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太守府内传来爽朗的笑声。
苏太守:“青云,这次可真是多谢你了,终于把那几家蛀虫祛掉了。”
褚良:“太守准备怎么给我们送马。”
苏太守脸色微变,这事儿他还没和夫人说呢!他轻咳一声,“等我写信和你舅母商量商量。”
褚良站直身子,“哦?舅舅这是想赖账?不如我直接去找舅母。”
“舅舅,您也知道,我接下来要去烟州,自然要先去拜访舅母。”
苏太守语气有些着急,“我这就联系夫人,你留一部分人在这,马到了你们自己运走。”
褚良:“那就多谢舅舅了。”
*
兰州的粮商事宜处理好后,与太守他们交接了良马如何派送,燕昭他们开始继续赶路,十来天就进入了烟州所在之地。
烟州位于中原南部,盛产水稻,是鱼米之乡,也是这三年大旱以来唯二没有遭受天灾的地方。
马车缓缓向前,出示了兰州重新办理的文书之后,非常顺利的进了城。
往年兰州总是会向烟州等其他地进行走商,此次燕昭他们的走商队虽然来得稍微早了些,但也是有这样的情况的。
入了城,扑面而来的热闹的生活气息。街上的商品五花八门,吆喝声不绝于耳。
燕昭撩开窗帘向外看,目光完全移不开,摊上老伯的泥人捏的也太漂亮了吧!
想要。
“春花,等会儿我们来逛一逛呗!我想要那个。”
春花:“好,小姐。”
马车逐渐向前走,寻找着休整的客栈。褚良从前来过烟州,给车队指了个方向,很快就到达了客栈。
几人入住之后,燕昭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热闹,直接敲响了褚良房间的门,“哥,我和春花出去逛逛,中午就不回来吃了。”
褚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两人带了一个护卫就出了门,这会子正是大家出门买菜的时辰,街上正热闹。
燕昭四处瞅着周围的摊贩,想要找到刚才看到的泥人摊子。
“在那里。”
她几步寄过去,看着面前的老伯道:“我要三个泥人,分别按照我们三个人捏。”
老伯笑着,一双眉毛弯弯的很和蔼,见客人来了,他应声道:“好嘞。”
染了色的彩泥在手心揉捏着,不一会儿木棍上的圆脑袋就成了型,和站着的燕昭很是相似。他几下捏出衣裳,手中的尖棍一挑一按,纹路就出现了,看着十分喜人。
他将做好的泥人递过去,“来,您的好了。”
燕昭接过泥人,笑语盈盈的,“谢谢老伯。”
老伯继续捏其他人的,三个都捏好后,她掏出娘亲给的荷包,拿了一块银子出来,“老伯,三个泥人多少钱?”
老伯依旧笑着,“收您十文吧!”
燕昭将银子放回荷包,又掏了掏,从里面拿出十枚铜钱,“来,您收好。”
她将做好的泥人给了春花和护卫,然后继续逛逛其他的摊子,燕昭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这个尝尝,那个看看,遇到聚在一起的,还凑过去看看热闹。
春花:“小姐,那边有杂耍,我们去看看吧。”见自家小姐四处看着没什么地方去,她指着那边的杂耍提出建议。
燕昭:“好呀好呀。”
她拿着块米糕挤到了最里面,只见里面那人手拿一个火把,一吞一吐,口中吹出一条火龙,旁边的人敲锣打鼓的求着赏,燕昭放了一小块银子在碗中,那敲锣的人看了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一会儿杂耍结束,燕昭看了看天色,开口道:“中午了,走,我们去吃饭。”
燕昭转过头来:“你们想吃什么?”
春花有些无奈,声音拖长了些,“小姐,是你想吃什么?”
她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还在扮演贵女,便道:“那我们寻个包间,就那个吧!”她伸手随意指了个酒楼。
到了楼下,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一群人说文论道的声音。
燕昭走进去,只见堂屋的桌子周边围着一群读书人,皆是一样的衣服样式,像是同一个学院出来的。
“诸君如何看待天下?”提出这个问题的学子满脸忧愁,想为这个朝代寻求一个生存之法。
“民生多艰,我们必须为生民立命。”说话的是站着的一位学子,他的衣服洗得发白,发间用的木钗,看起来比较简朴。
燕昭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引了过去,让她想到了北宋张载的横渠四句。
这人怕不也是穿的吧!
不然咋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如今朝廷大权掌握在阉人张亭手上,他联合赵老将军把控局势,我们必须想办法让政权回归到皇上手中。”说这话的学子坐在最中间,隐隐能看出他的中心地位。
燕昭撇了撇嘴,这人是个坚定的保皇党,也不管上面那个皇帝担不担得起来,天灾之下都不给我们分粮食赈灾,一点都不好。
“当今得为不正,郭郎山,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郭郎山:“陆长亭,慎言,当今才是正统。”
两人观念相反,隐约起了针锋相对之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眼见起了火气,刚才说出为生民立命的青年起来打圆场,“郎山,长亭,如今局势不明,咱们还是再观望观望,能为百姓做些事情最好。”
陆长亭愿意给贺晏酒一个面子,“晏酒,我二人皆不如你,做不到散尽家财只为救民。”
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诸位学子又开始讨论学子所做之赋,这燕昭听不懂,准备叫小二带他们去包间。
小二:“小姐,真不赶巧,今儿店内客人多,包间都被订完了。”
燕昭:“那算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了褚良的声音,“咳,小妹,上来吧。”
青年倚靠在栏杆上,脸色苍白,说出的话有气无力的,一副西子捧心的病弱模样。
燕昭摇了摇头,老师又装起来了。
“好的,哥。”
她带着春花和护卫上了包间,屋内只有褚良和另外一位护卫,没穿劲装,而是普通的书童装扮,如此看起来,倒是和外面的学子差不多,都带着各自的书童。
燕昭坐在褚良的旁边,开口道:“哥你也出来了,也是来逛街的吗?”
褚良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燕昭刨根问底,“那是来做什么的啊?怎么也来了酒楼,难道就是单纯的吃饭?”
如果是这样,她可不相信,正如她不知道为啥走商队先去了兰州,他们还扮演兰州太守三哥家的儿女一样,她这个老师,惯会走一步算三步。
哪怕是来了烟州,也还有个明面身份上的四婶,实际上的舅母在这里,定然与布匹的售卖有关系了。
褚良轻轻喘息着,喉咙中传出不明意味的笑声,他反问道:“小妹对楼下的学子有何见解?”
“烟州学子,可基本上占了朝廷的一半了。”
燕昭:“我觉得那个不知道姓什么的晏酒不错,像个敢做实事的,孟子不是说过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愿意为百姓散尽家财,愿意为生民立命,我觉得他不错,符合我们的理念。”
褚良:“你可知,那郭氏郎山,可是颇有美名,六岁时的一篇《缴鸭赋》可是传遍京郊。”
燕昭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学过的《缴鸭赋》,面上一片震惊,“哥,他六岁写的?那么厉害,我记得那篇文中不是在讽刺皇权吗?”
褚良斜靠在椅子上,眼睛半闭,“郭氏,只尊王朝。”
一声轻绵的叹息声传了出来,“说起来,我与这郭氏颇有渊源。”
燕昭竖起耳朵:“什么渊源?”
羽扇轻轻落在头上,青年睁开眼睛,“你不是想接触那个贺晏酒吗?”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燕昭也不好不依不饶,便道:“对,刚才听他们论道,我就想着,能不能拐两个人去姜州。”
她憨笑着,“老师,你知道的,咱们姜州最缺人才了。”
褚良坐起身来,“你呀,指望我出力不是。”
燕昭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我觉得,老师之所以来这酒楼,定然是知道有论道会,打算挑选人才吧。”
褚良但笑不语,“吃饭,明日可去拜访一番。”
回了客栈,春花便向燕昭告假,说是午后有事要做。
燕昭问道:“春花,咱们第一次来烟州,你有什么事要做?”
春花:“少爷让准备一些芋头糕,芋头干,奴婢准备去借用厨房。”
芋头糕,芋头干?
难道这就是老师让带番薯的原因?
不对,她摇了摇头,总不能是老师自己想吃番薯,那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
燕昭在脑海里梳理着从兰州到烟州发生的事情,想到上午遇见了一批学子。
老师定然是想用这番薯进行钓鱼,番薯是鱼儿,上钩的是这群有远大抱负的学子们。
她笑了起来,对面前的春花道:“做好的芋头糕和芋头干包装起来,明日我要与哥哥前去拜访人家。”
春花:“是,小姐,那我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