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方塘从袖中拿出两个锦囊,并排放在了李若的面前。
“这里有两个消息,你来选一下。”风方塘说道。
“就不能两个都给我吗?”李若睁着水汪的大眼睛试探地说道。
风方塘见她要出手了,连忙拾起佩刀把锦囊按住,说道:“这是规矩。贪心的话可一个都没得了。”
李若撇了撇嘴,道声:“好。右边那个吧。”
风方塘拿走佩刀并收起的左边的锦囊。李若将锦囊拆开看了,竟然真的抽中了关于证实多格身世的消息。
“我这手是开过光的吧。”李若开心地像个孩子。她回过头去将锦囊递给了隋原,说道:“多格是真心待咱们的,咱们在贺兰的日子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过嘛。”
“看来是的。”隋原也附和道。
这边两人说话的气氛很轻松,但风方塘却没有说笑的兴致。他问李若:“文策公子还在为金玉宛的事记恨我吗?”
说起这个,李若收敛起了笑容:“小宛的事我尚且觉得痛心,更何况他。这事你还是别提了。”
风方塘有些忿忿:“莫非你也在怪罪我?你想想我对你如何,你……”
风方塘说不下去了。情绪激动地质问别人,这不是他的风格。
“小宛罪不至死……”李若偏过头去,拭了拭眼角。
“罢了。我也不奢望你如何了。”风方塘的语气变得生硬,“风信宗有自己的规矩,容不得背叛的人。要是重来一次,我还是要金玉宛的命!”
李若稳了稳情绪,站起身来请辞道:“谢过大宗长的令牌,李若无以为报,但恩情记下了。不便多留,这便告辞了。”
眼看着闹得不愉快,风方塘挽留道:“大成、贺兰两国势力错综复杂,实在危险。我送你去古楼吧。那里没有人能找到你。而且我们那边的姑娘们性子都很爽快,她们一定很喜欢你的。”
“可我是大成的人啊。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呢?这个养育我长大的地方,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还有我开心的、不开心的过去。”回忆着都是美好的事情,李若不禁笑了笑,“古楼可以去,不过还是等日子太平的时候吧。”
风方塘也笑了,但是笑得有些苦涩:“是我忘了,你还有亲人呢。下意识把你当成像我这样孑然一身的了。”
李若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失落,不过没有去安慰他 。
待李若要走,风方塘又郑重地说道:“保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若觉得这句话咬字很重,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她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李若立刻转向风方塘,问道:“另一个锦囊的消息,什么条件能换?”
“风信宗现在不做交易。”风方塘回绝了。
“什么条件你可以提的。”李若自然心情迫切,不愿放弃的。
与规矩有关的事情,在风方塘这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还是回答说:“风信宗现在不做交易。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李若犹豫了一会,决定赌一把。她说道:“如果我答应认你做哥哥。我是不是就有看风信宗消息的资格了?”
话音刚落,风方塘脸色都变了。
“你何必勉强!”他一甩衣袖离席而去了,留李若在原地后悔不迭。
风方塘与其说是气李若把这事当交易,不如说是气自己终究是无人在意的吧。
看着李若没了主意,隋原建议道:“公主,不如我们回去吧?”
“好吧。”李若也没得法子,只好答应。
两人回了客栈,见客栈外没了军队,守卫们也忙着搬东西,觉得十分奇怪。他们便来见子骊,询问其中缘由。
原来就在他们回来之前,子骊在贺兰朝堂上控诉有人在途中暗杀平昌公主,并且如今公主还被冷落在客栈,实在欺人太甚。
子骊亮出了当时黑衣人遗留的弯刀等物,矛头明显指向了狼影。而狼影是贺兰皇家公器,自贺兰皇帝亲征后一直掌握在代理政务的司马余手中。
子骊要求从边防调来过境公文以证狼影行踪,却被司马余阻止了。谁都没想到司马余竟然自己拿出了这些东西,指责多格不遵帝命,擅自破坏两国和谈。
最终狼影被暂时褫夺职权,多格一家被下狱待流放北疆。显然这是往轻里判了,而司马余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尽管如此,子骊还是十分不满,以公主的安全为由执意要退婚回国。
隋原不解:“这是为何?此举不是合了司马余的意了?暗杀指不定就是他指使的,他也显然不是真的要处置多格。他什么代价也没付出,就让和谈终止了。”
子骊笑了:“不让他吃点甜头,怎么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子骊拿出一封从大成送来的信,递给了隋原,并说道:“你看我大哥在信上所说的,有来历不明的军队在助顾家脱困,不少证据都证明是贺兰的军队。而顾家治地的边境线以北,又是谁的封地呢?”
隋原恍然大悟,说道:“原明白了,司马余定是要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出兵。我探得消息,此人之前一直主战,但等贺兰皇帝同意和谈之后突然就没再提过,如此贺兰皇帝才将理政大权暂交给他。原来他一意孤行要对大成出兵。”
李若在一旁,撇撇嘴说道:“之前你说贺兰对大俞的战争胜了,眼看要回京。所以说都是做戏给司马余看,让司马余得意忘形,好让贺兰皇帝收拾他?我就知道是假的。这就是我的命啊。”
子骊不忍见她失望,补充道:“我已经与贺兰太子说过了,可以假戏真做不用再回上京了。毕竟要收拾司马余,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承诺过,即便和亲不成,也不会向大成出兵。”
李若却有些担心:“贺兰太子虽然承诺过,但他的话有几分分量犹未可知。谁知道贺兰皇帝是怎么想的呢。假如贺兰皇帝眼见北方战事平定,又起了南下的心思该怎么办?”
“好啦,别想太多,没用。贺兰皇帝要是有这样的心思,我们即便留在上京也拿他没办法。”子骊笑了,“不用和亲不好吗?”
李若怔了怔:“好是好,就是心情有点复杂。”
李若便自己回房去了,大概想一个人静一静。子骊见李若怔怔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
等李若走后,子骊问隋原:“公主去见风方塘,风方塘是什么表现?”
隋原答道:“风方塘很开心,他……想劝公主离开这里跟他去古楼。”
子骊生起气来:“风方塘果然还是不死心!公主是怎么回答的?”
“公主没有同意。她怪风方塘杀了小宛姑娘,还说心疼你失去了挚爱,所以谈得不大愉快。”
提到小宛,子骊有些伤感,不过心里又暗自高兴。他说道:“若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也难怪小宛能与她成为朋友。”
“对了公子,还有件重要的事。”隋原向子骊说道:“风信宗那边似乎得到了重要的情报。但风方塘不肯出卖这个消息。”
子骊思忖了一下:“大成那边的消息我们有渠道获得,恐怕这个消息是有关贺兰的。”
“不如去问问多格?”隋原建议道。
子骊点点头:“他也要离开上京了,我确实应该去看看他。”
多格此时在狱中,因为狼影的威名,狱卒都把他当个大爷供着。子骊假称是狼影旧部,很容易就见到了多格。
多格对子骊笑了笑,请他坐下,说道:“你就要回大成了吧?我就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了。”
多格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子骊。
子骊接了,也说道:“我也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
多格哈哈大笑,将茶一饮而尽。
这次子骊没有犹豫,也一饮而尽。
多格带着邀功的口气说道:“你不是特地嘱咐我,要让司马余相信你吗?那日司马余问起我你的情况,我知道他在怀疑你与他合作的诚意。我就说根据狼影的观察,你与平昌公主一直互相爱慕,而且已经私定终身。他深信不疑,甚至觉得你说你想回大成都是借口,不过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样,是不是帮了你的大忙?”
子骊拱手道:“是。这确是多亏了你。”
多格哼了一声:“司马余也蹦跶不了几天了,那些跟随陛下去抵抗大俞的武将,一个个都是军功压身,向来不服他。而且司马余一直借着自己“贤王”的名声,扭曲大成北伐的目的、鼓吹对大成用兵,让这些人厌烦。奈何我父亲也是这样想,与他志趣相投。说来还是要谢谢你。我说过我想让家人平安,难为你记得。司马余与我有血海深仇,我不想我父亲与他掺和一起。现在这样正好可以让我父亲还有狼影离他远一点,将来不至于被他连累。”
子骊笑道:“要不是把你们当挡箭牌,我可能已经被司马余用什么莫须有的罪名给害了呢。”
“不过,司马余是很受贺兰皇帝的器重的。即便那些人对司马余不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吧?”子骊又说道,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心惊,“难道贺兰的皇帝……”
“你很聪明。虽然贺兰赢得了战争,但陛下毕竟年纪大了,受了伤最终不治身亡。虽然是秘不发丧,但逃不过狼影的眼睛。这个事情我报告了太子殿下,但是没有告诉司马余。这样才能让他安心地做事……”
说到司马余时,子骊明显看出多格情绪激动但又迫于对逝世陛下的礼节而不让自己笑出来。
原来如此,子骊想到太子司马跃曾给他的信笺,话里话外好像也透露着这个意思。
子骊说道:“贺兰太子是个少年英才,他容不了司马余这样的人。”
“正解。”多格附和道。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子骊觉得该走了,便又敬了多格一杯茶,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让我喊你一声表哥吧。”
多格笑了,说道:“表弟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