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寻心 第165章 神殿旧影（4）

【王瑛听着这小丫头什么话都往外说，脸色立刻变了：

“娘娘，别说了！这等后宫之事，我一个外臣怎可知？！”

然而王贵嫔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自顾自继续说着：

“别看这群人组着团挖苦宸妃娘娘，其实她们加在一起，都不如宸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也就是陛下不想立皇后，不然宸妃娘娘肯定是皇后。

“她可是真仙啊，我一辈子都修炼不到她的境界。可能等我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时候，宸妃娘娘依旧是此时的少女模样。她和陛下真般配啊。”

“只可惜荆国毕竟是灭在了陛下手里，荆国王室都被流放到了南海，两人之间有了龃龉，真是……”

王贵嫔还在不停地说，吓得王瑛都以为自己此刻不是王英的状态，说的话对方都听不见。

忽然，对方停了下来，咧着嘴，青春稚嫩的小脸露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我也不知道说出这些会发生什么，但就是想说。

“可我真的不想继续生活在宫里了，你知道后宫里有多少白发苍苍的老妃嫔吗？她们都是像我这样，没有多少修为，很快老去的人，就算是有孩子，在后宫中也活得凄苦。

“上个月我甚至刚刚看到一位八十岁的皇子去世，他返虚境的母嫔向陛下苦苦哀求，希望求得一枚延寿丹，可陛下没有允，说他命该如此，不必强留，生在皇家已经享了一辈子富贵，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他是皇子啊，只是衣食无忧的富贵怎么可能知足？就算我在宫外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也一样过得富贵日子。

“我每次看见娘娘们斗嘴，私下里公开里对宸妃娘娘阴阳怪气，使小手段，都觉得她们好贱，宸妃娘娘好可怜，陛下也从不替她说话，任由她被言语欺辱，可那天我忽然意识到，这和我一个活不过八十岁的炼魂境妃子没有关系，再过八十年，她们一样鲜活，一样有着十几二十岁妃子的喜怒哀乐，而我已是一抔黄土……”

王瑛听得冷汗直冒，心说我先祖王英郡守是不是就是这么死的，完全是被你连累的，明明是同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作死还要拉人垫背的？

至于你可怜，那难道要王郡守这个可能都没什么血缘关系的族叔为你负责吗？你找你爹、找族长啊。

正当王瑛觉得自己要见证某种残忍的场景时，那熟悉的身影却向她们走来。

“见过宸妃娘娘。”

“你走吧。”她平静地对王贵嫔道。

“可以吗？”王贵嫔怔怔地指着自己，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早有预料，隐隐明白了什么。

“你想走，那就走。”宸妃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她美丽的脸庞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在王贵嫔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王瑛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耀眼的白光，覆盖了天地，当她再一次能看见眼前的场景时，只见王贵嫔一身的宫装变成了素净的长裙，身上除了一个玉佩外再无任何配饰，与方才的华服截然不同。

站在他们面前的，也不再是宸妃，而是一个老嬷嬷，她客气地说道：

“王大人还是带着王小娘子回去吧，给她好生找个人家，别再想让她入宫了。”

王瑛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旁的俏丽姑娘已经拉住她的手臂：“哎呀，族叔我都说了，我不想进宫，你看你非拉着我来见宸妃娘娘作甚，丢死个人了。”

等王瑛呆愣地被小姑娘拉着继续往外走，她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刚刚还是王贵嫔的姑娘，一下子就成了还没嫁人的王小娘子。

“虽然好丢人，但是宸妃娘娘还赏赐了玉佩，不亏！”小姑娘开心道。

王瑛看着这枚玉佩，感到陌生无比，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在王氏家族听说过关于它的任何传说，可这明明是宸妃这样的真仙的赏赐，怎么可能不当成传家宝流传下来呢？】

当她再想去一探究竟时，却见眼前整座宫殿都开始崩塌，那些人影也一瞬间消失得空空如也，只剩一片苍翠的草原，恒古长存。

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些和她一起来的士兵都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不远处，一群好像没有主人的羊正安静地吃着草。

但，一枚翠绿色的玉佩，静静地躺在王英脚下，诉说着一切的真实与虚妄。

……

卓里格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眼前的神殿已经破败得不像样子，殿外供人祭拜的广场上，地砖坑坑洼洼，不像样子，而神殿里面，神像倒塌，供奉洒落一地。

这里安静得不像样。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苍狼神的信徒，为什么会来到这不知是什么神的神殿？

他犹豫了一下，毕竟这里是神殿，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不管对方是什么神，对神不敬，下场都是很可怕的。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本就命不久矣，又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他拖着老迈的步伐，缓缓地走进神殿中。

定住脚步，低头，眯起眼睛细看，卓里格图才终于看清，这神像的模样，与幼年时长辈给他看过的“上天”神像一模一样！

这是它的神殿！

神像倒塌，神殿破败，不知有多少年都无人来过，殿里铺满了厚厚的尘土，各个角落都是蜘蛛结成的网，石柱上的雕文已然模糊，墙上的壁画也被时间冲刷得不成样子，让人不知这位神明有过什么丰功伟绩。

这神殿的命运与他何其相似，不知这位神明又经历过什么，是否还会归来？

他这样想着，骤然间，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他恍惚到以为自己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然而很快，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

神殿依旧老旧，但神像稳稳地矗立其上，身后传来了女童稚嫩的童声。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约摸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姑娘，正跪倒在神殿外，口中大声呼喊着，好像如此才能让神听见她的声音：

“神啊，大夏没有饶恕阿鲁尔罕部，但那位夏太子饶恕了乌云，他说景光公主本来以为我死了，成了血祭的祭品，才想要杀了您。但您只是想培养我成为神殿祭司，才将我带离了爹娘身边。我没能成为您神殿的祭司，而成了杀害您的罪人，我真是该死！

“可是我死了，部落就不存在了，就再也没有人信仰您，您就不会复活，所以就让我这样活着吧！”

“我会努力长大，找男人，生很多很多孩子，让我们的部落血脉延续下去，让我们对您的信仰延续下去，总有一天，您会在我们的呼唤下重新复苏，成为草原上至高而唯一的信仰！”

小姑娘看起来很小，真的很小，四五岁的年纪，好像什么都不懂，但又似乎什么都懂。

这一幕让卓里格图感到无比惊异，不知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何时，他自己又是何人。

紧接着，更让他恐慌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小姑娘径直走进神殿，不待他避让，就穿过了他的身体，走到神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她是鬼？还是说这是幻境？

又或者是神遗留下来的东西？

他想不明白，但他至少猜得出，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他的先祖，他们一直信仰着这位“上天”的神明，期待有一天它能够复苏。

然而，从他记事起，就没有除那一次以外，在任何时候任何人口中听到过“上天”这位神明的名字，他们信仰的都是苍狼神。

也许他应该遵循先祖的意志，改变信仰？可他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

……

“虽然这里没有神殿，但是有一群看起来无主的羊，王娘子，我估摸着你还真是有什么特别的运道。”

“是啊，吃上这顿，我们就又有力气了，而且哥几个也差不多摸到路，很快就能回去复命了……”

崔头领和几个士兵一边吃着喷香的烤羊腿，一边笑着对王瑛道。

而王瑛依旧处于恍惚的状态，愣愣得看着手中翠绿色的玉佩。

其余士兵有的在继续处理羊，做成肉干备用，有的在收集淡水，有的则是继续探路。

“有尸体！”

“快来看！这有一具老人的尸体，应该是附近哪个部落的。”

“我们刚才吃的羊可能就是他的。”

“尸体？你确定人真没了？”

“确定了，都僵了，死得透透的。”

……

灵玉正在钻研神殿中的壁画，其中有一副非常奇怪。

画中有一直苍狼，身上披着一块巨大的狼皮，口中含着一颗圆润的明珠，对着初生的朝阳嚎叫。

“这明珠就刚才尖顶上碎裂的那一颗吗？”韩曜凑上来好奇地问。

“不好说，那颗碎掉的不是什么宝珠，就是颗刻了阵法的高级灵石，到不了灵气的程度。”

“你们苍狼神还真是穷啊，净是些祭司用的金银器皿，一件灵器都没有。”韩曜看着一旁有些无所适从的胡沙，调侃到。

灵甲军先一步进来，他们后脚才跟上来，忙活了半天，一件有价值的宝物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