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第113章 第112章 执笔

沈册为了躲清净，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了满朝文武对着李凡开始上奏谏言。御史台负责纠察百官，自以为凌驾于百官之上，手中的一杆笔更是杀人不见血。

监察御史年过五旬，入朝为官近三十年，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般狂妄的臣子，当即出班奏道：“陛下，沈册此人目无君上，罔顾纲常，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这种人怎么能任由他留在朝堂上？还请陛下下旨，革去此人官职，贬出朝堂！”

“臣附议！——”超过一半的朝廷官员开口附和道。

沈青云哼笑一声，仍是没说话，此时王湘终于走了出来，腹手合袖地站着，说道：“陛下，臣以为，中书令如今尚未及冠，虽有才，但少年人难免年轻气盛一些，更何况他身份尊贵，自幼便是被庆云王夫妇宠着长大的，难免要骄纵一些。陛下于公乃是一国之君，理应虚怀若谷，于私，中书令算得上是陛下幼弟，做兄弟的在兄长面前耍个脾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庆云王您说是不是？”

“还是太傅人情练达，所言句句在理，也句句在礼。”沈青云满意地眯着眼笑道。

李凡亦是点了点头，对着满朝文武道：“王太傅说得对，倘若吾等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又如何坐拥这锦绣河山？好了，若没什么事的话，今日朝会便到此吧。”

“散朝！——”李非凡身边大内侍上前一步，高喝道。

文武大臣纷纷躬身后退，而后转身走出大殿。今日这场大朝会上得所有人心情都不好，左丞相自然不用说，被沈册指着鼻子数落一顿，简直被气得快要发疯，因为他在朝中位高权重，就连李凡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但如今却被沈册一个黄口小儿数落，心里头自然是不甘心的。还有监察御史，被王湘的一番话将他轻轻巧巧地推了回去，有气儿都没处撒。

一群人缓步走出乾元殿，右相在前，左相在后。左右二相共担相位，一同辅佐年轻的帝王，一般老百姓可能会认为这二人应该亲如兄弟一般，但是，只要稍微懂点权谋的人都知道，左右二相自古以来就不可能会共同进退，原因无他，只因对方和自己身处同一个位置，他们只能是对手。李凡这左右二相亦是如此，平常因政见不合而在朝堂上起争执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但是今日，这左相起破天荒地出声叫住了右相：“季棠兄，季棠兄留步——”

“嗯？年兄是在叫我？”右相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他原本不想搭理左相的，但对方一口一个‘季棠兄’，让他不得不驻足。

左相姓左，单名一个闲字，字悠之，与右相乃是同年入朝为官的，两人都是两朝元老，左闲比右相年岁稍长一些。右相姓仇，单名一个木字，字季棠，人生得温雅，性格也温雅，只有在朝堂上直言进谏，或者是和左闲吵起来的时候才会言辞犀利。

左闲快走了几步，走到仇木身边，而后与仇木并肩而行，边走边道：“季棠兄今日在朝堂上一言不发，可是有什么顾虑？”

“年兄多虑了，我能有什么顾虑？”仇木温和笑着说道，一派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左闲不禁蹙眉道：“那季棠兄就任由那个黄毛小子这般目中无人的在朝堂上蹦跶吗？他这样，将我等士族公卿置于何地了？季棠兄能咽得下这口气？”

“咽得下如何，咽不下又如何？”仇木悠悠的叹了口气，透着一股看淡一切的从容，“他如今才刚刚步入朝堂，这朝堂的水究竟有多深，那里是他一个少年能够看得清的？年兄急什么，好好耐住性子就是了，时间久了，自见分晓。”

左闲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的眯了眯眼睛，如同一只老狐狸般笑了起来：“哈哈~ 果然还是季棠兄能够沉得住气，佩服，佩服！”

沈青云和王湘二人是最后走出来的，老远就看到左闲和仇木两只老狐狸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王湘眯了一下眼睛，转身对沈青云道：“这两只老狐狸居然凑到一块儿了，可真是稀奇呀。”

“没什么奇怪的，朝堂和江湖其实一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聚散离合都不过时因势利导。”沈青云十分轻松地说道，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些老狐狸给他儿子下绊子。

朝会结束，各文武官员回到了自己的值守班房，中书省的从属官员刚一回来，就看到堆满了桌子的公文，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瞬间觉得头都大了，他们不禁在想中书令大人这是要把他们累死么？

沈册这才从一堆公文里抬起头来，看着一众人等，笑着道：“散朝回来了？那就赶紧干活吧。这里是楚国各地开设的学堂的详细信息，你们看一下，把重要的留下，不重要的直接去掉，然后摘抄整理一份简报，我要在下次大朝会的时候上奏陛下。”

“这......”中书侍郎看着那一堆的公文，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而后道，“大人这是在楚国开设了多少学堂啊？”

沈册轻描淡写道：“不多不多，也就两千五百六十二所，每所学堂大概五十多人，加在一起差不多十二万八千一百多人。”

“居然这么多......”中书侍郎不禁在心里感叹沈家真是财大气粗，居然开设了这么多学堂，让这么多人可以有机会读书，这要是让朝廷来办，肯定办不到。

沈册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催促道：“好了，赶紧干活，哪那么多废话？”

说完这句话后，沈册也没闲着，而是继续低下头去，将前几日他和元敏初商量出来的一些制度整理记录下来，好在下次大朝会上当庭上奏。

沈册边写边想，有时候还会询问两句中书侍郎，很是认真，也给人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是传言里的那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面对这么一个勤奋、踏实的上司，中书省的一群人就算想偷懒都不好意思，只能陪着沈册一起点灯熬油，直至深夜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