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装订的终章 第16章 "…眼睛的仇，我替你报。"

茧房之外·余韵

医疗舱的蓝光熄灭时，林惊蛰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荒原暴雨的幻影。

他下意识去摸后颈的二进制疤痕，指尖却触到一层崭新的生物敷料——冰凉、光滑，像结霜的金属。

"别乱碰。"

一道女声从左侧传来。陆离斜倚在医疗舱边，已经换回了标志性的白大褂，但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水。

或者说，模拟雨水成分的神经缓冲液。

她手里把玩着那枚从茧房里带出的黄铜钥匙，钥匙齿尖正在她指间渗出细小的金色火花。

林惊蛰试图坐起来，立刻被全身肌肉的酸痛击中。

他的耳膜里回荡着希斯克利夫最后的咆哮，舌根残留着荒原铁锈味的幻觉。

最奇怪的是左手掌心——明明已经离开茧房，却依然能感受到那颗多面体水晶的棱角，仿佛它已经烙进皮肤。

"感官残留会持续48小时。"陆离突然将钥匙抛向他，"纪念品。"

钥匙落在被单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惊蛰拾起它时，发现匙柄上多了一行激光刻印的小字：

"EXIT/HEATHCLIFF_CATHERINE_LOOP"

走廊突然传来骚动。自动门滑开的瞬间，小柒像颗炮弹一样冲进来，猫头鹰耳钉缺了半边翅膀，战术服上沾满《美狄亚》茧房特有的金羊毛残絮。

"陆姐姐！"她一个急刹停在医疗舱前，眼睛却盯着林惊蛰，"沈老师让你俩立刻去核心实验室——"她突然压低声音，"《李尔王》茧房刚刚把三个侦查员同化成弄臣了。"

陆离的白大褂下摆无声地划过医疗舱边缘。

她取下挂在墙上的拓扑压缩器（现在已经恢复成普通平板电脑的模样），随手扔进林惊蛰怀里。

"能走路就跟我来。"她走向门口，靴跟在地板上敲出不容置疑的节奏，"这次教你拆解‘亲情诅咒’。"

林惊蛰握紧黄铜钥匙。走廊的冷光灯下，他看见自己虹膜边缘的金色纹路比进入茧房前更加清晰，像某种缓慢觉醒的烙印。

窗外，暴雨初歇的夜空泛起鱼肚白。而基地某个监控屏幕上，正无声闪过一行新警报：

【警告：Ⅲ号实验体记忆防火墙破损率升至21%】

[消息记录·解构者联盟内部通讯]

发件人：战术组·江妄言

接收人：全体核心成员

优先级：紧急·红色

主题：裴昭任务负伤

内容：

「15:47分，《尼伯龙根的指环》茧房探索任务异常。副组裴昭为回收"莱茵黄金"样本强行突破叙事屏障，右眼遭遇诅咒侵蚀，左臂受叙事污染。目前生命体征稳定，正移送医疗组。建议共情组做好精神安抚预案。——江」

[附件]

[影像记录片段]

画面中，裴昭的战术目镜碎裂，右眼眶里不断渗出掺着金粉的血。

他的左臂皮肤下浮现出古老的卢恩符文，那些暗金色文字正如同活物般向心脏方向蔓延...

医疗舱的门禁系统被陆离踹出故障模式时，警报声还在走廊尖锐回荡。

医疗舱的门禁系统被陆离一脚踹出故障模式时，阿莱莎正在给裴昭的右眼缝合最后一道量子缝合线。

"哟。"医疗组的异数头也不抬，猩红的义眼旋转着调焦，"探望时间在周三。

"她缝合的动作像在雕刻艺术品，针尖带起的蓝色止血凝胶在空中划出DNA链状的弧线。

病床上的裴昭比平日苍白十倍。

他的右眼裹着生物凝胶绷带，左臂自肘部以下浸泡在装满纳米修复液的透明舱体里

——那截手臂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能清晰看见骨骼上蔓延的黑色纹路，像被什么故事里的诅咒侵蚀了骨髓。

林惊蛰的神经接驳器自动扫描出诊断报告：

【患者状态】

右眼球摘除（临时替换为量子视觉模拟器）

左臂骨骼叙事污染（《尼伯龙根的指环》诅咒残留）

灵魂完整度87%（低于安全阈值）

"《尼伯龙根》？"陆离用冰锥尖端挑起床头病历卡，"你单刷了黄金诅咒类茧房？"

裴昭的喉结动了动。当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从锈蚀的齿轮缝里挤出来的："…替沈砚清取样本。"

角落里突然爆发出响亮的抽泣。

小柒不知何时蹲在了医疗器械推车上，怀里抱着个用绷带扎成的丑娃娃，娃娃脸上画着裴昭的Q版表情。

她正用□□往娃娃胸口插野花，每插一朵就抽噎一声："呜呜呜裴老师啊——你死得好惨啊——"

阿莱莎的机械义眼转了180度："要哭丧去停尸房。"

"他还没死。"林惊蛰忍不住纠正。

"快了快了！"小柒把娃娃往修复液舱体上一按，绷带立刻被染成蓝色，"你看他手臂都泡发了！明天就会变成浮尸！"

她突然从推车上翻下来，一把抱住林惊蛰的腰，"改写者！等我死了你也要这样哭哦！"

陆离的冰锥"叮"地一声钉在推车上，距离小柒的手指0.5厘米："他的记忆防火墙破损率比你的人生规划还完整。"

裴昭突然笑了。

这个动作牵动他右眼的伤，渗出的组织液立刻被量子缝合线转化为荧光蓝的止痛剂。

他伸出完好的左手，精准捏住小柒的后颈："《李尔王》茧房需要三个弄臣…"他的拇指摩挲着少女的颈动脉，"…正好凑一桌麻将。"

阿莱莎突然将两针肾上腺素扎进裴昭的颈侧："探视结束。"

陆离拔出冰锥时，顺手削掉了小柒怀里的娃娃脑袋。

棉花絮纷飞中，她将一枚数据芯片拍在裴昭胸口："《尼伯龙根》的破解代码。"她顿了顿，"…眼睛的仇，我替你报。"

走廊里，小柒把绷带娃娃的残骸塞进林惊蛰口袋："放你枕头下，能防沈老师的催眠指令。"

林惊蛰回头望去。透过渐渐闭合的门缝，他看见裴昭用左手举起那枚芯片，对着冷光灯细细端详。

光影交错中，那截浸泡在修复液里的右臂骨骼上，黑色诅咒纹路似乎…退缩了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