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几天里,温知一有空就给秦垣斌打电话,可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次也没接听过。
从最初的关心变成急切,温知开始怀疑秦垣斌是否遭到不测,被人绑架了什么的。就在他准备报警的前一天,秦垣斌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在听到对方声音的一瞬间,温知激动地差点喊出声:“小秦!这么些天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的秦垣斌蔫蔫的,声音也带着浓浓地鼻音,答非所问道:“你也收到了吧。”
“...什么?”温知有些愣。
“我的...”秦垣斌顿了一下,继续道:“照片。”
温知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秦垣斌突然发狠,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是谁让我变成了这样吗?”对面喘气声极重,牙齿被咬的咯咯响:“是习修明。”
拿着电话的手险些脱力,温知以为自己听错了。
习修明虽然的确能力不足,可也像是老实人,他怎么会...
秦垣斌见温知不吭声,又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为什么?”
“他知道争不过你,而我又是你一手带上来的徒弟,我出事肯定能影响你,所以对我做出了这些事。”秦垣斌一声冷笑:“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秦垣斌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直到挂了电话,温知才把整件事捋顺了。
很简单,习修明想升职,可是校长已经将温知的资料递了上去。眼看自己没有机会,习修明便想到一个主意——将温知的徒弟秦垣斌打晕,再拍下不雅照片。这样不仅能影响到温知名声,还能铲除未来的一大劲敌。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事情。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许芮泽,一大捧花就挤到他的面前。
花束一歪,周学渡在后面笑意盈盈地看着温知。
“听说你明天就出院。”
见温知不接,周学渡干脆把花放在了他脚底下,继续道:“所以来看看你。”
“现在你看完了,”温知不欲多说:“可以走了。”
周学渡四处环望,确定姜郁铎不在后,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命,为什么遇见的人都这么难缠。周学渡厚着脸皮开始啃许芮泽送温知果篮里的苹果,边啃边口齿不清说:“人啊,真的说不清。”
温知无语。
周学渡转过头来看着温知,目光如炬:“就像是好人永远要被坏人缠上,真难说。”
“这话不错。”温知点点头:“就像现在,我已经被你缠上了。”
周学渡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要是被我缠上,你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可别,受不起。”温知觉得十分可笑,却又笑不出来:“我可不愿意天天斗你出轨的小三。”
听到这话,周学渡突然不笑了。他眉头紧皱,看了温知好一会,缓缓开口:“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我以为那天姜郁铭已经告诉你了,看来他还是在犹豫。”
温知十分不耐,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些人几次三番找到他,不停说这种奇怪的话:“你们究竟要说什么?”
“你要知道,我虽然比姜郁铎大几岁,可当年的我远没有姜郁铎势力大,更何况,他背后还有许家支撑着...”周学渡低下头:“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
他重新抬头,眼神是温知从没见过的复杂情绪,就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周学渡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你真的想听吗?关于当年。”
温知“嗯”了一声。虽然他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可是姜郁铭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实在是让不舒服。
周学渡从怀里掏出一个老旧的钱包,给温知看:“还记得它吗?”
怎么会不记得?这是十年前,周学渡生日当天温知送他的生日礼物,当时周学渡还热泪盈眶感动的一塌糊涂,谁知道第二天就变了。
已经褪色的皮料仿佛把温知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望向窗外,似乎那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夏末秋初,树叶泛黄。
酒吧永远是城市的不眠之地,里面灯红酒绿,音乐声震耳欲聋,里面的顾客也是鱼龙混杂,温知一直对这种地方趋之若鹜。
可是今天不一样。
和他谈了一年恋爱的学长,今天搂着别的男孩,当众对他提了分手。
“就你,温知。”周学渡一脸轻蔑:“谈了一年,还像个忠洁烈夫一样,碰都碰不到,像条死鱼!”
周围一片哄笑,温知脸涨得通红,又难过又羞臊,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周学渡就在笑声中把怀里的男孩搂的更紧,态度也更轻蔑:“一点情趣都没有,谁愿意和你恋爱!我看你还是去酒吧好好学学吧!”
他结结实实给了周学渡一个耳光,而后转头就走,潇洒地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一转身,满脸的泪痕出卖了自己。
温知很好奇,在灯红酒绿下生活的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他还是来到了平常唾弃的地方,他想一醉方休,体验一把真正年轻人的生活,他背对着舞池,一声不吭,连身子都不动一下,只闷头喝酒。
一杯,两杯,三杯……
眼看楚楚可怜的双眼逐渐氤氲,那张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的脸上泛起红晕,一个男人从人群中钻出来,手里还举着一瓶威士忌。
“来,请你喝一杯。”男人将酒倒进温知的酒杯,自顾自的碰了一下:“怎么能让美人在这独自喝酒呢?”
男人身上五花八门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再加上一开口嘴里浓重的酒气,温知险些直接吐在当场。
温知赶忙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我喝不下,实在是喝不下了。”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连身都没来得及转,便被一把钳住了胳膊。
男人不容拒绝的声音从身旁传出:“别走啊,陪哥喝几杯再走也不迟,哥到时候亲自送你回家。”边说,咸猪手顺势摸上了温知的屁股。
反胃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比刚刚更加强烈,温知一把扯下男人的手,扭头就往厕所跑。
将这一周的饭都吐了个干净,直到不停干呕再也没有东西,温知才站起身漱了漱口。
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到这种地方来。温知心想。
触碰到门锁的手一顿,他突然想到刚刚那个男人,心烦意乱地抓了把头发,希望这人已经走了。
做贼都没有这么心虚。温知小心翼翼的拧开把手,又弓着身子躲在人群中,一步一步地往之前的卡座上挪。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个男人不仅还坐在原位,还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要了个新的酒杯自顾自的喝着酒。
要不是钱包还放在那忘记拿走,温知恨不得转头就跑路。
他硬着头皮走回去,一声不吭的将钱包放进口袋,全程无视男人玩味的笑容。
“来,把这杯酒喝了,”男人昂昂头:“喝了才放你回去。”
温知无奈,只好举起酒杯放在了嘴唇前面,就在快要喝进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生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一把将他手中的杯子打掉了。
“别喝。”男生沉声道:“他刚刚给你下药了。”
“你他妈含血喷人!”男人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推在地上,声音大的音乐都盖不过。
男生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恼羞成怒的男人。
这一举动仿佛在挑衅,男人气的脸都歪了,他喘着粗气指着这人的鼻子:“你他妈再说一遍,老子打不死你!”
男生怕温知吓着,一把将他护在身后,继而直勾勾看着男人的眼睛,声音不大,语气平静:“那就来试试?”
“什……什么?”看着对方结实的肱二头肌,男人突然有点发怵。
“你刚刚干的恶心事儿,”男孩擦了擦手:“要不是嫌脏,我剁了你的手。”
温知抬头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他眼神狠戾,语调却平和的不得了,仿佛在讨论放学去哪吃饭那么简单。周身都散发着闲人勿近的气味,扎实的肌肉藏在衣服下面,突出几块明显的痕迹。
不知道是估摸了打不过,还是被强大的气场吓到了,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悻悻然地走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男孩朝人群中使了几个眼色,就像收到了信号似的,几个人转身跟在男人身后走了。
“谢谢你。”温知低头轻声说:“要是没有你,今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男孩笑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光:“说谢谢太片面了,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
“温知。”
“真好听。”
温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面前人的脖子,小声问:“那你呢?”
似乎没听清,男孩低头朝温知靠近了些,左耳上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十分耀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呢?”温知鼓足勇气,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怔了一下,久久没有回应。就在温知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了时,男孩缓缓开口:
“姜郁铎,我叫姜郁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