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还是一副温文尔雅得模样,黑色西装的领口处扣着一个小小的金属链条领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倒是很趁他的气质。
温知让出一小块位置,示意嵇清坐自己旁边。在他坐好后主动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嵇清点点头,“好久不见。”
答完招呼后,二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辛景桐看嵇清似乎有话要说,识相地起身离开了。
“听说你和姜郁铎离婚了。”嵇清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他同意了?”
温知不想说太多自己的私事,只点了点头。
“离婚了也好,那就是个渣男,是该庆祝你脱离他的掌控。”
“嗯。”
嵇清犹豫片刻,“一会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温知怎么能不明白嵇清的意思,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许以前有过片刻悸动,但是时至今日,他不想再闹腾什么,也没力气再开展一段新的恋情,因为那样是对彼此的不负责。
毕竟……自己好像真的无法放下姜郁铎。
以前这个人在身边,自己百般绝望想要逃离,可是现在,这人不在身边,巨大的空洞感直冲大脑,不安和害怕失去的感觉夹杂而上,温知才恍惚发现,姜郁铎这棵大树种在自己心中的根,估计是一辈子都无法拔除了。
“嵇教授。”温知正色道,“感情这种事,三言两语难说清楚。有时候先来后到这句话真的没错。”
嵇清垂下眼眸,“你这么说,我好像是错过了什么。”
“没有错过,其实从一开始咱们就不可能,何谈错过呢?”温知发了张好人卡,“嵇教授,你是个好人。”
“要是你先遇见的是我,我们会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说来好笑,姜郁铎也并非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可究竟为什么最后在一起的是他们?
温知微微抿唇,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嵇清没有过多纠缠,深深看了温知一眼后,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好,那就祝你幸福,无论和谁。”
“谢谢。”温知发自内心道。
这边话音还没落,温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父亲打来的。
电话刚一接听,老爷子压抑着的怒吼差点冲破温知的耳膜,“葬礼结束没!快点回来,你妈要见你!”
温知被自己父亲的态度惊住了,在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温和平静的,如今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会是他和姜郁铎的事被知道了吧?!
想到这,温知给认识的宾客挨个道别,向辛景桐把原因说了,便马不停蹄往医院赶,一进病房,看着二老肃穆的气氛,和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时,温知长叹一口气。
果然,还是被他们知道了。
“坐。”温父把温母的病床小心翼翼地摇起来,转头阴沉沉地指了指身旁的凳子。
温知乖巧坐下,此刻,医院原本就狭窄的陪护凳变得更加拥挤,上面仿佛倒插着几万根锋利的银针,每一根都扰的温知坐立不安。
“这个文件,”温母轻轻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扔到温知腿上,“你们要离婚?”
温知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温父先不耐烦了,“小铎是个好孩子,是不是你气人家了?我和你妈刚刚给人打了个电话,人家手机都是关机状态,你们小年轻可真是的,随随便便就要结婚,现在又轻轻松松要离,到底是为什么!什么原因,你今天在这解释清楚!”
这该怎么说?温知十分犯难。说是你们心中完美的十好儿子把我当了十年替身?说是姜郁铎让他舍命救自己的白月光?
桩桩件件,只能藏于心底二人知晓,哪怕说出去一件,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我们……性格不合。”温知半天挤出一句,“他脾气太暴躁,其实经常会给我发脾气的。”
温母没说话,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温父的态度软了半分,“真的?”
温知点头如捣蒜。
“那也是,跟着一个脾气不好的人生活,是会委屈的。”温知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母亲没向着姜郁铎,就被温母地下句话直接堵死了,“不过我看着小铎平常挺好的呀?不会是你骗我们的吧?”
温知无奈,“妈,我是那样的人吗?”
温父也出来打了个圆场,“小知是个诚实的孩子,我信他。”
“那你们就这么离了?也不再想想?”温母开口劝说,“婚姻嘛,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磨合的,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
温知点头。
“我觉得你们这个离婚啊,还是得再想想,说实话一辈子太长了,能遇见跟自己合适的很难,你既然之前对人家小铎那么上心,不如现在也试试像以前那样,重新改变一下自己对他的看法和态度呢?”
像以前……那样?
温知想到了自己被当做替身的那十年,想到了姜郁铎的夜不归宿,他的绝情和冷漠。原本保持着礼貌微笑的嘴角也逐渐下落。
他可以原谅姜郁铎,但是绝对不能回到过去。
“我知道了,妈你刚手术完,就别担心这些了,姜郁铎是去出差,等他回来我会好好和他谈的。”
温父漏出赞许的目光,适时岔开话题,“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来一个重症患者,我看这走廊老是有护士走来走去。好像很匆忙的样子,等一会我去打听打听。”
“是啊是啊,我刚刚就看见几个护士从门口走过去,估计那人病的挺严重。”温母立马忘记了教育温知的事,附和道,“你打听出结果可要给我们说啊。”
父母二人从年轻就喜欢打听各种八卦,温知倒也习惯了,这似乎是他们夫妻相处的模式,也让二人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奇怪。
温知去水房接水的时候,听着护士们小声讨论旁边病房的那个年轻患者,言语间似乎出现了“姜”这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温知听错了,一阵心慌涌上心头,他颤抖着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姜郁铎打了个电话。
还是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