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神明 第42章 反水

D跟着埃里克干了不少事情，上到杀人放火下到造谣生事，不过他从来没有摸清过这位大金主的脾性——他太乖张了，希伯恩和玛菲莉亚两座大山压在他单薄的身子上，让心性被囚禁于阴暗的地底，恶念如同霉斑恣意生长。

D在外城摸爬滚打，求生的第六感从来没背叛过他，恰如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埃里克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出去。

于是精明的情报商挂上他那副一如往常的无所事事的微笑，说：“真没消息，要不我再试试破译一下？不过这事我还是建议您找专业的来，我也不是什么骇客……”

埃里克微笑着看他，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只是用让D后背冒冷汗的眼神将他剖了一遍，随即负手转身。

“好吧，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么？D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他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了。”埃里克回头看他一眼，“联系一下加百列，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

按着奥莉加给的地址信息，顺藤摸瓜找到那几个研究芯片的家伙不是什么难事。加百列只用了半天时间，以言辞与武力并使——主要还是后者——的手段给几个老油条治得服服帖帖，满脸吃了秤砣地答应来给司忱做手术。

“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我家的安保系统屁点动静都没有！”一个地中海造型的胖子在结束手术后和奥莉加抱怨道。“他还砸碎了我的天使雕像！”

“或许你不该在他面前提天使。”奥莉加忍俊不禁，看向病房里交流的两个人，心里有种想把这场景拍下来的冲动——这场面平和宁静，甚至还带着点温馨，全然不属于审判塔这个苦大仇深的地方。

加百列问司忱：“有没有身体不协调的地方？”

司忱：“安心点先生，就算副作用也要发作时间的——我现在只感觉后脖子疼，给我缝针的那个仿生人是不是该升级系统了？”

加百列：“暂时不需要，那是前几个月的新款。”

司忱：“好吧，那我可赔不起——你怎么样了？生物机械的反噬还在可控范围内？”

加百列：“我从德维森那里拷贝了一份试验资料来，正在交给审判塔分析，里面应该有缓解的法子。”

司忱：“听你这话，治标不治本啊。”

加百列两手交握放在腿上，平静地承认道：“是的，这是没有办法根除的癌。如果将我的所有生物机械都禁止了，那我本身的存在便也会被否定。”

司忱：“……克拉尔没有急着找你要数据？”

老实说，他转移话题时有些生硬，不过加百列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有，奥莉加说她正在和玛菲莉亚博弈，这几天估计没什么精力来顾及我们——埃里克似乎也帮我们隐瞒了行踪。”

司忱挑起一边的眉毛：“埃里克现在应该还在布伦朗手里吧。嘴上说着帮他治疗，实际上就是囚禁了这位大少爷而已。”

加百列没有否认：“埃里克是一个最大的筹码。”

司忱轻笑一声：“是啊，要是被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就更刺激了。我觉得克拉尔不会扔下这边不管的，你当心那个叫里弗的副官，他之前明里暗里找过我几次……”

他话还没说完，通讯终端先响了起来。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同时闭了嘴，看向终端的显示信息——里弗。

司忱低声嘟囔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到”，满脸不情愿地接通了通讯。

下一刻，只见蓝色的光斑自终端飞散而出，极具科技美感地将二人所在的房间包裹了起来。屏蔽装置，司忱认得这玩意，还是被布伦朗那花里胡哨的设计惹得一阵牙疼。

加百列没什么反应，神色淡淡地看着整个房间被涂满蓝色的荧光，随即将目光转移到司忱身上，似乎是在问他有没有对伤口造成影响。

司忱摆摆手，朝终端开口道：“我就不追究你是从哪里搞到我的私人号码的了，副官先生。”

里弗低笑了一声：“我要是不及时联络你们，雇佣兵先生怕是要一走了之了吧。我这边可是看到了数据显示，您擅自将芯片移出体内了。”

司忱“哦”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可是你并没有将事情通报给克拉尔，不然给我打电话的就是她了——不，她多半会在芯片还没取出来前就释放毒素，叫我不得好死。”

雇佣兵的瞳孔中折射出冰冷的寒芒，他慢悠悠地说：“你有什么条件，副官先生？”

打第一眼起司忱就注意到了，里弗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忠心的狗，他只会在主人奄奄一息的时候补上最后的撕咬，然后吞吃尸体饱餐一顿。他不晓得克拉尔为什么要留这样一个家伙在身边，内城人总是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

“您可真是不留余地。”里弗说道，“这就是外城的风格吗？”

司忱没应声，以沉默回复他：有话快说。

里弗接着道：“我和希伯恩的几位贵族做了个交易，将埃里克家主送还给他们。”

司忱：“哈，你这叫什么？背刺自己的老主子吗？”

里弗：“这叫识时务，雇佣兵。克拉尔那不知死活的行进方式迟早要害了整个布伦朗家，我只不过是在那之前做些善后工作。埃里克会在不久后与你们见面，我需要你将位置信息提前告诉我。”

司忱手指敲了敲床垫：“那我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里弗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笑话，他满是嘲讽地说：“你能保住你的小命，雇佣兵。”

“无论是你私自取出芯片还是藏身于审判塔这件事，叫克拉尔知道了都没什么好下场——她最讨厌隐瞒了。或者你想先一步知会她我的事情，你大可以去试，消息进了布伦朗我有千百种手段拦截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交易。”他嗤笑着说，“这是我单方面下达的通牒。”

司忱：“……”

他觉得这话实在耳熟。

加百列一直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琥珀色的瞳孔中蓝光正跳跃着。他拍了一下那人，这种时候了还用生物机械，是真的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

加百列的眼珠子转了下，顺手把他的手腕抓住了。

司忱：“……好吧，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里弗：“我期待着你们的消息。”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挂断了通讯。

那些蓝色的光点随着通讯的挂断也像泡泡似的消失了，司忱随手扔下终端，加百列便开口道：“我定位到了通讯信息，是私人线路。”

“看上去他是打定主意要反水了。”司忱重新陷回柔软的枕头里，“埃里克说要见面了吗？”

加百列：“十二分钟前D的确发来过一个位置信息，在圣乔治墙附近。”

司忱两眼盯着天花板放空了一阵，然后突然说：“转告他，我们早点碰头。”

加百列看了他一眼，司忱冷笑一声，像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我最烦别人威胁我了。”

他的身子还没好全，外头又在打仗，出审判塔时上了年纪的护士长骂骂咧咧地甩下一句话，说他趁早死外面，免得再回来浪费医疗资源。雇佣兵讪笑着不作答，毕竟自个儿的命还是靠人家救回来的。

强行取出芯片一定有副作用，只不过司忱没想到回来得如此之快。

他正依着一棵老树昏昏欲睡，而尖锐的刺痛感突如其来地造访了他，雇佣兵“嘶”了一声，抬手捂住眼睛。

加百列就在他旁边，等司忱手掌从眼睛上移开时才问他：“还好吗？”

司忱像是有些发愣，直直地看着眼前并不怎么美丽的圣乔治墙，说不上是意外还是新奇地说：“加百列，我看不见东西了。”

加百列：“……”

司忱当然没法意识到——他也看不到——这句话让加百列如何变了脸色，他还对这种一片漆黑的世界颇为感兴趣：“我认识一个瞎子朋友，下回可算是有共同话题了。”

——这只是暂时性的。加百列想说，但他意识到司忱也知道这件事，便调转了话头：“你不害怕吗？”

司忱：“害怕？为什么？我要是真瞎了就去做对义眼，那东西又潮又好看，我打算定制一个金色的，里面再纹上些字……”

他真是满满的有恃无恐，而加百列突然伸手按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唇，指尖距离柔软潮湿的口腔内部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司忱顿了一下。

加百列：“你不害怕我吗？”

司忱眨了眨无焦距的眼睛，忽然笑了，毫无征兆地伸出舌尖点了一下对方的手指。

不出意外的，加百列猛地将作乱的手指收回去了。雇佣兵哼笑着说：“我为什么要怕你？要不您给我个理由？大天使先生。”

这话相当于是无条件的信任了，从司忱嘴里出来实在是难得。加百列收紧那根手指，觉着自己可能不该问刚才那一句，现在奇怪的情绪盈满了胸腔，他不知道怎么处理。

好在这事也没持续多久，一架浮空梭便悄无声息地穿越监视网落在了两人不远处，舱门打开，埃里克和D一前一后地从上面走下来。

“很高兴还能活着见到你们。”埃里克依旧维持着他那一贯的骄矜微笑，“希望德维森之旅没对二位造成太大影响，我知道那地方，德维森的阴暗处可比地狱差不了多少。”

司忱对此深有体会，他顺着声音的来向倾了倾耳朵：“见识过了，我也那么认为——好了，时间不多，抓紧说正事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加百列便突然举枪，枪口直指埃里克。

下一大章节就是完结章啦=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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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反水