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边的动静,部门组里的其他几个人闻声也凑到维执这边来,本来大家是支着耳朵巴巴的等着听开会结果,没想到,会开完了,听到的是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发展。
听了明白后,大家实在是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问开来。
“丁哥丁哥,真的吗?你真的要去吗?你刚康复,身体能行吗?”
“是啊!你这气色真的不好,那边人生地不熟,你看你这腰…都还没好利落,那边的水准…看病也是个问题。”
“哎哎容我插一句,听我说,我去年巡查的时候去了那边,其实我觉得分公司那边也还…也还行。你们别戴有色眼镜,况且他们那边我觉得怎么也不比咱们这一线城市压力大,我呆上那一周,不管从生活节奏、消费水平、生活成本还是环境来说,是真挺舒坦,安逸。领导去了没准比咱们这边轻松一点。”
“嗨,你这就不懂了吧,你那是总公司下去的人,人家分公司对你可不得是‘还行’嘛,真要说过日子,你才在那待几天。”
“唉,也是,算了算了,我不多说了。丁哥,我的好领导,那你要去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
……
维执白白瘦瘦薄薄的一片,病假结束回来,同事都攒了不少殷勤劲儿,尤其是再看到他脖子上的工牌…现今的他比起胸前工牌照片上的自己清瘦了太多,被同事围在中间,他这个主角反倒是一直插不上话,手抠着钢笔的盖子,板板正正靠坐在自己桌前的椅子上,略略窘迫。
大家是为他好,他懂的,今天来上班时,自己桌子上连一点灰都没有,想也知道是大家已经打扫过一番。
听着旁人一句又一句七嘴八舌的关心,在大家愈发激动地语气中,维执终是叹口气,笑着沉声道:
“大家听我说,工作的事儿,我听从组织安排。最近这段日子,我生病多亏了大家担待关照,咱们工作也没落下,还超额完成了。还有一件…算个好消息,本来想着留到后面再跟大家说,但既然说到这里,我就先跟大家透露一下。今天跟领导提了咱们组超额奖的事儿,领导说这季度结束落实给大家。哈哈,先别激动,听我说。等后面我走了,相信大家配合新来的领导,工作能干得更好!…对我来说调动或许也是好事儿…你们要加油,我也加油,趁着年轻,多点经历也好。”
维执话都在理,但总归是有些冠冕堂皇了些。用了个好消息,略过了自己心脏的问题,没有提后续还要有治疗的事情。
大家听说这个季度要有超额奖,顾着压低声音雀跃,没注意到,说话间维执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按了按胃的位置——从早上来正襟危坐和领导谈话,到后来又开了许久的会,腰缝里的疼痛不表,他今天毕竟是强撑着来上班,喝完硬药片,被他揉按青紫腹部里的肠胃也开始隐隐作痛。
但是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来,他也没有说。
隔壁组的大姐看着眼前这些年轻人又是惆怅,又是开心,摇摇头,她参了会,知道平日奉行中庸的除了作报告几乎不会发言的维执,这次苍白着脸在会上开口跟他们这些“老狐狸组”争奖金份额一定是有所打算,虽然之前领导不偏袒会把他们组那份足额给他们,但这个季度他们组的辛苦,确实更盛从前。好多个夜晚,她去邮箱里收邮件,都见他们组的孩子仍未下线,还在加班。
刚刚一听维执的话,便收了劝阻的心,心道维执这是要去,已经开始交待后续事宜。
如果他执意,保不齐是已经另有考虑,只不过要是别的年轻人也就算了,就是维执选这条路,她真是有点心疼。从维执来到部门上班,这一路也算是在她眼底下看着成长起来的,这几月身体生了重病,更是令人担心。
不过年轻人的未来还是要自己考虑,他们外人不应管得有点太多,至此,她作势要走,引了话头儿圆起话来:
“好啦,你们在这儿开心吧,后面的我就不听了,刚才的我也当没听见。维执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我们组的也行。大家这是舍不得你,你这病假回来就要调去那么远的地方,实在是有点突然。大家也想,你要是能争取留在京内,那是最好的。”
有个一听这季度还能拿超额奖高兴地跳到维执旁边,搂了维执脖子开心得蹭着维执头发疯狂贴贴的妹子,听了隔壁组大姐的话音,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外人,赶紧收了没大没小的样子,松开了手。清了几下嗓子掩饰尴尬:
“是啊领导,你这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啊?我们有什么辛苦的,你在家养着病不也照样干着活儿。你这去了那边平日还会回来看病吗?现在防疫政策这么紧,京外的单位现在都不能进京。”
“就是说啊,真的太突然了,我还想着以后能跟丁哥一起加班呢,哈哈。”另一个同事也觉得大姐说话十分在理,听了维执的话,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只能找补一下,跟着附和道。
大家说的这些,维执都懂。同事们都能讲出来的道理,他自己又怎会不明白:
“好了好了,大家先去忙吧,一会儿到中午吃饭时间了,等咱们午休完,下午两点吧,开个会,把最近手头的活再拢一下,估计调动通知今天就能出,若是通知落了今天的日子,这几天就得去那边报道了,我今天问了一嘴,没人来接我这摊儿之前,应该是刘哥兼管我们,咱们什么情况,我再跟他沟通。”
维执说完喝了口温水,冲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年轻点的弟弟妹妹笑了笑,他这组是部门里的“雏鹰”组,虽然整体平均年龄小些,但担得活儿一点不轻,有时候还要接些别的老油条们不爱接得摊子来。虽然他平日是实干派,工作中不太擅长人情世故,但这环境中浸润久了,如今到了他自己选择的岔路口上,这其中的利弊,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一走,日后来了个利落人接替还行,要不自己这组的人多少还是会受些委屈罢。
/////
广垣今天从到了单位开始,右眼皮隔一会一跳。他以为是熬了夜,视疲劳,但滴了几次眼药水也没什么作用。
他不迷信,没放在心上。
直到,忙到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广垣终于开完了今天最后一个会,呼出一口气感叹一天总算要告一段落,扒拉着和维执的聊天记录,今天他也确实太忙了,跟维执的对话只有寥寥几句催吃饭叮嘱吃药的,心中掂量着回家给维执做点什么。
就是这时候,他收到了维执好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发来的…调动通知文件,以及一张维执一身上班打扮和同事在办公室的大合照。
照片里的维执,一如之前工作照上的浅笑。
唇色有淡淡,身型单薄中透着虚弱,眼神中却有了神采。要不是腰间的护腰暴露了他,广垣倒真是不能把这个维执跟昨天下床还要借上他一把力气的弱策策联系到一起。
广垣反复点开几次,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了维执的调动通知,又看着对话框里对方一直正在输入却没有文字发来,血就堵在太阳穴的位置嘣嘣嘣翻腾着,他感谢自己健康的血管,不然他很可能脑出血先走一步。
他甚至有点不知道从何气起。
终于,又过了几分钟,对话框里弹出一段文字:
加班吗?深呼吸,别气,我今天很疼,也有点累。来接我下班吧,今天想约你出去吃。
广垣:(马景涛咆哮)
维执:(无辜摇尾巴)别气,出去吃?
宝子们端午假期愉快
我囤文归来(登场奏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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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杳霭流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