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的吉他班不大,教室是她自己家的一个小房间。
屈卓注意到有一张沈老师在舞台上表演的照片。照片有些旧,但是上面的沈老师却十分年轻。
二十来岁的模样,气质与现在的沈老师完全不同。
短发、半袖,却穿着粉红色的长裙,十分开怀地笑着,神采飞扬。
“看什么呢?”沈老师见他出神,走过来温柔地问他,“下课了还不回家?”
屈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问:“沈老师,这是你年轻的时候吗?”
沈老师看了看他指着的那张照片,笑道:“对呀,那时候在国都,饭都不吃饱。”
“饭都吃不饱?”屈卓惊讶,“这么可怕吗?”
沈老师笑:“有什么可怕的,也就饿了几个月吧,慢慢的就好起来了。”
沈老师微微笑着,眼角有一些细纹。她留着长发,穿着浅粉色的裙子,和照片里显得有些桀骜的女生实在不是很像。
“沈老师,”屈卓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吉他?”
“你猜猜?”沈老师眨眨眼睛。
“初中?”屈卓猜,但是看沈老师的模样,明显是猜错了,“大学?”
沈老师指着照片道:“我那时候二十八岁,刚学吉他八个月。”
屈卓惊讶:“这么迟!”
“去,”沈老师道,“什么叫迟?想学又不去学才叫迟。你要是学会了,管他十八岁还是八十岁,没有迟不迟的说法!”
“哦……”屈卓点点头,似懂非懂。
看他傻傻的模样,沈老师笑出了声:“你这小孩,傻乎乎还怪可爱的。”
屈卓:“……”
第一次被人说“傻”,屈卓本能的要反驳她。只是话没说出口,却听沈老师道:“想不想体验一下老师那时候的生活?”
屈卓:“!”
屈卓:“想!”
……
抱着吉他来到居民广场时,屈卓就已经后悔了。
他还以为沈老师会带他去某个剧场,没想到竟然就在这里。
“沈老师……”屈卓尽量保持冷静,“我们这是要卖唱吗?”
“别说得这么寒碜,”沈老师戴了个浅白色的花边帽子,笑道,“我们这叫乞讨型街头艺人!”
屈卓:“……”
这名字更寒碜好不好!
可是沈老师不管他怎么想,用事先带的报纸铺在绿化带的瓷砖上,然后抱着她的吉他坐在了报纸上。
她漂亮的浅白色花边帽子被倒着放在另一边的报纸上。
屈卓有些羞耻地抱着自己的吉他站在一旁,而沈老师已经弹奏了起来。
沈老师的歌声像是年轻了二十多岁,忽略她眼角的皱纹,屈卓想起了他在沈老师家看到的那张照片。
短发、粉裙、笑。
“洗头发太麻烦所以我减去长发”
“穿上心爱的粉裙子,然后抱起吉他”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闭上眼睛风中盛开着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唱着歌呀让风儿等我一下~”
“你跑得太快啦,我跟不上呀~”
“停一停呀我替你摘一朵花~”
“作为交换呀~”
“你得做我的家~”
……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烂漫的风儿呀那是我的家~”
“飘过小城也淌过河沙~”
“我穿着心爱的粉色裙子,抱着吉他”
“慢跑追上风儿和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
一首歌唱完后,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因为就住在附近,屈卓甚至看到了几个邻居。
有几个小孩子还向家长要了硬币纸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放进了沈老师浅白色的花边帽子里。
“屈卓,”沈老师抱着吉他站起来,笑着冲他招招手,“该你啦!”
屈卓:“……”
有些羞涩地抱起自己的木吉他,大男孩坐在了先前沈老师坐着的地方。
沈老师则站到了刚才屈卓的位置上,鼓励地看着他。
屈卓:“……”
承受着那么多人的目光,屈卓脑子有些乱乱的。
秋天已经有些凉意,但是怀里的木吉他却并不冰冷。屈卓不喜欢这些注视在身上的目光,索性自己闭上眼睛。
拨动琴弦。
……
屈卓初三时曾竞选过班长。
得了自己一票、同桌郑京一票还有不知名的三位小天使各一票。
被其他几位竞选人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还好凑了五笔,写了个“正”字,排在黑板上时不至于太难看。
(但是最后成绩太好被班主任钦定为副班长)
……
高中当然也会有竞选班干这一环节。
经历了初三那次竞选的惨败,屈卓完全没有再次竞选的意思。
虽然大家都还不太熟悉,但是屈卓直觉觉得没人会选自己。
所以他十分自觉地低下了头。
刘老头在讲台上指点江山、点兵点将,屈卓感觉自己有点像缩在洞里等着挨打的地鼠,憋屈。
侧眼看陆远,他惊讶地发现,陆远竟然也在低着头。
修长的脖颈弯成好看的弧度,让屈卓有种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察觉到陆远转头过来,屈卓也自然地转头看他,偷偷冲他笑。
“你笑什么?”陆远小声问。
“原来你也不想当班委。”屈卓也小声地说。
“想当也没机会,”陆远挑眉,屈卓在心里暗夸一声好帅,“我在这个班可是垫底的!”
屈卓道:“中考又不算什么,你可以期中考试时考个第一吓他们一跳!”
凭陆远的实力,年纪第一又有什么不可能?
屈卓这样想着,却听到刘老头的声音:“班长、副班长有没有人毛遂自荐一下啊?”
“哎,”屈卓用肩膀碰碰陆远,“你去当班长呗。”
“啊?”陆远有些错愕的样子:“我没当过,不行的。”
“有什么的,”屈卓觉得陆远可以,“我觉得你行。你性格那么好,人缘也好,学习也好,做班长正合适!”
“真的,”见他不说话,屈卓又真诚道,“我觉得陆远很厉害,和谁都能聊得很开心,脾气又好,学习也很棒。”
“你也是。”陆远眨眨眼,显然是不信他的话,“得了吧哈哈哈,这么说你良心不会痛吗?”
之后陆远便把头转了回去,不再看他。
屈卓有些郁闷,第一次真心夸人却得到这样的回应,这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情商。
他屈卓的情商是不是真的就低的离谱!?
陆远没有看他,但是屈卓还在看着陆远。
屈卓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敷衍的夸赞,于是固执而坚定地低声说:
“不会。”
……
结果是刘老头独揽大权,点名让屈卓当班长。屈卓拉陆远下水,让陆远当了个副班长。
屈卓的本意是让刘老头把班长的职位给陆远,没想到还有“副班长”一说。
哔了狗了,屈卓想,明明自己初三的时候就是副班长。
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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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十二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