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妖不懂时绫究竟是怎么了,只见他刚刚还笑着,转眼又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他将爪子递了去,时绫挥舞的手找到了依附,立马环住他的手臂,还用脸蹭蹭爪子。或许是他掌心的肉垫太过粗糙,没抱一会就被时绫蹙着眉头嫌弃地推开了。
时绫接着难受,一直断断续续地流泪,眼睛一圈哭得红肿。哭声虽细小,可狼妖还是心烦意乱。
哼哼半晌,时绫不自觉地曲指抚了一下右眼的泪痕,眼皮顿时染上绯色,褶皱处赤色的小痣,平日里几乎是看不见的,只有完全闭上眼睛才能显露出来。
狼妖沉声盯了许久,喉处上下滚动。
还陷在梦中的时绫对狼妖的想法一概不知,他四处摸索着,想找到可以抓握的东西。
狼妖的目光始终落在时绫害怕又可怜的脸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手此时已经游移到了哪里,刚想抚摸那颗小痣,下/身蓦地一紧。
狼妖眼神即刻暗了下来。
时绫病气反反复复,嘴唇又苍白起来,再度烧红的脸颊与红肿的眼眶无一不在告诉他。
怀中的凡人病着,病得还不轻。
压下眸中翻涌的情绪,恶狼沉着脸将时绫的手扒开,或许是力道重了些,时绫疼得轻颤。狼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不予理会。
手腕处被他碰过的地方渐渐显现出一道刺眼的痕迹,凡人果然娇弱麻烦,他分明没用力。
时绫不是娇气的性子,如若没有狼妖在他身上作乱,平日里磕碰或受点小伤,不会哭哭啼啼个没完。
如今他没有意识,吃痛后自然委屈,刚小心翼翼地哽咽两声便被狼妖发觉。恶狼被时绫折腾的一点法子都没有,看着他可怜兮兮地缩着身子,还有肿起的眼睛,再放任他哭下去恐怕是要睁不开了。
他受够了时绫的低声啜泣,只想清净一会。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称得上急切地舔上那道红痕,细瘦的手腕他轻而易举便能含住,轻轻将其在满是锋利兽齿的口中啃啃咬咬。舌头上没有倒刺,故而无论如何用力都不会伤到他。
寂静的小山洞中久久回荡着滋滋作响的水声。
他的舔舐似乎很有效,时绫果真没再哭出来,看来是不疼了。
狼妖若有所思地紧盯着被他留满口水的手腕,不禁甩了甩尾巴,有力的尾尖拍打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侧头扫过那条宽大蓬松的狼尾。
自那日后一切都变了。
凡人每每落入他视线之时,心总会不自觉地颤动加快。就连身后无用的东西好似也变得越加乖顺了,轻易便能驾驭。
如绸缎般的发丝凌乱在胸前,恶狼极力收着爪子拨去一旁。唇瓣逐渐有了血色,也正是这张薄唇曾夸赞他好看。
恶狼静静地想着,尾巴却翘得老高。
这个凡人说过,喜欢他的尾巴。
恶狼又开始生闷气,可转念一想,尾巴本就是他身上长出来的。
说不定是凡人找的借口罢了。
喜欢尾巴定是喜欢他。
恶狼耷拉着耳朵仔仔细细地想着,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天上翻起鱼肚白,久到晨间的第一缕日光头一回缓缓打进了洞口,将溪水照的波光粼粼,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
阴森潮湿的山洞不再可怕,有了生气,
狼妖犹豫半晌,破天荒地将尾巴轻放进时绫怀中,松懈下来快要有时绫身子那么大一条的尾巴,毛乎乎的,抱在怀里又软又暖,嗅着还有狼妖冷冽的气息。
时绫不再四处乱摸乱抓,抱紧尾巴不松手,蹭了又蹭,十分餍足,看上去喜欢的不行。
其实恶狼心底还是有点不舒服,可时绫每一下呼气和指尖的抚摸,他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恶狼不想管那么多了。
蹭尾巴就是在蹭他。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气?
而且他好像……
也没有先前那么讨厌身后的尾巴了。
然而被时绫抱了许久,尾巴也未曾私自动过,反而是狼妖时不时地用尾尖扫扫时绫眼皮那颗小痣,或是唇瓣。
如同羽毛般轻柔地一下一下刮着,时绫被弄得痒了,微微启唇呼出一口气撇过头去,尾巴也趁机钻进他的口中。
长毛先是擦过他的贝齿,随即抵住舌尖,晶莹透亮的口水刹那间将毛浸湿,湿了的尾尖毛变成一小撮,作乱也变得更容易。
恶狼趁着怀中之人沉睡时,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尾巴使坏,像是在对时绫泄愤,又像是真的好奇尾巴探进去是什么感受。
平日里吐出绵绵热气的唇中如今含着一点点鸦青色的毛,狼妖急躁又迫切地开始在他口中转动,时绫也难免会继续分泌口水,嘴里被搅和的泥泞不堪。
睡梦中的时绫终于受不住抗拒地呜咽一声,摆头闪躲着,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狼妖见状只好作罢,翘起尾巴抽了出来,一小截兽毛黏在一起,他非但不嫌弃,甚至还有些怪异的满足。
时绫嘴角处被牵扯出一丝口水。
晦暗不明的眸子望向唇角,那日被他舔后早已转好的脚踝和彻底没了痕迹的手腕,似乎都在隐隐告知他,让他确信心中所想是对的。
不经意间率先舔过时绫的嘴角,心满意足地将其卷走,花香顿时充斥在唇齿之间。
恶狼很想要更多,但不敢。
就连帮时绫“疗伤”都越发小心谨慎,因为恶狼突然不那么想让他快些醒来了。
狼妖舔得认真舔得仔细,笨拙的鼻子时不时会戳到时绫,一戳便是一个红印。每当这时狼妖便要重新去舔被戳到的地方,反反复复,可他未曾恼怒过,也不觉麻烦,且深陷其中。
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乖乖缩在时绫半敞的衣衫里,他本就瘦弱,衣衫自然也没多大,狼妖硬是要挤进去,独属于兽人粗重闷热的呼吸喷洒在时绫颈窝,不一会便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狼妖发觉后,懒懒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也累了,想睡一觉,也只想这样抱着时绫,趴在他身上睡。
—
没有任何打扰,恶狼将自己认定的“猎物”禁锢在怀中,安安静静地在小山洞的角落中熟睡,直到天色渐暗,才幽幽转醒。
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看看时绫有没有醒,见他嘴唇红润脸色也好了不少可双眼依旧紧闭,心中暗暗高兴却又有些失落。
狼妖又抱着时绫站在溪边“要”了几条鱼,他已经知道得烤成什么样时绫才会吃了,将时绫喂饱后,狼妖自己才随便吃了几口。
捏捏时绫的指尖,又玩玩他及腰的长发。以前狼妖从未觉得孤身在此地有多难熬,毕竟自打他从山洞中醒来,身旁便空无一物。
他忘了所有事,脑中空空。那时时绫问他的名字时,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狼妖日日在洞中坐着,捉不到鱼,饿了便喝几口溪水,倒也没死。
山路崎岖,山连着山,根本走不出。知道自己会永生永世困在此地,狼妖固然不觉孤寂,可一个凡人突然出现,打破他的宁静。
狼妖见到时绫的第一眼就心生厌恶。
鬼鬼祟祟在洞口迟迟不进来,他心里憋着莫名的火气,盯着时绫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提防,想知道他会不会与那些凡人一样挥舞着斧头闯进来。
盯了半天却只见时绫抱着洞口那棵枯树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他没有耐性,气得猛砸了一下身旁的石壁想要吸引时绫的注意。
听到动静后,凡人也只是趴在洞口张望,并没有想进来的意思。
狼妖只好用尾巴做诱饵。
引进来,再杀了。
当凡人被他桎梏住的那一刻,喊叫挣扎都未曾听到,而手掌上的气味更令他不适,他顿时便觉得无趣。
本以为得知他在山洞里后凡人会识趣地远离,没成想竟厚着脸皮住了进来,扰他清净。
不过,他渐渐好像习惯了被打搅的感觉。
如今这个凡人不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倒有几分无趣。
狼妖开始期盼时绫能醒过来。
看着与时绫身下相同的裹裤,狼妖回想起来,脸上难得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那日时绫不断乞求念叨着腰裙腰裙,可他眼中却只有时绫贴身的……他也不明白是什么。
于是狼妖便想去洞内找找,正好先前也从未进去过。一直念着裹裤的样子,下身竟真多出了与时绫身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刚想抓下来看看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凡人护那么紧,没成想凭空冒出来的枝丫捆住了他的双脚。
狼狈摔倒后,撑着身子想要站起,可掌心疼的厉害,他心中想着查看伤势,爪子竟也反捆在了身后。
凡人发现后,倒是没嘲笑,不过比原来更缠他了,甚至为了此事与他置气许久。
没成想自己讨厌的,正是他所需要的。
但还不懂究竟怎么才能唤出乱七八糟的藤蔓树枝,狼妖又烦躁起来。
凡人口中一直说的叫法术的东西,他自己也很讶异,直到此刻都是糊涂的。
不过有了法术,对他来说似乎不是坏处,因为这个凡人会一直粘着他。
可是……
如果被发现他其实并不能自如地掌控……
会不会像前几日一样,不理他了?
狼妖心登时慌了起来。
想的太过入神,就连怀中之人醒了都未察觉。
看着怀中抱着的狼尾,又抬眸望向狼妖。笨狼神情专注目视前方,时绫呆愣地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捏了捏狼耳,唤道:“小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