉，冷哼一声：“休想篡位。”你哥永远是你哥。

“……”祁修阳究竟是哪种型号的傻逼？当下林夏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疑问。

亮完腹肌，祁修阳又把衣服套上，吃了半盒西瓜，吃得肚子有点撑，还瞪着林夏：“买这么多干嘛？谁吃的完。”

林夏表示冤枉，之前祁修阳明明能吃完两盒，他还担心买的少了。

“我吃。”林夏拿起他用过的叉子吃了一块。

祁修阳又开始不乐意了。

“你吃新的。”他抢走西瓜：“这盒我吃过了。”

林夏没松手：“没事儿。”

祁修阳语气坚决：“不行，你以后不能再吃别人剩下的。”

祁修阳说完就后悔了。

直觉告诉他，以林夏的经历应该不想听到这些话。

“哥，没关系。”林夏其实想说你不是别人，但话到嘴边觉得煽情，便咽了回去。

可话音刚落就祁修阳突然开口：“林夏，对不起。”

林夏皱眉看着他。

“哥之前不知道。”祁修阳抿了抿唇，嗓音有点低：“以后排骨我们不吃了，泡面干吃，以后吃西瓜，只买削皮切块儿的。”

这一刻林夏想问祁修阳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可他想了想，又觉得不管祁修阳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还是只对他一个人真么好，都不影响祁修阳对他好的事实。

他哥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善待所有人，也值得所有人的善待，林夏认为自己成为这所有分之一便心满意足了。

“真的没关系，”林夏眨了下眼，轻笑了一下：“我现在在克服了，尽量不去回想过去，只不过心理上还需要慢慢适应。”

过去。祁修阳想问他的过去，可又怕过去太苦，想起来也是苦的。

但林夏记得祁修阳曾说过想要了解他，吃了口西瓜主动交代说：“我这次回老家，去看了奶奶。”

祁修阳下意识往沙发后靠了靠。

“小时候，林正誉把我卖给了黑爸，”黑爸是黑狗爸妈买回林夏时让林夏喊的称呼，小时候的林夏哪里受得住大人的威胁，大人让怎么喊，他便怎么喊。六岁的他第一次学会了妥协，不然就会没饭吃，有时会挨打：“黑爸是我们街上有名的傻子，娶不到老婆，他父母把我买了想给黑爸养老。只不过不到两年，黑爸的爸妈又生了个孩子，就不要他了。”

六岁林夏刚过去时很怕黑狗，见到他害怕，但是黑狗本人除了有点傻之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

最开始黑狗的爸妈供林夏上学，每日会拿饭菜放在狗盆里让林夏和黑狗一起吃，老来得子后，黑狗爸妈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等到后来一个月也很少来送一次吃的。

“我饿的狠了，会跟着黑爸捡垃圾吃，街坊邻居会把剩饭剩菜倒进狗盆，但也没吃太久，”林夏笑了一下：“奶奶知道我吃不上饭后，就偷偷把我接回家里，给我做好吃的。”

只不过黑狗的爸妈知道后到林家闹了几回，林奶奶哭着给林正誉和李芙蓉打电话，骂他们不配为人父母，让自己的儿子要活活饿死。

李芙蓉在电话里哭的昏天黑地，心疼儿子，多次要和林正誉离婚，可奈何实在是还不上钱，林奶奶只能把林夏又送了回去。

小林夏知道林正誉欠了黑爸家钱，后来奶奶再来接他，他就不跟着林奶奶走了，但是黑爸的狗盆旁边从那以后就多了一个白净的瓷碗，从来不缺吃的。

“我后来也没吃苦，跟着奶奶饿不着肚子。十二岁的时候，林正誉还了钱，我就搬回家和奶奶一起住了。”林夏真诚道：“小时候害怕黑爸，现在想想，其实黑爸也非常可怜，我比起他，幸福多了。我还有奶奶。”

只可惜奶奶今年走了，又好在他今年遇见了祁修阳。

祁修阳的手已经不自觉抓住了林夏的衣服，他借力扶着林夏的腰坐直了身子，凑过去讨了一口西瓜，低头的那一瞬含糊说：“以后有我。”

这一声格外轻，如果不是两人靠的近，祁修阳的呼吸洒到了指尖上，林夏会以为是幻听。

“你呢，最近在学校过得好吗？”林夏垂眸看向他。

祁修阳抽纸巾擦了擦嘴角，拿起书包拉开拉链说：“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作业还没写完呢。”他翻开资料才后知后觉的回了一句：“哦，不太好。”

过得不太好？林夏明显皱了一下眉：“怎么？张天空还敢在你面前晃？”

“他不敢。”张天空现在上厕所看见他都绕道走，这畜生挨了一次打看来是长了记性。

祁修阳想起这些有点解气，眯着眼直勾勾盯着林夏的眼睛：“林小夏，你老实交代，即使那天胡笑玉不说她朋友被渣的事儿，你是不是也会动手？”

“嗯。”林夏也不隐瞒。

祁修阳桃花眼弯了弯，舔了舔牙齿轻啧，心说林夏果然不是个老实人，哼唧一声。

“为什么过得不好？”林夏追问。

祁修阳盘腿将资料放在膝盖上，闻言吊儿郎当看着他：“你说呢？”

林夏摇了摇头。

“有人说走就走，也不告诉我一声，看样子是没把我当朋友。”祁修阳阴阳怪气地说：“当初说好，愿意对我敞开心扉，结果终究是错付了。”

“没有，我以为你在学校不会看手机。”林夏飞快地解释：“大家到了学校肯定只会关注学习，没时间想别的啊。”谁知道祁修阳和他从小到大遇见的学霸不太一样。

祁修阳不乐意了，慢悠悠合上书：“你在批评我？”

“不敢。”酷哥有点委屈。

祁修阳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成绩也不错，你上学不带手机？”

“不带。”林夏轻轻摇了下头：“初一初二是因为家里穷买不起，初三买了手机，但上学的时候不会带。”

祁修阳绷不住了。

“你中考之前，在学校能考第几？”祁修阳默默觉得自己貌似白担心一次：“不对，是能考多少分？”

林夏想了想：“和你差不多吧。”他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缩了缩脑袋：“大部分时间是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