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之救赎 第178章 搭档

用什么方式才能让那个战斗狂芥川放弃这次任务呢？

自从芥川踏进首领房间的门口起，野上便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按照往常的两人相处的情况来看，打滚耍赖，再不济适当示个弱，看在她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又受了伤的份上，要求对方留下照顾自己，大约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么做能拦下他这一次，却不能拦住以后的每一次。而搭档，到底不是敌人，可以的话，她也不喜欢这种连蒙带骗的方式。

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即使被芥川提醒自己伤势，她仍是下意识脱了外套，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对面前的人而言是件多么惊悚的事情。直到看到芥川不好意思的样子，野上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一直是这样，从以前到现在，每次遇到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事情，她总是用各种类似的方式来逃避问题。而那个凶巴巴的芥川，除了看似吓人得用“罗生门”威胁她一下，到底竟也不曾真的追究什么。

明明前段时间被芥川和银的计划隐瞒时，自己是那么的不悦，有种被排斥的恐慌感觉。

那么一直以来被自己用各种方式岔开话题，从不曾解释什么的芥川，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自己的呢？

想要保护对方所以独来独往，自以为强大的她竟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被面前的人用这种方式包容着。

大约是太过愧疚的原因，总而言之，有那么一瞬间，野上忽然觉得，如果面对的是芥川的话，她其实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全都毫无保留得说出来。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空间门我不会撤掉的，芥川，这次的行动，我不希望你过去。”她和芥川之间有太多的隐瞒，连关心都极少表达出来，但当真的将这些东西宣之于口时，又似乎不像想象的那么困难。

“不止这次，以后的每一次，至少在你的伤养好前，我不想你参加任何战斗。”坚定的语气，野上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你自己或许并不在意，但对我而言，你的身体比任务重要的多。战斗什么的，以后还会有很多，一次胜利并不能证明什么。”

其实以后的胜利也不能证明什么，因为胜利本来就不能证明什么，战斗本来也不能证明什么。

人如果不被人说可以活下去就不能活下去，芥川，如果不曾有人这样告诉过你，那么我就来做那第一个人。

深呼吸，抬头，语气坚定。

“至少对我而言，芥川就是芥川，即使不去战斗，即使不是什么最强大的黑手党，即使不使用‘罗生门’，芥川龙之介仍然是我的搭档！”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不战斗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好么，不要再想着那个家伙的认可了好么，明明身边有那么多认真关心着你的人，你还活着，你的价值本来就不是由那家伙的一句话决定的啊！

空荡的房间，少女的声音极清晰得传达到芥川耳中，野上头一次这般肆意得宣泄着自己的感情。似乎非常坚定得想要撕碎什么一般，她看着面前的人陡然瞪大的眼睛，不管不顾继续说：

“那个人……那个人其实并不会考虑芥川的感受……”

不，其实她也没有考虑芥川的感受，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但是……

“对不起，芥川，虽然自作主张说这种话非常狂妄，但是……”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野上以一种恭敬的姿态，对着芥川深鞠一躬。

这是为她之前的行为感到抱歉，也是为她接下来所说的内容：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看着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所以如果你坚持要去的话，我会尽全力阻止你的！”

“所以……”

请不要在说什么不够强大就不能活下去了，请不要再在这样恶心而黑暗的世界中恐惧下去了，请看到吧，其实……

“我不同意。”极为冷静的语气，芥川回过神来便迅速打断了野上接下来的话，这次他开口时比以往要冷漠很多：

“野上，让开，我不想同你战斗！”

话是这么说，野上抬头时，已经惊讶得看到芥川发动了“罗生门”，黑兽就抵在女孩面前，场面一触即发。

搭档这么久，罗生门也看过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黑兽距自己这么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咬断自己的喉咙。

这般强势的芥川，这般危险的异能，原来被搭档威胁是这样的感受啊。

有点委屈，有点难受，更多的却是坚定。习惯了在对方面前耍赖的女孩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极厌烦被人威胁，芥川皱了眉，语气越加不耐烦。

野上却是有点烦躁了。

明明是希望劝说对方的，明明是怀着不想让对方受伤的感情在交流的，怎么莫名其妙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她和芥川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明白这么下去大概真的只有动手这一条路，野上心一横，忽然抬头朝前迈出一步。

即使芥川有所反应，到底慢了一点，横在面前的黑兽尖锐的轮廓在野上脖子上划下一道，撤回时还带着血珠。

这大概是第一次吧，“罗生门”沾了自己的血。

真奇怪，明明是杀了无数人的异能力，明明她一直有洁癖，可又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甚至于，野上还饶有兴致得观赏了一下芥川难得的惊慌神色。

或许是异能太过锋利，又或者是完全想不到平日那个偷奸耍滑的野上会做出这种事来，总之芥川撤回“罗生门”的动作慢了一点，这一下大约正伤在什么血管上，虽然伤口不深，出血量着实惊人。

下意识捂住了伤口，野上手上的手套几乎是瞬间被染红，连带着之前随意套上的衬衫都以极快的速度变为红色。

这种程度的伤，芥川受过不止一次两次，处理起来也算得上得心应手，但这一次，看着面前搭档渐渐变白的脸色，少年难得的愣在了原地。

“啧，芥川，你是想等我失血过多而死么……”见对方一直不动，野上只能出声，声音里也带了刻意的轻松。

芥川一怔，仿佛才反应过来，很快转过身去找药箱，微侧了头，避免同野上对视。

一通折腾，好容易止了血，野上也没有再继续维持空间门。她懒洋洋半躺在沙发上，毫不在意得摸索着脖子上新增的绷带。

“为什么这么做？”倒是芥川不好再继续说什么离开的话，收拾好医药箱，便开了口。

“当然是为了阻止你啊！”理所应当的回答。

“为什么阻止我。”继续追问，芥川一直保持站在沙发后面的姿势，野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不悦。

“因为……”揉了揉头，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更清楚了，却不想对方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难道要再解释一遍么？

这么想着，有点无奈准备开口，头顶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她。

“人如果不被人说你可以活下去，就无法活下去，野上，你以为，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么……”很平静的声音，其实从当时同中岛敦交手后，野上的变化中，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野上所说的东西，他不是没考虑过的，只是……

“我知道的。”

不意听到这样的话，野上一惊，翻身坐起来，抬头时对上的正是芥川有些落寞的眼神。

一直以为对方只是适应了黑暗的生活，才努力想要将他拉出来，野上这时才真的明白，原来对于自己的处境，芥川早就清楚的。

如果只是在这个世界的黑暗中行走，以为整个世界就是自己看到的样子，大约不会觉得太过难过，可若是自己身处黑暗中，却清楚阳光的样子，又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心口忽然疼了一下，少女就那么呆愣愣坐在沙发上，抬着头与面前的人对视，然后——

“啊咧？”

有什么东西掉在手上，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野上低头看过去，才意识到自己眼睛里的水汽。

她几乎是慌张的伸手揉着眼睛，泪水却从指缝中掉出来，完全阻挡不住。

已经多久了，不曾落泪？明明说的是芥川的事情，明明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可泪水就是不听话，随着心里压抑着的难过一起，汹涌而出。

胡乱抹着脸，野上不好意思抬头看芥川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对方的反应不会太好。

从最初见面时，女孩浑身是血倒在黑手党的仓库中，面对他的样子便是笑着的，后来相处日久，无论是提出将其他□□灭门的建议，还是做出让他恨不得打死对方的事情，在芥川面前，野上总是笑着的。

那种狡黠的，做了什么坏事之后得逞的笑容，与太宰先生一直以来开朗的笑容不同，一度让芥川十分厌烦。

他并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可在每次杀过不少人之后，一身浴血红衣，甚至旁边是刚刚断气的尸体的情况下还能笑出来的人，也着实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这种微笑曾让他有过一瞬的不解与困惑，只是到底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芥川并没有追问。

那之后很长时间，习惯了野上的笑容，芥川都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真的意识到那笑容的含义，清楚了当时的困惑，是在威廉·毛姆的异能力中。

彼时他重伤被困在异能里，野上为了找他一路追进来，却没有办法离开。那时毛姆提出条件，少女急得要命，他却不由朝对方露了个微笑出来。

那么危机的时刻，大概也只能这样安慰对方，那一瞬间，芥川终于明白了之前野上每次战斗后冲他露出的笑容——

那是仅会在他面前露出的，给搭档的安慰的笑容。

而现在，看着面前从没见过的野上，芥川猛然意识到，那眼泪其实同野上的笑容一样，也是为他而流的。

如果说之前的芥川对搭档的看法不过是异能力相辅相成，战斗方式极为熟悉的两个人的话，这时他才真切的意识到搭档的意义——

那是极为亲近的关系，是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词汇便能明白对方想法的关系，是无论如何克制，都会不由为了对方的遭遇而欣喜或难过的关系。

那根本不是一句话能够解释的关系。

良久的沉默。

野上其实并没有哭多久便停了下来。只是大约实在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异能力，我解除了。你要去就去吧。”

芥川其实什么都清楚，所以她再没了阻拦的理由。

极其悲哀的感觉蔓延开来，野上忽然意识到，人真的是一种弱小而复杂的生物，弱小到，即使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也无力阻拦。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只能沉默。

只顿了一下，脚步声从面前响起，对方一路出门，没有停留。

这章真的卡得我头皮发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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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